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窗外的街燈昏暗的在街角亮著。

  隱隱約約有些聲音，卿沐楚緩緩轉醒，但是美好的睡夢牽引著她，實在是讓人睜不開眼。

  慢慢地，聲音越來越清晰，像是大口的喘氣，又像是蛇吐芯子的聲音，兩個聲音差別太大。

  兩個不和諧的聲音把好覺打擾，卿沐楚一股腦的做起來，暗暗地房間裏什麽都看不見，除了廖厲爾淺淺的呼吸聲，偶爾伴著調皮的鼾聲。要不是她沒辦法用手機錄音，她絕對要把這搞笑的鼾聲給廖厲爾也欣賞欣賞。

  卿沐楚在黑暗中靜坐了很久，有沒有聽到其他的聲音，抵擋不住睡意，就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睡了，一直到外麵的太陽照到房間來，實在灼熱。

  意料之中，床的一邊已經是空蕩蕩的了。

  現在的卿沐楚，正坐在一張有著四個人的餐桌上，比昨天三個人更安靜，尷尬也還是一如往常。

  她忍不住在吃飯的時候偷偷觀察，這對變扭的母子完全沒有交流，眼神交流也沒有。山姆大叔像是看破紅塵一樣的無奈，連一絲想要勸好的想法都沒有，四個人就這樣吃著自己的飯，什麽也不說。

  山姆大叔今天吃的很快，沒有了一點德國的嚴謹的特點了，餐盤都沒有收，就趕緊去屋外給那些花花草草澆水。

  外邊很快傳來了發動機的悶響聲，卿沐楚又一次忍不住往文路那邊瞟的時候，文路直接瞪了回來，順便還丟了一個眼神，示意卿沐楚快點。

  兩個人上了文路的車，是一輛很老舊卻很幹淨的皮卡，和文路的形象非常不符合。

  卿沐楚坐上副駕駛上的時候，轉頭看見文路望著她，眼神撲朔迷離的。像是通過看著她看著另外一個人。

  “小土說讓我帶你轉轉，下午匯合，你有沒有比較想去的地方。”文路發動車子，聲音裏麵帶著一絲憂傷。

  卿沐楚隻是望著文路，今天的他和昨天的他差太多了，不會是鬼附身了吧。還沒反應過來，卿沐楚就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了。

  “是不是覺得我變帥了。”文路的眼睛笑成了一條線，左手自戀的摸摸自己的下巴。

  這個男人就是有千張臉，不過跟她也沒關係，聳聳肩轉移話題。

  “我們在哪等廖厲爾，就到那附近轉轉吧。”

  卿沐楚坐在車子裏，聽著發動機的響聲，透過窗戶看著德國工作日的大街。

  抬頭看看天空，晴空萬裏。她想到似乎那次去橋邊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天空，不同的隻是太陽不再那麽熾熱。

  找到了個地方停車，卿沐楚一眼就被那高達的教堂給吸引。

  “這是烏爾姆敏斯特大教堂，世界上最大的教堂。”

  “我也可以進去嗎？不會被裏麵的神給收了？”

  “不知道，雖然會說德語，但我生長在祖國，我隻信道教。”

  “那你帶我來這幹嘛？”

  “看房子，雄偉的建築。”

  文路說的臉不紅心不跳的，看得卿沐楚更是心慌，搖頭拒絕，她還是想保住小命的。

  “我不去，我們在去別的地方吧。”

  “走吧，逗你玩的。”

  “我……”不太相信文路，畢竟有前科。

  文路卻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我保證之前除了不知道，這三個字說謊了，其他的絕對沒騙你。”

  文路作為導遊是卿沐楚很喜歡的類型，至少比之前看著順眼多了，變正常了，說出來的話不用再去揣測哪句到底是真，哪個是假。

  他大概的介紹了一下教堂，其實也就是拿出手機百度的，其他的都留給卿沐楚自己去感受其中的文化底蘊，那些抓不住的共鳴感。

  說白了也就是他自己也說不清楚，道不明白，還不如讓她自己體會。

  剛開始，卿沐楚還有些忐忑，不敢明目張膽的四處張望，後來被這鬼斧神工吸引了，放下擔心好好看。

  這是典型的哥特式建築風格，牆上那各種雕塑，屋子裏顏色的渲染，裏麵裝滿了教民們的信仰。

  768級的台階，卿沐楚一步一步的踏著階梯，爬爬停停，欣賞著沿途的壯麗，而文路早就閃身跑到了頂端。

  盤旋而上時，遇到的一些細致的小型雕塑，陪襯著這座高聳的大教堂。古代人沒有吊車，沒有動力設備，依舊可以細致的建造這樣一座藝術性建築，工匠們凝聚600年的人世滄桑那個也不算白費。

  教堂頂層中間的支柱有台階，可以直通塔頂。看見美麗的景色，這時的氣喘籲籲也不算什麽了。

  城市一片寧靜祥和，中央那條裂痕和天空一樣藍，忍不住再教堂的頂端繼續仰望……

  風吹過文路額前的碎發，在這頂端，他身上悲傷的氣息更加濃厚了。

  “明明就可以一秒就上來的事情，結果用了兩個半小時。”

  “我這叫尊重前人的文化成果。你是來這很多次了，我才第一次來，當然要好好看了。”

  “我也是第一次進教堂好不好，我對基督教一點都不敢興趣。本來還想帶你去看看藍泉，現在也隻能在這等等小土了。”

  “他就要過來了嗎？”

  文路看著麵前的卿沐楚，兩眼冒著閃亮的光，搖搖頭，“矜持啊，矜持。”

  兩個人坐在教堂裏麵看著來自八方的人們，有的走馬觀花，有的帶著虔誠來禱告。

  坐在長椅上的卿沐楚也忍不住閉上眼睛，雖然她不是路德宗教民，但是既然來了，就虔誠的禱告一番，以表尊重。

  說不定上帝真的聽見了她心裏的聲音，然後不費吹灰之力就回魂了。

  隻是還沒有開始和上帝對話，她耳邊竟然傳來了駿馬奔騰的聲音，開始以為自己是幻聽了，到後來聲音越來越清晰，那‘嗒嗒’的聲音，肯定不止一匹。

  睜開眼一看，一切又歸於平靜。

  用手肘戳了戳旁邊的文路，“你有沒有聽見附近有馬在跑？”

  文路搖搖頭，坐在一邊玩手機。

  卿沐楚再一試，聲音卻沒有了，但她默默的把這個事情記到了心上。

  向上帝訴完苦，發現教堂裏的燈變得明亮，也許可能是窗戶不再透進光來。

  怎麽天這麽快就暗下來了？難道是德國的天黑的比較早嗎？

  思量了許久，卿沐楚才發現身邊的文路不知道去哪了。現在她人生地不熟的，唯一的辦法也就隻有去找廖厲爾了。

  有時候瞬間移動還真是個好東西。

  “嘿，怎麽還在這裏呢?”

  有人拍了拍卿沐楚的肩，回頭一看是文路，“禱告要開始了，我們坐後麵去吧。”

  什麽時候，教堂的長椅上已經坐滿了人，過道的兩邊也早已點燃了蠟燭，整個教堂燭光四處閃爍著。

  卿沐楚覺得自己剛剛是不是失憶了，怎麽一眨眼的功夫，場景就像是換了一個地方。

  中間的主台，傳來悠揚的小提琴聲和低沉的大提琴，兩個琴聲相互纏綿追逐著。雖然她能清晰的聽出琴瑟之間的不熟練，但是並不妨礙它們在這個時刻，營造美好的氛圍。

  台上站著一個修長瘦弱的男人，在那吟唱。

  卿沐楚感覺到自己的心靈似乎在接受洗滌一般，腦海裏不斷浮現出和廖厲爾相處以來的點點滴滴。

  雖然不知道歌詞是什麽，卿沐楚還是能夠感受到心靈的淨化。不過當他看見文路也在歌者一邊吟唱的時候，她震驚了。

  文路他之前和他說過，他不信基督，沒來過教堂，生長在祖國，而且沒有撒謊。

  那麽站在台上的文路是誰？

  或者說，這裏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