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風與鏡兮,寂空為安
作者:孤雪dd      更新:2021-02-03 15:38      字數:14082
  在洛陽城主府西部戰場各處均打得如火如荼之際,東部戰場各處同樣爆發著劍氣與源氣交錯縱橫所逐步形成的元素風暴,這樣的元素風暴讓這片平靜的土地遭受著猛烈而不堪忍受的厄難,厄難侵蝕著土地之魂,也自最深的侵蝕重鑄這脆落而又不堪的土地,使其升華,使其蛻變,以迎接即將到來的亂世,等待著火與鐵漫天飛舞之日,去見證那不朽的一切。

  此刻,在東部戰場偏南的一側,兩位手著長劍的青年正化作道道難以捕捉的殘影,與一名被黑甲完全覆蓋,隻留的一張臉色灰白之臉露於外的中年男子鏖戰於半空之際,留得道道劍光四散,無數源氣震蕩而開,將這片原本很穩定的空間打得幾乎失控,虛空裂痕肆意竄動。

  “狂劍之子,我本以為如此一戰會是你我之間的最後一場戰鬥,殊不知你竟為了取勝而叫上幫手,不怕因如此取勝之道而損了道心,放棄未來那片大好的前途嗎!”

  蓄力一擊震飛一劍斬來的風陌,與風雨隔空凝視的空寂竟出人意外的狂笑了起來,他那猙獰的臉上完全無法看出悲傷或是喜悅,唯有彌漫於四周的黑氣依舊彰顯著空寂作為天羅第二殺神所擁有的驚天力量與近乎到達這方天地極點的可怖戰力。

  哪怕此間以一敵二,本該身處被動方的空寂依舊以強悍之姿與格外高超的戰鬥技巧,硬生生拖住了風雨與風陌的強勢聯手,將兩人逼留在這裏,進也不成,退也不是,使得東部原的本大好戰局陷入了一種膠著的狀態裏,一時半會根本無法分出此戰勝負,更別談殺敵一說。

  “哼,空寂殺神,我是不是還要謝謝你的關心啊,可你也別忘了,這裏是戰場,看得隻是最後的戰果,莫說以二對一,就算是我攜軍隊之勢來與你一戰,也自然可以做到問心無愧,根本不會有損道心,倒是你,做好了隕落在這裏的準備沒有,沒有的話趕緊滾開!”

  回視著空寂直射而來的冷光,浮出半空的風雨隻是冷冷一哼,當即用不卑不亢的態度回答了這個尖銳的問題,心若玄冰,無所驚動。

  話語間,他更是凝聚起數道淩冽的劍氣,匯入手中的追魂劍內,接而淩空一斬,再開攻勢。

  “隕落又如何,一副沾染了太多鮮血的老骨頭本就該死,不過在死之前,終究是要拉一兩個所謂天才來墊背的,否則黃泉路上一人獨走,可就太過孤單了。”

  麵對直擊而來的幽黑劍光,空寂不過心神一動,在徐徐應答風雨一番措辭的同時,他周身的黑氣突然凝固,竟也凝固了那道幽黑劍光,瞬息裏一同破碎而開,仿佛兩者都沒出現過。

  見得此幕,風雨的眉頭緊皺了起來,握劍的手似乎又凝重了一分,弄得青筋遍布於手的各處

  “大風起兮!”

  然而就在風雨與空寂欲要廝殺之際,陣陣狂風卻隨著一道分外沉重的喝聲一同席卷而來。

  放眼望去,天地六合竟無風息之地,每一寸空間裏都流淌著屬於風陌的力量,任其調動。

  “空寂殺神,要想吃下我與風雨將軍,也要看看自己的實力夠不夠格,小心嚼爛了牙齒!”

  漫天狂風裏,被空寂一擊震飛的風陌竟已化作一道青光,瞬息便出現在了空寂麵前,以疾風無痕為刃,催動著體內源源不斷的疾風劍氣,在青光蕩漾裏連斬了不知幾劍。

  碰!碰!碰!

  對於風陌的突然出現,空寂雖顯得有些手忙腳亂,但整個人卻是異常沉著,直接以氣裹手,以手接刃,留的道道殘影於身側,居然在倉促裏接下了風陌的大半攻勢,實力著實可怕。

  即已大勢去兮,剩下的那些劍光雖成功斬在了空寂那身魔鎧各處,自然也隻能留下了條條不起眼的劍痕,根本沒讓他受到多少傷害,起到的作用更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黑魔絕殺!”

  擋下風陌的突襲後,空寂當即抓住風陌攻勢已盡,氣卻未收所留下的一個破綻,強壓下體內頗有動蕩的源氣,直接蓄力一拳,猛然朝風陌胸口轟去,完全不留下一絲餘力。

  此拳未到之際,四寂所產生的風雷之音已然讓風陌感受了說不出來的壓力,連呼吸都變得異常苦難。

  若是真的被這一拳轟中,恐怕以他如今的實力也會被空寂一擊重創,戰力銳減到穀地,甚至可能無法再參戰。

  幸得在大風氣兮的領域裏,風陌各方麵的屬性都得到了巨大的加強,反應力更是因風的無處不存而達到了一種恐怖的境界,當即下意識的抬劍格擋,以最短的時間做出看最正確的選擇。

  隨著無數青光瞬息凝聚,覆蓋於劍身各處,在空寂一拳轟來前,疾風無痕所具備的防禦力足以擋得住普通生玄境初期強者的全力一擊,可謂是堅不可摧,也令風陌顫抖的心微微安定。

  碰!

  可在空寂那覆蓋著黑氣的鐵拳真的轟擊在疾風無痕之上時,風陌依舊感覺到了排山倒海的巨力擊碎了那層青光,在瞬息令自己虎口震裂,胸間肋骨數根齊斷,造成了意料之外的巨大傷勢,外內皆被一擊重創,整個人更是眼前一黑,差點失去意識。

  下個呼吸間,他便如流星般倒飛而出,直接墜在了冰冷的土地上,滾了不知多遠後,這才勉強持劍而立,卻依舊連吐數口鮮血,根本無法抑製住體內傷勢蔓延而開,一時動彈不得。

  轟!

  不待風陌從如此一擊中反應過來,大風起兮所形成的風之領域竟是出現無數碎片,然後在一聲巨響裏炸裂而開,消失於虛空之上。

  顯然,風之領域同樣受到了空寂此拳殘威的強力轟擊,被一拳轟碎了內核,根本無法維持了。

  如此一幕令此刻身受重創的風陌有些不知所措,看向空寂的目光也因此而包涵了一些不太自然的因素,心境更是不知該用何詞來形容,或許隻剩下震驚二字了吧。

  風陌這才明白,空寂如此一拳竟是一石二鳥,既重創了身為實態的自己,也擊碎了化為虛態的大風起兮,頗有隔山打牛又穿山之意,所含技巧,意境與力量完全超越了如今自己的極限。

  在風之領域被破,自身又遭到重創的情況下,風陌隻好無奈的選擇了坐地調息這個明智之舉。

  以他現在這般狀態,就算想要參戰也隻有成為累贅的可能,根本無法起到糾纏的作用。

  唯有借助疾風劍氣,快速恢複力量,才有機會擺脫這樣的局麵。

  當然,這應該也是空寂不惜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所要達成的目的。

  他終究還是放不下心中的那點執念,渴求與風雨做一個最後的了結,在所有人都無法幹擾的因素下,結束那幾十年裏累積下來的血仇,還地下之魂一個最後的交代。

  保持著一拳轟擊風陌時所用的那個怪異姿態,沉寂了不知多久的空寂嘴角邊突然流下了一條血痕,他那灰白瞬息蒼白數分,拳上各處更是黑氣散去,留下了斑斑血跡,顯得格外駭人。

  這一招黑魔絕殺,本就是空寂打算在最後一戰裏用於終結風雨的一個暗招,成形極快,威力更是相當於黑光蕩世的七層,完全可以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取得奇效。

  然而為了最快速度擺脫當下以一敵二的局麵,他竟提前將這招用在了風陌身上,雖逼得風陌不得不暫時退場,卻也讓自身戰力起碼下降了三層,再無法複刻之前那一局的碾壓之勢。

  甚至可以說,就算此刻風陌無法參戰,勝利的天平已然朝風雨傾斜,他將以全盛的姿態麵對實力隻有原本七層,還受了不小傷的空寂,怎麽看都是有著不小優勢的。

  隻要等到風陌恢複參戰之力,這一戰更將出現以一敵二的局麵,風雨一方的優勢將擴張到無以複加的地步,完全占據此戰的主動權,立於不敗之地。

  可以說,此戰空寂已經必敗,這是定局,唯有時間因素是尚未確定的。

  然而這卻也成了此戰最大的變數,時間到底有多少,有剩下了多少,誰也不知?

  畢竟這一戰說穿了是一場對賭,空寂所處乃必死之局,另一方的南宮天又何嚐不是在一個必死之局裏,他對上虛無,連一層勝算都沒有,甚至不知能拖上多久,根本禁不起時間的考驗。

  那麽該如此結束當下局麵,成了此刻風雨心中焦急如火的那部分,令他沉思了起來。

  “狂劍之子,打擾我們的人已經倒下了,繼續來進行屬於你我的戰鬥吧,唯有徹底將我擊潰,你才有機會救援你想要救援的那個人,若我所想不錯,他現在恐怕也撐不了多久了吧!”

  見得風雨雙眼空洞,完全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倒是從黑魔絕殺裏回過一口氣來的空寂顯得有些不耐煩了,竟主動開口挑釁,模樣甚至囂張萬分,仿佛手握優勢的是自己,而不是風雨。

  “那你又有撐的了多久呢,空寂殺神,你的力量已流失許多,本就不是我的對手,既然焦急上路,我便替父親,母親,還有那些年來的所有人送給你的問候,請收下吧!”

  被空寂點破心事,風雨一時感覺心亂如麻,即刻收斂心神,大吼一聲,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的事情,直接凝聚起周身龐大的劍氣,將之注入疾風無痕裏麵,斬出一道淩冽劍意。

  “如此甚好,此招我收下了!”

  雙手再度凝聚滾滾黑氣,目光如電的空寂以無法被肉眼捕捉的速度朝風雨斬出的那道劍意衝殺而去,隻見他的身影在接近劍意時暗時明了不知幾次,似乎正遭受著什麽恐怖的打擊。

  下一刻,本該一往無前的劍意居然徹底消失了,而空寂的那刻滿劍痕的手上,卻是握著一團耀眼的黑光,四處亂撞卻始終無法脫離那雙大手各處所存有的束縛。

  “狂劍之子,你在劍道上走的路已經不亞於你的父親了,隻可惜你之劍過於陰柔,少了你父親的那道狂意,所蘊含的威力也是軟綿綿的,好像棉花糖砸在手上一樣,不痛不癢!”

  握住黑光的手緩緩用力,接下風雨一劍的空寂突然狂笑了起來,毫不掩飾的說出了心中所想。

  他的話語未落,刻滿劍痕的手卻是突然一愣,緊接著,手間那道耀眼的黑光似乎達到了所能承受的極限,便突然炸裂而開,印證著空寂此前正說出的這番話。

  隨著黑光被破,立於遠處的風雨當即冷冷一哼,麵容一陣抽搐,嘴角更是流下了殷紅的鮮血。

  然而他卻似乎不在意由體內傳遞而來的陣痛,突然笑了起來,凝視著空寂的眼眸,高聲應答道:“家父之路,乃是劍之狂道,心有所以,隻需手持一劍斬下去即可,故招式狂烈,劍氣霸道至極。可我所行之路,乃是劍鏡結合之路,我之劍,無需霸道,隻求與鏡合一,與心無二,便已可達圓滿,空寂殺神,既然你嫌我劍術不精,那就領教一下劍鏡結合的力量吧!”

  風雨此語如驚天之雷,轟鳴在空寂耳畔,在他那頗顯血紅的眼眸裏,也倒映出了出現在空寂手間的那麵古鏡,明亮而古樸,顯得著一種淡淡的威儀,讓人感覺頗為不凡。

  “鏡之國度!”

  一手持古鏡,一手持追魂,此刻的風雨周身氣勢達到了鼎峰,隻見他手間印法突兀變幻,麵麵無形之鏡已然凝聚而成,出現在天地的每個角落,將天地盡數遮蔽,所形成的效果已然完全不亞於風陌此前所展示出的大風起兮,甚至顯得更為詭異。

  “有意思,狂劍之子,沒想到你尚未渡過雷劫,竟提前領悟了雷劫後的劍王強者才擁有的領域,你之天賦,遠超你的父親,不虧是那個女人的孩子啊,未來實在可期!”

  用忌憚的目光掃視著將自己層層包圍的無形之鏡,空寂眼裏不免閃過了一些複雜的東西,話語也變得不再那麽自然,就連呼吸都顯得分外沉重。

  身處鏡之國度裏,這片空間時刻都釋放著某種可怕的氣息,這些氣息的所帶來的壓製令此刻的空寂感覺全身機能都下降了許多,哪怕是源氣調度也受到了一定的影響。

  這對此刻空寂來說,是極其不利的一件事。

  “承蒙空寂殺神厚愛,這招鏡之國度乃我昨日方才領悟,今日能用在你的身上,也算是在一塊磨劍石上磨礪了一次,能讓我未來的劍鏡之道走的更遠。”

  發生在空寂身上的變化自然盡收於風雨眼底,見得鏡之國度所含威能如此強悍,饒是以風雨的定力,都不由得激動到身體有些顫抖,直到片刻過去才能勉強平複了動蕩的心境,開口應答道。

  不得不說,在掌握鏡之國度這一領域後,風雨的整體實力起碼增加了三層,對付沒有領域的敵手更能利用領域之威起到奇效,哪怕是南宮天,也未必能在此刻的風雨手上討到任何好處。

  如此情況下,此戰的整體形式對於空寂來說似乎變得有些不利了,然而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磨劍石?狂劍之子,雖然從上次相比,如今的你如同蛻變了一般,但給予你的時間實在是太少了,我這樣的老家夥可後手並不少,那麽就讓你來正式領教一下數十年來的憤怒之源!”

  渾濁的眼眸閃過點點光輝之火,被鏡之國度壓得有些踹不過氣的空寂突然狂笑了起來,隻見他主動撤去覆蓋於周身的黑甲,任憑刻滿著傷痕的皮膚暴露於空氣之下,大吼道。

  伴隨著這聲咆哮,本該受到壓製的空寂突然化為黑芒,衝天而上,朝著風雨發起了一輪猛攻。

  一路上,他的氣息急劇上漲,完全超越了那日五局之戰裏表現出的最強力量。

  自出手以來,此刻才是空寂真正使出自身實力的一刻。

  在此之前,他雖表現出必殺風雨的決心,卻不曾真正動用全部的力量,均以風雨實力的變化而相應變化,使得其穩壓風雨一頭,卻也不至於讓風雨沒有一戰之力。

  這也是空寂為什麽沒有在那五局那戰裏使用黑魔絕殺,給予風雨致命打擊的真正原因。

  因為空寂認為,隻有在風雨真正成長以來的那一刻擊潰他,才能平息心中那不可熄滅的怒火。

  那樣的話,就等同於他與狂劍穿越時空的一次出手,也非對上後輩的那種碾壓之局。

  而當風雨將鏡之空間完善成鏡之國度之時,空寂認為風雨已然真正有了與自己一戰之力,自然不會有所保留,選擇了全力以赴的出手,正式吹起了終結一戰的號角。

  “詭異之鏡!”

  隨著空寂突然出手,瞬息而變的局麵讓風雨也有些措手不及,直到空寂直到麵前,他這才意識到情況不妙,急忙調轉起了體內劍氣,身形出現多次詭異的變化。

  “黑魔一擊!”

  一瞬衝到風雨麵前,已然將拳中力量蓄滿的空寂當即轟出一拳,一擊轟向風雨胸口。

  碰!

  可隨著附帶著滾滾魔氣一拳的順勢落下,被一拳轟中的風雨卻是如鏡子般炸裂而開,化為道道細小的碎片,自空寂拳間掉落而下,一時聲勢浩然。

  “有點意思,在如此領域裏,你的鏡術確實很棘手,狂劍之子。”

  感受到手間傳來的斷續痛楚,空寂微微瞥了一眼被鏡之碎片割出無數傷口的手腕,開口道。

  話語間,他的臉色雖說發生了微小的變化,氣勢卻不減反增,一下子便燃起了心間無窮戰意。

  隨著愈發滾燙的戰意,空寂的氣勢又提升了一份,極烈之心的力量已經開始改變起了他的體質,他將愈戰愈強,直至擊潰風雨,親手結束那纏繞於心間的一切。

  “呼,空寂的力量實在狂暴,他的拳裏蘊含著滾滾魔氣與風雷之力,若是被他轟中一拳,我恐怕都將受到不小的傷,若是被轟中三拳,這一戰恐怕也就結束了。”

  在空寂一拳落下後,出現在極遠之處的風雨心神微微顫抖,內心不由得一下子想了許多。

  為了避開空寂這突然出手的絕殺一擊,風雨實際的消耗遠超空寂三倍有餘,一下子用詭異之鏡隔開千米距離,饒是以他雄厚的劍氣為基礎,臉色也一下子蒼白如灰,很是難看。

  不過瞬息時間,他那灰白的臉色卻是詭異的消散,接而臉上出現一抹頗有色彩的紅暈,似乎剛才使用詭異之鏡的消耗根本不值一提。

  當然,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出現在風雨臉上這抹紅暈並不能帶來什麽好的情況。

  恰恰相反,這說明了風雨正竭力壓製體內的消耗與傷勢,強行調用更多的劍氣,以此來維係自己在這一戰裏所處的地位,不至於短時間內被空寂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繼續啊,狂劍之子,剛剛不過熱身,好戲這才開始!”

  見得風雨臉色變幻,空寂自然知曉那意味著什麽,當即豎起五指中的那根食指,朝著風雨所在的地上挑了一挑,做出了一個極具挑釁的意味的動作。

  注意到空寂對於自己的挑釁,又似乎從空寂身上看到了什麽別樣的東西,異常冷靜的風雨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他不進反退,居然身形閃爍著朝後退去。

  “豎子受死,黑魔之矛!”

  就在風雨後撤之際,暗中蓄力良久的空寂終於安耐不住了,撂下一句狠話的同時,如同巨型炮彈般彈射而起,在半空之際化為一柄黑色長矛,直接朝風雨所在的位置射去。

  幸得正確的判斷給予了風雨施展劍招的時間,在主動與空寂拉開了一定距離後,風雨眼中劍芒四射,握住追魂的手更是由一手變為了兩手,整個人身上爆發出了無窮的氣勢。

  “漫天劍雨!”

  朝黑色長矛所在的位置堅定一指,隨著道道精粹的劍氣注入追魂劍內,口中念念有詞的風雨周身氣勢再度拔高了一籌,與之同時的是無數結晶之劍從四野的無形之鏡內凝結,蛻變,接而暴射而出,以一種快如閃電的速度。從不同角度攻向黑色長矛的每個位置。

  發生這一幕極其壯觀,如同密密麻麻的小魚圍攻著一條巨鯊,小魚雖小,卻勝在良多,攻勢卻不容忽視,同樣,巨鯊的一擊卻隻能攻其一處,卻能對那處魚群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這般對拚下,出現於天空處的對拚就顯得額外激烈,黑光劍雨漫天皆是,爆炸聲響沒有一刻是停息的,目光所及之處,都爆發著可怕的廝殺,無休無止,至死方休。

  因為空寂與風雨都明白,這一擊對拚的結果雖不會決定兩人間的勝負,卻能很大程度上決定這一戰的主動權,因此誰都不想輕易讓對方勝下,使得此戰陷入了難以預計的局勢裏。

  “黑矛穿心!”

  擊潰四周襲來的結晶之劍,空寂所化的黑色巨矛各處都布滿了小小大大的裂痕,然而他並不在意這些裂痕,直接雙手指向風雨所在之地,發出了一聲洪亮到極致的咆哮。

  隨著滾滾黑氣自指間流出,黑色巨矛猶如一匹脫韁的野馬,以一種難以置信的速度衝出了結晶劍雨的包圍,直接朝風雨殺去,企圖一擊將風雨貫穿,結束這一場世仇之戰。

  然而風雨可不會坐以待斃,在被空寂雙手指定的一刻,他手間的印法便發生了變化,速度由快而慢,力量上卻多了一份極致到頂點的凜冽,就連劍氣都溢出了身外。

  “追魂滅天!”

  當那個熟悉於心的印法構建完成之際,風雨當即大吼了一聲,在瞬息便做出了朝黑色巨矛劈斬的動作。

  這一劈蘊含著天地之勢,雖看似隨意,但斬出的是一道無窮的黑芒,由天入地,無所不及。

  緊接著,在黑芒衝向黑色巨矛的半途之地,一望無際的無形之鏡突然在一陣空間震蕩裏橫空出世,然後瞬息結合為一,在黑芒達到前化為一麵比黑芒更為宏偉的巨鏡。

  搜!

  黑芒穿過巨鏡,立刻被覆蓋上了一層若有若先的鏡色,看似無形,再看卻又覺有形,格外怪異,真真假假的,讓人難以摸透。

  可形態上的變化或許難以察覺,氣勢上的改變卻顯得一覽無餘,直擊人心。

  在多了那層鏡色,本就威力浩然的黑芒起碼增強了一半威力,這般加成讓空寂都不由得微微皺眉,臉上多了一份不可思議的表情。

  相較於之前鏡之空間,鏡之國度所擁有的優勢終於徹底展現了出來,光是如此加成,就是鏡之空間的三倍,更別說壓製,瞬發其餘技能等作用,完全與鏡之空間不是一個等級的東西。

  碰!

  轟天巨響裏,結晶黑芒與黑色巨矛重重對碰在了一起,激發著層層疊疊的空間漣漪。

  哢嚓!

  隨著空間漣漪的擴散,一陣東西碎了的聲音顯得格外刺耳,無數虛空裂痕由此而生,使得這片空間半數化為了虛無,半數布滿了裂痕,完全無法承受這般可怕的力量。

  下一瞬,一波強悍至極的元素亂流從虛無內爆發而出,隻覺虛無各處皆是耀眼黑光,誰都無法說出這一對拚的最後結果,誰也無法看清那元素亂流中心到底發生的是什麽東西。

  轟!

  當元素亂流擴張到極限後,耀眼的紅光遮蔽了那處天宇,隻見胸口處被刻畫著一道猙獰劍痕的空寂頂著破碎的黑色巨矛穿過了虛空帷幕,隔著千米距離,將黑色巨矛與身體分離,主動投擲而出,矛頭直指風雨心髒所在,根本無一絲生機可存。

  感受著破碎的黑色巨矛所帶給自己的巨大壓迫,風雨深知遠處那點黑光穿過身體之際,便是自己身死之時,隻好不過後果的強壓下體內動蕩的劍氣與頗有嚴重的傷勢,再度調集劍氣。

  噗嗤!

  體內劍氣尚未調集多少,風雨那帶有紅暈的臉色便變得一陣藍,一陣白,瞬息後就顯得更為蒼白如灰,布滿了無形的死氣,幾乎無法看出幾分生氣的存在,不由口吐鮮血。

  然而臉色的變化並不是此刻風雨心神所關注的地方,他的所有心神皆在自己那遍體鱗傷的體內,死死盯著身體裏的每一個髒器,甚至連調集劍氣的速度都慢了不少,生怕再出異象。

  體內的一片都很平靜,每個髒器都在不辭辛苦的完成著應該完成的功能,似乎沒有出現任何異象的可能,如同平靜的湖麵,波瀾不驚。

  然而體內越是平靜,風雨臉上的擔憂就越是凝重,他知道這樣的平靜隻會是暴風雨來之前獨有的寧靜,那臉上紅暈消失便是積累傷勢爆發的前兆,接下來該出現的將會是滔天巨浪,摧毀著他的生機,影響著這場戰局,為了解此戰埋下重重的一筆。

  滴答!滴答!

  猶豫間,凝重裏,時間過得格外的緩慢,每一秒都仿佛平日裏的一個時辰,讓風雨心驚膽戰。

  緊接著,無數冷汗直落而下,風雨在這般情況下突然感受到體內一處傳來的一陣洶湧如潮的痛感,他那繃緊的心神在這一刻緊繃到了極點,因為就即將而來的將會是如火山爆發般的可怕威能,動蕩要來了,一切寧靜終將結束。

  就在這時,一絲青色的氣息突然射入了風雨體內,朝著身體傳來陣痛的那處飛去,接而彌漫而開,帶來一陣令人感到別樣的溫暖,好似春風拂過大地,那般柔和如水。

  隨著這般感覺迅速褪去,風雨體內即將爆發的傷勢卻是出現了穩定的驅使,他眼角的餘光不由得朝青色氣息來處掃去,不出意外的瞥到了一道疾行而來的青光。

  在瞥見那道離自己相據甚遠的青光後,風雨那動蕩的心微微得以平複,所有心神再度用於調集劍氣這點上,將馬力開到十足,以求盡可能的部署防禦,擋下空寂的強勢一擊。

  可如此一來一去浪費了足足數秒時間,黑色巨矛早已抓著這個契機飛過了半數路程,離此刻的風雨也不過兩三百米的距離,隻有一兩個呼吸就可以成功貫穿風雨心間。

  “鏡之陣,禦!”

  好在鏡之國度這個有些逆天的領域依舊存在,雖說在剛才這擊裏消耗了許多力量,卻完全沒有改變瞬發的特性,成功在黑色巨矛到來前凝聚出無數無形之鏡,擋在了風雨麵前。

  碰!碰!碰!

  麵對擋於身前的無形之鏡,黑色巨矛突破的過程顯得十分流暢,整個過程完全沒有一點拖泥帶水的成分存在,幾乎就是矛過鏡碎,根本不存在第二種情況的出現。

  然而每破一鏡,黑色巨矛矛身各處的破碎便會加重一份,突破了近乎半程後幾乎讓人感覺這把巨矛隨時都會破碎而開,毀於鏡陣之下。

  畢竟無形之鏡本就堅韌無比,就算無法與黑色巨矛抗衡,卻可以通過數量的優勢將黑色巨矛逼死,以量的優勢來彌補質上的不足。

  轟!

  終於,在穿過最後第三麵無形之鏡時,承受到極致的黑色巨矛終於炸裂而開,整個矛身化為了無數黑色的碎片,朝地而墜,似乎宣告著這一擊的敗北。

  但是出人意外的一幕卻是突然發生,破碎的黑色巨矛竟化為一道虛影,直接突破了最後兩道束縛,以更快的速度朝風雨殺去,根本不給風雨任何的機會。

  “怎麽會?”

  這一下風雨整個人都呆住了,如此變故來得實在讓人措手不及,直到黑色巨矛的虛影衝到麵前,他也隻來得及發出三個字的感慨,便沒有了下文。

  緊接著,一陣劇烈的痛楚自風雨胸口處猛然傳遞而來,那陣痛楚似乎是虛幻的,又似乎是實際的,令得風雨幾乎當場昏死過去,身體更是如流星般朝後暴退,根本無法停下。

  哢嚓!

  隨著風雨被黑色巨矛擊中,倒飛而出之際,構建成整個鏡之國度的所有無形之鏡完全炸裂而開,使得晶瑩的碎片布滿了天際的每個角落,是那般美麗,那般讓人留戀忘返。

  空寂此擊,形碎而魂在,雖然對風雨身體的傷害無法像之前那樣巨大,但對鏡之國度這個領域依舊能造成完全的傷害,這才一矛破開風雨整個的領域,形成了如此壯觀一幕。

  噗嗤!

  鏡之國度被破,身體又遭到了重創,風雨整個人的氣息一下子又萎靡了數分,若非風陌之前留下了一道精粹的疾風劍氣,替他強行鎮壓住了所有傷勢,恐怕此刻他早已爆體而亡。

  可就算如此,他終究還是不敵空寂那身本領,再強的天賦依舊無法抹平近乎二十載的歲月所留下的東西,全力以赴的空寂在這裏為了天賦鼎然的風雨來了個當頭一棒,讓風雨看清了自己與眼前之人間實力的巨大差距。

  隻是如此一來,此戰又該誰主沉浮,此役又將何去何從,誰又可知結果,誰又不知戰局?

  正當風雨被空寂的一係列連擊打的有些暈頭轉向之際,重新拾起疾風無痕的風陌已然化為一陣耀眼的青光,以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再度與空寂糾纏在一起,打的難舍難分。

  硬抗下風雨的一擊追魂滅天,此刻的空寂狀態顯得很差強人意,每每與風陌拳劍相碰之時,胸口傳來的劇痛總會令他眉頭緊皺,緊捏成拳的手也因此鬆了一分,難以發揮全力。

  幸得極烈之心那愈戰愈勇的性質,苦苦支撐著空寂的意誌與滾滾的戰意,使得他雖看似被動防禦,節節後退,卻不至於將此戰的主動權讓出太多,完全沒有讓風陌看到勝利的希望。

  如此情形維持了不過數分鍾的時間,風陌便突然感覺力不從心,他那密不透風,如暴雨般密集的進攻節奏由此出現了頻頻失誤,一下子就露出了好幾處極其致命的破綻。

  在被空寂抓住機會轟中一拳後,冷汗直流的風陌做出了一個決定,他選擇轉攻為守,讓出好不容易從空寂手中搶到的主動權,變成被動的一方,以求得存於夾縫裏的機會。

  隨著攻守角色的互換,被極烈之心徹底點燃的空寂瞬息便展現出了其強大的進攻性,那因極烈之心的運轉而遍布於周身的紅色紋絡仿佛一套渾然天成的不朽鎧甲,既能削減疾風劍氣的鋒銳,又能給空寂自身一個狂暴力量的加持,在進攻端與防禦端上均給了空寂極大的助力。

  憑借這身紅鎧,愈戰愈勇的空寂成功逼得風陌在這場交鋒中主動後退了近乎百米,雖未再度抓住天賜良機以正麵轟中風陌一拳,將之重創,卻也給其留下了大大小小不少的傷口。

  也許一道傷口還顯得不痛不癢,但這麽多傷口加在一起造成的傷勢是極為恐怖的,尤其是對於此刻強壓下自身傷勢的風陌來說,一不小心就會傷上加傷,直接血濺當場。

  若非倚靠著疾風劍氣生生不息的特性,渾身是血風陌根本是不可能堅持到這一刻的,而這一刻,也幾乎要成了他的極限。

  這一戰,愈發艱難了,竟令勝利的天平朝著空寂一方發生了嚴重的傾斜。

  那麽接下來到來的,也許就是不可避免的失敗了。

  呼!呼!呼!

  捂著血流不止的胸口,被空寂一拳轟飛的風陌劇烈的踹息了起來,滴滴晶瑩的汗珠自他額頭處滴落而下,他的臉色也由此變得蒼白如雪,完全沒有平日裏的那種優雅從容。

  不得不說,這一戰是風陌自加入洛陽以來最為艱難的一戰,哪怕領域用盡,依托手中神器之威,憑借種種禦風之主留下的戰鬥技巧,都不足以支撐他打敗眼前的空寂。

  盡管風陌也清楚戰至此刻,空寂同樣強壓著體內傷勢與自己一戰,但他根本無法看出引爆空寂傷勢的契機。

  或者說,這個契機並不存在,至少是當下自己無法創造出來的。

  這主要還是歸功於極烈之心這個特性,這個特性實在是太變態了,它雖不如疾風劍氣那般生生不息,符合天地之道,卻使得空寂隻要戰意不滅,就基本不會倒下這個可能。

  在最大程度降低空寂所受痛覺的同時,極烈之心還始終維係著空寂體內源氣的流轉,甚至可以抽調出維持空寂體內細胞生存的源氣,發揮著空寂所有的力量,一滴不剩。

  隻是這樣一來,極烈之心後續帶來的反噬或許就會格外的可怕與洶湧,甚至足夠要了空寂的命,使其在全身各處衰竭的劇烈痛楚裏走向死亡。

  可空寂已將此戰視為了最後的歸宿,自然是不可能在乎這些代價的。

  他要的,不過是風雨之命,不過是風陌之命,不過是幾個配自己共走黃泉之人,不過是此戰的勝利,一個最後的了解。

  想清楚這一切後,望著再起攻勢的空寂,風陌欲要再次提劍迎敵,奈何劍剛入手,體內一時如沸騰的熱鍋般躁動不安,一時如風浪過去後的湖麵般波瀾不驚,竟無法引動絲毫劍氣。

  如此變故的發生讓此刻的風陌倍感心急如焚,可頭腦冷靜的他也分外清楚這種情況意味著什麽,那是疾風劍氣無法壓製體內傷勢的前兆啊,別說再出一劍迎敵,就連身子再動一動似乎已經成了一件有著生命危險的事情,情況比預想的還要糟糕很多。

  奈何箭已上弦,又豈有不發之理,清晰體內狀態的風陌還是頂著隨時都會導致傷勢爆發,導致生機潰散的結果,強提起一口氣,微微調動體內劍氣,凝視著那即將到來的黑光,心神歸於一處,絲毫不敢有任何的放鬆。

  “風陌,住手,此劍我由來擋,你不能再動了!”

  正當劍勢已成,即將呼嘯欲出之際,一陣熟悉的呼喊卻在風陌耳邊響起,格外熟悉。

  緊接著,一麵若隱若現的古鏡突兀的出現在了風陌麵前,在陣陣空間漣漪間散發出點點讓人難以忽略的微光,擋在了空寂的必經之路上,仿佛一麵天然的屏障。

  古鏡渾然天成,與那些隻有其形,卻無其魂的無形之鏡不同,隻要它屹立在那,便可讓人感到一陣古樸之感,仿佛這是一麵自洪荒以來就已存在的聖物,跨越了不朽的曆史,流傳至今。

  “這是何等聖物?”

  在古鏡出現的那一刹那,拳間凝聚起滾滾黑氣的空寂也不由得眉頭緊皺,內心如石頭投入湖麵般產生點點漣漪,一時竟臉上竟出現了不該出現的猶豫,顯得是被滄桑之氣所震懾住了。

  不過以空寂老辣的定力,這樣的猶豫隻存在瞬在,他便將更為龐大的力量聚集在了拳間,甚至使得拳上各處彌漫起了紅色的紋絡,以更為快徹的速度向前轟出,打算破釜沉舟。

  碰!

  一聲清脆的微響裏,虛幻的古鏡與空寂那紅黑縱橫的鐵拳碰撞在了一起,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選擇了定格,似乎再沒有任何使其前行的理由。

  就連遠處風雨,風陌兩人的目光也曾現出了一種別樣的呆滯,尤其是催動古鏡的風雨,臉上不知是喜是憂,更像是一種道不盡的悵然與無聲的歎息。

  直到過去很久,停滯的時間這才流動,隨著那個身影的倒飛,若隱若現的古鏡消失了,而風雨手中那麵古鏡卻是在微響裏出現了一秒裂痕,自上而下,令完整的鏡麵出現了空缺。

  噗嗤!

  來得及關注手中古鏡的變幻,風雨突然吐出了大口鮮血,他感覺自己的心劇痛無比,仿佛心髒要裂開一般,眼前頓時天昏地暗,世界也如同崩塌般,任何清晰的,都變得模糊不清。

  來不及說什麽,風雨整個人便倒地而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再也無法動彈。

  隨著風雨突然倒下,風陌心境頓時動蕩萬分,再也無法壓製體內傷勢,也順勢而倒,頹廢的癱在了冰冷的泥土上,連握住疾風無痕的力氣都沒有了,隻顧口吐鮮血。

  這一戰竟是以風陌,風雨同時重傷而倒而畫上了句號,這般結局與當初布局完全相反,空寂的真實戰力實在恐怖到了難以形容的層次,居然倚靠著極烈之心在不可能間連續擊敗了眼前的兩位勁敵,報了那年血海深仇的同時,也守住了天羅的榮耀,將南宮天逼至死路。

  天羅之勝,近在咫尺,等在洛陽的,隻會是最後的滅亡。

  此戰終局,似乎沒有了懸念。

  這樣東西並未被倒飛而去的空寂所看到,此刻的他隻覺得體內五髒六腑均隱隱作痛,轟擊古鏡帶來的傷勢完全比他之前想象的要嚴重得多,那般感覺,比被追魂滅天轟中時受的一切還有劇烈數倍,若非有著極烈之心的大幅度降低痛覺,空寂早已昏死過去。

  然而正因沒有昏死過去,這時空寂才感覺到了自遠處襲來的壓迫之感,他的目光也飄落在了西方的某處,盡管那裏什麽都沒有,他卻仿佛看到了許多東西。

  頓時間,那雙灼熱的眼裏有了一種名為恐懼的東西,真實至極而無法抹去,遍布空寂眼底。

  這一刻,空寂竟害怕了,害怕著那個荒蕪的遠方,害怕著死亡的到來。

  原來死亡要來了,再灑脫的人都是會害怕的啊!

  空寂暗暗想著,突然覺得那二十年追求的死亡是多麽荒謬的事情,簡直愚蠢至極。

  然而正當他思緒萬千之際,一聲鳳鳴將空寂再度引入現實裏,令他的頭腦微微清醒了一些。

  順著鳳鳴傳來之地望去,空寂見到了一隻燃起烈焰的鳳凰正朝自己飛來,它的身上有著一種霸道到極致的氣息,那雙鳳眼裏火光四射,似乎已將自己鎖定,轟擊隻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走到盡頭了啊,多少年了,還是沒有放下那些東西呢,狂劍,弟弟,以及過去的自己啊!”

  知道此時已是無力回天,空寂那被紅色紋絡刻滿的臉上竟露出了一絲豁然之情,往昔之事也如潮水般遍布在了腦海各處,衝擊著他的心境,將他麻痹,使他困頓。

  轟!

  一聲巨響裏,火鳳與倒飛的空寂匯聚在了同個跪倒上,隨著鳳身消散,鳳羽化為火光,空寂那聲紅鎧連同其身體在那片火雲裏化為了灰燼,徹底的淪為了虛無。

  至此,世間再無天羅第二殺神,那劍心的最後一招,竟結束了兩位殺神的生命。

  隻有那朵格外豔紅的火雲,見證了一切的結束,給此戰拉上了最後的序幕,也焚盡了那些年的那些已然遠去往事,焚盡了那不共戴天的仇恨以及天羅與風雨間若多若少的羈絆。

  剩下的,又還有多少呢?

  在火雲突顯,空寂隕落的這段時間裏,風雨,風陌兩人所在之地竟也曾現出了天地異象。

  道道滄桑的古老氣息竟是從風雨身旁那麵破碎的古鏡裏流出,毫無阻礙的進入了風雨與風陌的體內,滋養著兩具傷痕累累的身體,修補著那些被空寂所擊傷的器官。

  這個異變來的非常突然,發生的也很快,不過一兩分鍾的時間,已然力竭的風雨與風陌居然在這一刻一同站起,那兩雙混沌的眼裏似乎還有著刻不盡的迷茫。

  “這是什麽情況?”

  饒了饒頭,風陌是率先開口的,當下情況唯一的解釋是他結束了沉睡,可微亮的晨光卻又告訴著他這一戰尚未結束,自己的昏倒與蘇醒不過瞬息裏發生的事情。

  這根本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此刻卻真實的上演了,格外詭異,卻又格外讓人驚喜。

  更為重要的是,此刻的風陌感覺自己渾身都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活力與更為洶湧彭拜的力量,似乎是那受損的神魄得到了部分修複,使得自己足以調動劍王後期的力量。

  這是意外之喜,也算是這一戰裏唯一讓風陌微微感到喜悅的地方。

  “哎,這麵古鏡,為了幫助你我竟是不惜這般,是我無用了。”

  可風雨卻是發出了一聲歎息,他的目光也停留在身旁古鏡上,仿佛凝視了般,直到話語出口。

  此刻的古鏡仿佛死去了一般,完全沒有那股古老滄桑之感,那道刻寫在鏡麵的裂痕更是讓人感覺這是一麵破舊的鏡子而已,除了那點鏡麵裏殘留的光輝,根本沒有任何的獨到之處。

  然而與其保持著聯係的風雨卻是知曉,這是古鏡將自身力量給予了自己與風陌所導致的結果,為了這一戰,古鏡恐怕在修複前是無法使用了,隻留下了最後一點光輝的力量。

  也即是說,風雨隻能再借助古鏡使出最後一個殺招,在此之後,他的實力將打個折扣,從劍鏡結合的傳奇劍王強者變成一個手握追魂劍的普通劍王強者。

  這般短暫時間的斷崖式下降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難以接受的,哪怕是風雨,也不由得為之而倍感黯然,那雙充斥著光芒的眼裏閃過了顯而易見的黑芒。

  當然,古鏡意誌在他蘇醒後也給與了一個重要的提示,幽暗森林,恢複古鏡的方法就在那裏。

  這個不知在哪裏的名字也由此被風雨牢牢記住,不敢忘記,烙刻在腦海深處。

  不過現在還容不得風雨為古鏡以事而有所感慨,也容不得風陌因神魂得以部分恢複而感到竊喜,重新恢複心境的兩人很快又站在了一起,目光望向遠處,眼眸深處盡是複雜的東西。

  在那極遠的地方,一場持續已久的血戰尚未完結,屬於冰火的力量與代表著天羅最高意誌的虛無之氣依舊交錯在一起,以悲歌為譜,書寫著一場可歌可泣的曠世之戰。

  下一瞬,隻見風雨與風陌互相望了對方一方,兩人便同時化為青光,朝那邊天地趕去。

  隨著兩人離去,發生在這裏一切事情似乎都再度恢複了寂靜,猶如往昔那般靜謐。

  然而那流淌於地上的血,那漂泊於天空的雲,那漫天火羽墜落的一瞬,那鏡麵如水照耀天地的一時,卻成為了永恒的記憶,印刻在這片土地的深處,無法抹去,無法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