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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墨凡給未來的五色畫院弟子們授完一堂課, 當天回去就閉關, 參悟了整整兩日才出來。

  傳授給別人“抱石皴”畫技後, 他心有所悟, 這次閉關讓他原本的境界更加穩定，甚至差點就突破屏障，更進一階。

  可惜明明感覺對了, 隱約覺得進階條件已經達成，他卻始終無法成功邁出這一步成為巔峰畫君。

  葉墨凡勾起嘴角，舒了口氣，在幽幻穀中，他唯一不放心的就是謝春風的安全。

  “可以。”催畫尊允諾。

  葉墨凡道：“我可以不動雲知仙，等事畢以後也不在畫院內動手。不過我要將謝春風送入五色畫院，請前輩護他周全。”

  催時羽點點頭。

  葉墨凡了然。“催前輩想要護住裏麵的人，是否意味著，五色畫院會成為這段時間，幽幻穀中最安全的地方？”

  催時羽不疾不徐道：“吾知你與她，有一筆賬要清算。吾希望，在大戰來臨時，你莫要，對此處出手。”

  葉墨凡道：“雲知仙在那兒。”

  “進五色畫院，本就是一次篩選。吾給的機會，不是所有人，都能抓住。”

  他看向了藺君柳，儒雅的臉上添了一絲暖意。這樣的風采，若不知情，實在看不出他為了報仇，曾滅人滿門，雞犬不留，甚至挖人繪心，著出了《徒手摘星真卷》這本引發畫壇大亂的邪門秘籍。

  “對付摘心手，是真。創立畫院，有教無類，也是真。”催時羽目光清澈回答對方道，“讀書明理，修身做人，崇德向善。吾想試一試，因曾經有人，給吾一次機會，讓吾有了，新的人生。”

  “催前輩真的要在幽幻穀，建立一所五色畫院？接納這些惡人們，對他們一視同仁教導嗎？”葉墨凡問出了他的疑惑，“還是想以此，招攬勢力，將穀中視線轉移到畫院上，方便我們暗度陳倉，對付摘心手？”

  比起請催畫尊指點繪畫上的問題，葉墨凡有一件更關心的事。

  他們又討論了一下細節，定好了具體行動時間，正事說完了，接下來就可以交流其他問題了。

  將此事交給在場唯一的畫尊，其他人都放心。

  催時羽道，“此地，交由吾調查。”

  藺盟主麵露一絲笑容道：“這份名單，就由我來證實。至於地圖上標注的地方，如果也能證實真實存在，說明千麵幻姬所言非虛。下一步就可以調集人手，一舉端掉閻鴻為首的這一摘心手團夥。”

  藺君柳和催時羽都被他提供的資料驚到了，這調查進度，就跟對方進階速度一樣，都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已知閻鴻就是摘心手幕後，這是他煉製五色補天丹的秘密場所。”

  “這是千麵幻姬的供詞，叔叔在畫中界獲取了她的記憶，可信度極高。”他說著又拿出一張幽幻穀地圖，上麵已經標出了具體位置。

  他從意識中具象出了摘心手成員名單，分發到人手一份。

  葉墨凡頜首道：“我和叔叔，已找了新的線索。”

  藺君柳總結道：“既然問題出在身體上，就得讓你的繪心歸位。當下五種繪心未收集齊全，意味著你的繪心還沒被煉成丹藥，還有找回希望。”

  葉墨凡恍然。

  催畫尊繼續道：“吾知你，已用木屬性至寶，修補繪心。以往用此法者，從無修行至，小友這般，畫君二品境界。你機緣未到，非受限自身修為悟性，而是身體有虧。至寶終究，不能取代真心。”

  他原以為是身體習慣性壓製境界，如今聯想到了另一方麵，似乎才是阻礙對方進階的根源。

  催畫尊的說法受到對方證實，繼續觀察了一會兒，尋思片刻得出結論。“小友一年來，連續進階，經過多次洗髓，按理說此問題，已得到解決，不會構成阻礙。”

  他做了十年畫徒，在場人都了解這段過往。明明畫技紮實，卻無法獲得畫道認可。雖然葉墨凡什麽都沒說，在場人卻都了然這其中有貓膩。

  他坦白道：“是我在成為畫師之前。”

  葉墨凡點頭，暗忖難道是宮婉在他嬰兒時下的藥，依舊陰魂不散？

  “小友情況特殊。似長期，境界受壓製，導致身體強度，無法跟上意識增長。此情況持續多年，是在……摘心事件之前。”

  催時羽沒立刻開口說話，側過臉與藺君柳對視，兩人眼神有了交流，這才正過臉，重新看向了年輕的畫君。

  “催前輩，請講。”

  “催弟是發現了什麽嗎？”藺君柳作為最熟悉對方的人，催時羽眉眼間的變化根本瞞不過他。而且對方不是一個擅長掩飾的人，也瞞不過坐於他們對麵的人。

  他顰眉尋思片刻，神情恍然，再看向葉墨凡時，透出了一絲惋惜。

  催畫尊聞言，仔細端詳對方一番，發覺葉墨凡的情況，的確很特殊，明明滿足突破條件，卻似乎因為人為因素缺了什麽，導致無法突破。這……

  葉墨凡也知道自己離進階隻有一步之遙，請教道：“兩日前受催前輩指點，我心有所悟，自感突破在即，能一躍而上。在這段閉關期間，我修為的確淬煉得更加渾圓，卻始終不得法，有種本該得來的機緣未到之感。這是為何？”

  “小友修為越發穩固，突破屏障，指日可待。”

  催時羽在兩人說話時，也打量著葉墨凡，雖是夢中魂體狀態，以他的境界也能從對方身上看出東西來。

  葉墨凡頜首，沒去解釋他出關是剛好趕上集會，而不是為了趕場，才終止自己的修行。

  “這種特殊情況，你不必守約前來，我與催弟都能體諒你。機緣難得。”

  “今日傍晚時分。”

  他看向葉墨凡，關切道：“聽說你閉關了？何時出關的？”

  當人都來齊了，藺君柳關注眾人開口道：“諸位，又見麵了。”

  葉墨凡坐在一張椅子上，手掌摸著扶手仿若實心幾乎能以假亂真的觸感，目光注視著端坐於他正對麵的藺盟主和催畫尊。

  夜幕降臨，夢中景象一變，與會相關人員已經被顧有枝拉入畫中界。

  ……

  因為太了解雲知仙的工於心計，葉墨凡開始混淆，當初對方眼中那抹對學生生涯的向往，到底是真的有了重新做人的悔意，還是另一場優秀的演出？

  真是好算計！

  雖然從未想好秋後算賬時，給雲知仙什麽樣程度的處罰，但葉墨凡知道，如果對方抓住這次機會，如果催畫尊的“有教無類”，真能改變對方，讓人刮目相看。在五色畫院的辦學宗旨上，想要宣判她，想要她這條命，有悖於催畫尊的理念，從此隻要留在畫院一輩子不離開，雲知仙就是安全的。

  “她真是個聰明至極的女子。懂得抓住機會。”葉墨凡呢喃道。

  哪怕雲知仙表現出感性多變的一麵，讓人看到了她的悲痛，她的不得已。他仍然一直沒忘記對方當初的凶殘。他選擇顧全大局，暫時放下兩者之間的仇恨，卻不代表自己原諒對方，徹底既往不咎，讓雲知仙可以不用遭受處罰。

  若沒有摘心手，沒有雲知仙，他此時也正在畫院生活，在學堂中等待師長授課呢。所以他是恨對方的。

  臉戴麵具的年輕畫君捂住胸口，感覺被奪走繪心的地方在作痛。這女子為了她弟弟，真的摘了他的心。

  “哪怕要天上的星星，我都要想方設法給他摘下來。”

  “我弟弟最喜歡我做的這些點心。”

  “我有一個弟弟……”

  在沒被雲知仙迫害之前，顧青舟跟女弟子們接觸少，與雲知仙隻是點頭之交，知道彼此名字的陌生人。可能一輩子都說不上幾句話。而不是現在這般記憶深刻到，會想起她說過什麽：

  若對方不是摘心手，隻是一名普通的畫院女弟子，是否就能安安靜靜的讀書、學習，甚至在畫院收獲一份真摯的感情，無需滿心去算計利用誰，無需讓她那雙幹淨纖細的手粘上旁人的血，沒有要背負的罪孽，平安幸福的度過一生？而不是在旁人說“有教無類”時，發亮的眸子除了因為欣喜外，還反射著不想讓人看到的隱隱淚光。

  他清晰記得那天，當催畫尊說打算創立一所畫院，有教無類時，雲知仙眼中放出的耀眼光芒。那時候他就知道，不管身上帶沒帶任務，這女子是真的想要成為一名弟子，再次回到學堂，重新拿起她的課本和畫筆。

  也不知道這就是雲知仙接來的任務之一，還是打算巧舌如簧說服鬱南元，將她去畫院當弟子的事，變為她的任務。

  這座幽幻穀，雲知仙竟然是最早抓住機會，獲得畫院弟子身份的人。

  短短兩日，催畫尊的住處比以往熱鬧許多，每日都有人徘徊不去。也有好事者打聽畫院缺不缺師長？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不過意動的人多，行動的人少。

  對於為數不多的這幾人，催畫尊為他們成立了一個班級，專門授課。盡管催時羽有心接納他們，但大部分惡人們謹慎的選擇繼續觀察。催畫尊也教的輕鬆，不急著另聘師長。

  雲知仙本是青院弟子，受的是最正統教育，不管是境界還是進度，都跟這些弟子們相似，所以毫無隔閡的融入其中。其他幽幻穀中人，不是境界高出弟子們太多，想請催畫尊指點卻拉不開臉。就是所學班雜，沒接受過正統畫院的教育，跟不上進度，也適應不了畫院作息。

  她被催畫尊接納，說明“有教無類”的辦學宗旨並非戲言。其他幽幻穀中人也因此蠢蠢欲動，有了進畫院的想法，雖然現在畫院連牌子都沒立起來。

  起先時她還隻是站在窗外旁聽，現在已經得到催畫尊允許，登堂入室，在學堂裏中擁有了一席之地。

  細問了屬下才知道，在他閉關的這兩日，雲知仙每日都去五色畫院聽課，作息時間與那百名弟子無異，一堂課都沒落下。

  他還以為對方又去看弟弟了，竟是去了催畫尊的領地。

  “你說她去催畫尊那兒了？”葉墨凡隨口一問，從屬下口中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答案，讓他心中一愣，愕然道。

  葉墨凡梳洗完畢, 換了一身幹淨衣裳，等待夜幕降臨。他發覺出關後，始終沒見到雲知仙的身影，對方這侍女做得也太不合格了吧？

  今夜是約定好的集會時間，自上次在畫中界開會，藺盟主與他們約定每三日交換一次情報，所以他出關的時間剛剛好。

  出關時，已是兩日後，傍晚太陽漸落西山。他不因修行上的事煩惱, 還有一個原因是可以找高人指點。

  他境界提升速度放在旁人眼中已經前無古人了, 所以沒有去鑽牛角尖, 非弄明白不可。

  這種感覺來得莫名其妙, 卻讓他明白再閉關下去，除了消耗時間，不會再有收獲, 索性結束了這次參悟。

  心裏有個聲音在告訴他, 他無法突破，是因為缺了最重要的機緣，若無法知道他缺的這點機緣是什麽，他將難以跨出這一步。

  “那麽，我沒有任何意見了。”他淡淡道。

  “散會。”藺君柳結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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