時間在一點一滴的過去，對峙雖然有驚無險，但是好在一眾的軍士得到了喘息之機，勝利的天平似乎也在像這聯軍方傾斜，好消息是斥候報告李兵李昊的輕騎即將到達，壞消息是他們也疲憊不堪，另外一個壞消息是蒙格向這邊趕來了，而好消息是，大帥一切安好，蒙格敗了一陣。戰場便是這麽瞬息萬變，齊鹿安之若素，但是從他的小眼睛裏能看出他心裏的不平靜。黃牛是一會喜形於色，一會暴跳如雷。李九陽好一點，隻是被鐵甲包裹的手鬆開又握緊。楊覺成了正真的主心骨，無論什麽樣的消息到他手上，永遠隻會冷冰冰的回一句，知道了。正如他刺出的槍芒，冰冷無情，看不出是實是虛。

  周哲起先還在擔憂，但後來便不多想了，因為多想也無用，隻是在算計著事態好壞，如果是自己，該怎麽應對。而後覺得無聊，和林小二玩起了石頭剪刀布，輸了不少，答應前麵和王銳劉大胡子打賭贏得錢分他一半。眾人見主心骨們都很鎮定，也就放心了。楊覺時不時用眼角看周哲的動靜，結果發現這家夥比他想象的還大心髒，又時不時給李九陽放心的眼神。

  當李兵李昊也加入聯軍後，蒙格的主力也全部匯合了。對峙後依然是對峙，仿佛誰先離去誰便輸了一般。而事實也確實如此，戰場也好，朝堂也罷，一張一張的牌被翻開的時候都是心驚肉跳，而當所有的牌都被翻開，要麽殺的血肉橫飛你死我活，要麽便是各退一步海闊天空來日方長。而雙方打牌的人都在猶豫著，蒙格留下的五千狼騎雖體力在，但是減員了，士氣也不如從前，自己帶的主力部分，來回奔波，還敗了一陣。楊覺呢！也好不了多少，能用的弓弩有限，體力層次不齊。若是真的打起來，勝負誰都不知道。自己武力強悍，但是若輕騎主力大半死傷在此，龍泉關將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陷入戰略劣勢。他心裏計較太多，放不開手。

  周哲這個看牌局的人也被卷入到這場戰局中，他打馬上前給猶豫不決的楊覺提了個建議：

  “我們現在如果和他們硬拚，勝負隻有五五之數，但是如果我們不和他們打，或者拖住，或者回龍泉關修整，都能恢複戰力。而蒙格的主力至少要分散開才能通過山豁口回到北邊。”周哲眼神像個投機的牌友。

  “拖下去確實有利，蒙格也定能看出這一點。若我們退縮他必然趁機進攻。你有什麽想法？”楊覺也是進退兩難。周哲默默不語，他有答案，但是怕得罪人。

  “鬥將！”李九陽冰雪聰明怎能不知道周哲心中的小九九。大局考慮，她需要說出來，私心裏她不願意。說完後狠狠的瞪了一眼周哲。然後也不問周哲的意見繼續道：

  “再讓王銳的一千多人過去掠陣，若是蒙格帶上禁衛親軍，至少開可以擋一陣子。”周哲聽得汗毛都豎起來了，這女人不能得罪啊！有權勢有腦子還記仇的更不能得罪，分分鍾反殺。

  “不必，周小子，你帶上兩三個人便可，攻心為上。若我戰死，為我收屍，他們不會為難你的。”楊覺知道李九陽是在拿周哲當刀鋒使。但爺們，也有爺們的擔當。而這話，周哲卻覺得是被男女混合雙打了。但是他沒選擇。

  “是！”周哲抱拳。

  “還有，你先帶他們去喊陣，約戰蒙格！”楊覺補充道。周哲原本準備隻帶上王銳前去，但是最後拗不過這群爺們的熱血，林小二，劉大胡子一個不少，還有幾個自林村就在一起的戰友一道扛著一麵大旗便大張旗鼓的硬著頭皮離開本陣向著敵陣過去。看著漸行漸遠的幾人，李九陽歎著氣：

  “如果他這麽死了不是可惜了？”

  “若真的死了，便是命吧！戰爭便是如此，把野獸逼得和人一般聰明，把人逼成野獸般瘋狂。”楊覺似乎是在說自己。

  “何處不是如此。”李九陽沉默良久說出這句話。而周哲的聲音遠遠的傳回來：

  “我家將軍楊覺與蒙格將軍約於此時此地生死一戰，我等皆為見證。不知蒙格將軍何在？”這是個兩邊軍士都能接受的謊言，蒙格若是想拚死一戰，早就動手了，同樣也在進退兩難，這種說辭，其實雙方都有台階下。果然，狼騎那邊很快也派出了人手，看裝束，禁衛親軍，頭上發箍似的裝飾物上紅色的羽毛煞是顯眼。

  “我家將軍有言，既已約定，定當如約。爾等軍陣當後撤兩裏作為戰場。”這個禁衛親軍很是霸道。周哲毫不示弱：

  “莫不是你等怕了我軍，若是怕了直說，這兩裏之地讓你也

  無妨。”周哲以退為進，論腦瓜子靈活，禁衛親軍顯然不太擅長，隻是覺得怕字不好交代，隻好說稍等，我去請示雲雲。一來二去，終於來了個話事人，不是別人，玩球霍頓。不過周哲沒敢做任何輕視或者嘲笑的舉動，這可是戰場，萬一弄不好他掏出弓來射上兩箭你還沒理。

  “即是雙方約戰，你我各退一裏。互發鳴笛以定時辰。”霍頓直接給出建議，周哲允諾。隨後回軍報備。這實際上算是兩軍對峙的最後一次博弈。鳴笛發動後若是在後撤時亂了陣腳，便是給人以可趁之機。雙方各自準備後鳴笛約定互響，都開始調動軍陣。輕騎這邊是兩翼往外拓展開，鋒矢陣展開，而後中軍輪番後撤，再變鷹翼陣。徐徐後退。攻陣變守陣卻毫不示弱。狼騎也不簡單，前軍直接前出，劃開了一個大弧線繞至後前軍變後軍，可攻可防。周哲當真是大開眼界，雙方強大的軍士素質，和軍事素養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每每想起中學時運動會隻是幾百人的儀仗隊就需要排練久許，這一刻他深深的理解了戰爭是最好也是最嚴格的老師。

  兩軍的陣線幾乎在同一時刻變動，也幾乎在同一時刻穩定下來，蒙格和楊覺一人持刀，一人持槍皆隻帶著一二親衛走向中央。周哲是第一次

  見到蒙格，從裝束上看來就能猜出騎著黑色巨狼一身黑的便是蒙格，這個在劉大胡子口中號稱北原飛將的五階血修強者。更是北原最優秀的統兵將領之一。蒙格的臉上身上還有大戰後沾染上的血跡，臉上更是有被箭矢擦出的長長的血痕顯得更加的驍勇。

  “蒙格，看你的的氣色不太好，被我師傅欺負慘了？”楊覺有些張揚的問道。蒙格根本無視這種垃圾話，而是直接反擊，結果命中要害

  “素聞大盛公主名動天下，今日有緣在此相會，怎奈路途險阻，否則我的大帳可又多一佳人。”

  “哼！看槍。”剛才還在笑著臉互噴垃圾話，而此時，毫不顧忌的偷襲，這就是戰局。楊覺猛然便加速提槍而上。蒙格亦是毫不猶豫提刀加速衝擊。距離越來越近，楊覺猛然一抖半刺的長槍，頓時似乎整個槍杆變為萬朵梨花刺向蒙格，完全無法察覺正麵的死角，完全無法察覺哪裏是虛招。

  蒙格沒有硬接，武器長度上吃虧，而且他太了解這對手，重影槍不是虛招，槍影隻可閃避不可力敵，哪怕他是蒙格，也無法硬抗這狂霸無匹

  的槍意。巨狼被靈性的側跳，橫刀橫斬槍身，似乎是要斬斷著萬千槍影。

  “當啷！”刀槍相碰，圍觀眾人似乎在這刀劍碰撞下都不由自主的想退後一步，馬兒們也焦躁不堪。蒙格刀勢不減，刀刃在槍杆上直接順勢

  力劈，直取楊覺雙手，巨狼的血口也直接咬向楊覺坐騎脖頸。楊覺坐騎同樣並非凡品，前蹄躍起讓過要害，楊覺雙手持槍變單手，一手帶開馬韁，

  腳毫不猶豫的踹向狼頭。單手持槍橫甩槍身變刺為掃。蒙格順勢收刀改劈為擋，手抵刀背。

  “當啷！”又是一聲刀槍碰撞的聲音，然後是巨狼的慘嚎聲，巨狼被踹的不輕，但沒有喪失戰鬥力。就這一回合，單是不斷的變招便不是

  尋常之人所能及。跑不多遠，兩人又反身繼續打鬥。一時之間刀槍碰撞之聲不斷。期間蒙格的箭都射完了，各自的坐騎也是呼哧呼哧的喘著氣。

  顯然累的不輕。

  周哲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景，不禁熱血沸騰。其餘人等也是如此。沒有戰鼓，沒有吆喝，隻能聽到乒乒乓乓的撞擊聲。直到某一刻，楊覺身上

  的鎧甲被狂暴的靈力震碎，而蒙格的戰甲大氅也早就碎成了破布，眾人才幡然醒悟。此時兩人的戰鬥堪稱慘烈，楊覺的槍尖已經刺入蒙格的左肩，

  而蒙格的刀也砍在楊覺的右肩上，被楊覺用靈力包裹的手掌硬生生的頂住。

  此刻，便是最為凶險的時刻，周哲顧不得什麽單打獨鬥的規矩，直接對劉大胡子說道：

  “射他眼睛！”而吼出話來後兩柄掛在馬匹上的騎兵弩毫不猶豫，拿起來直射對邊的狼騎眾人。蒙格對於弓弩豈能沒有防備，在周哲吼出聲調

  的時候便雙腿一夾巨狼改變位置，兩人的位置不斷變化，劉大胡子拉開的弓弦遲遲不敢鬆開。那邊的狼騎被周哲突然的箭矢射成了刺蝟。王銳也

  舉起了弓弩瞄準著，也是遲遲不敢鬆手。

  蒙格大眼瞪的如銅鈴般，青筋暴起。怒火中燒，他也無法判斷兩人的箭矢會不會射中他，他已經沒有多餘的靈力再分神去控製

  飛來的箭矢了。電光火

  石之際猛的持刀的單手放開，一掌拍向楊覺的胸口，楊覺亦是反應不慢，拿槍的手也沒有執著，直接鬆手對轟

  一掌，兩人再次錯馬而過，再反身時，一人持刀一人持槍。正待再次衝鋒，兩邊不約而同的響起了收兵的訊號，狼騎撤退的號角和

  輕騎營清晰的鳴金之聲。

  “哈哈！痛快。今日事罷，改日我必當登門領教。”楊覺直接把刀拋射給了蒙格，蒙格亦拋出長槍。兩人拚的你死我活，什麽陰損招數都用完，卻在最後似踢了場足球賽換球衣一般的互換武器，抱拳離別。周哲知道，這便是兩人的心氣，雖然都在求勝，但卻光明磊落。

  一裏的路程並不算遠，而軍陣前的李九陽的擔憂之情溢於言表，但偏偏說話卻要拎著，看得周哲直歎氣：

  “扶楊將軍去治傷。”

  “遵命。”周哲王銳毫不猶豫帶著楊覺去了陣中空開的地方，和王運作伴。此刻已隻剩下西山的餘暉，雙方卻都沒有直接撤軍，但這種對峙是對龍泉關一方有利的，時間約消耗下去，狼騎的補給約是不足，而聯軍士兵們隻要回到龍泉關修整一日，便可以再次滿狀態的出關尋戰。

  時間過得很快，至黑夜來臨的時候，半獸人的軍陣前突然燃起了大火，冒著濃濃的黑煙，幾乎遮蔽了視線，齊鹿眺望片刻：

  “他們把狼糞烘幹了混著藥材草皮弄的煙霧。這是撤軍了。”

  “此時不撤，真到了天黑斥候視線有限，危機更大。蒙格是不會給這種機會的。”篝火旁包紮好傷口的楊覺感慨的說。然後又對周哲說：“周小子，你今天表現不錯，雖然攪了我們的興致，但是做的對，若是我和蒙格真的有人戰死，這一戰便不可避免。到時候死傷無數，打不該打的硬仗是不明智的。”

  “將軍謬讚，我隻是想幫你。”周哲謙虛。

  “傳令全軍，準備回龍泉關吧！”楊覺對一旁的諸將說道。一旁李九陽疑惑：

  “這麽急？不需要修整到天明麽?萬一蒙格再回軍？”

  “嗯！追蹤破陣矢的其他內衛應該很快便有消息傳達，我在軍中不會久留。”楊覺沒避開沒有離去的周哲，而後繼續分析道：“蒙格此時必然

  抓緊時間北遁，夜襲雙方都有風險，若是再拖下去，師傅從容布置，他就走不掉了。”

  “我帶的禁軍的金剛陣便是被蒙格用破陣矢摧毀的，那群人現在簡直無法無天。有消息是誰做的麽？”李九陽有些憤怒。看著燒的劈裏啪啦的篝火，楊覺淡淡的說道：

  “還能有誰，能做破陣矢的就那麽幾家，這些年小動作沒少做，他們一直不都是這麽有恃無恐麽？當年師傅的事情，不也是他們做的，天下修靈者不過揣著明白裝糊塗罷了。”說到最後，楊覺有些無奈。周哲聽得愣愣的，雖然不明白楊覺在說什麽，但是他明白，能讓楊覺如此歎息和無奈的，恐怕他知道了也是為之奈何。

  “嗯！明白的，你要多當心，畢竟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李九陽道。楊覺一拍周哲的肩膀說：

  “你小子聽了那麽多，有興趣來內衛跟我混麽？這可不是別人想進就進的，待遇也比龍泉關好的多。”

  “我想呆在龍泉關，我兄弟們都在這裏。”周哲回絕。

  “嗯！在軍中曆練曆練也好，我看過你的體質，幾乎不可能修煉出靈力。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楊覺的話讓本來已經準備告退的周哲遲疑了，他想弄明白靈力還有那群半獸人為何如此強悍：

  “不能修煉靈力？什麽是靈力？還有我看半獸人不過比我們高大一些，為什麽那麽強壯？好像也沒修煉靈力的樣子。”

  “你好像倒不是特別失望的樣子啊！恰好現在有時間，和你說說也無妨。靈力簡而言之便是靈魂之力，修靈便是修煉靈魂力量的各種法門，比如我，修習的便是重影槍，攻無不克的至剛至陽靈力。而修靈界各種修煉的法門都有，比如修習禦劍之術的劍宗，修煉劍氣的淩霄閣。半獸人若論單純的體質，確實比我們更加強大，但是靈魂上的短板使他們難以修習靈力，於是他們就通過他們的聖地，靈媒山的聚靈陣強灌天地靈氣於血肉之中，未加引導的天地靈氣霸道無匹，若是體質稍弱便可能被靈氣撐爆，因此不適合我們修習。人有七竅，不是頭臉上的七竅，而是靈魂與外界靈力溝通的通道，這便是天賦。說你無法修習，實際是因為你的七竅一竅不通，也就無法感覺到天地靈氣的存在，因此你無法修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