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畫中仙人
作者:鉑金色      更新:2020-04-23 03:52      字數:3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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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青舟垂眸,盯著畫上隻描繪出輪廓的人物畫發愣。

  “是要我畫完嗎?”顧青舟呢喃道。

  他猜測那幅他未展開的畫像, 便是先祖顧有枝。這幅畫像藏得那麽隱秘, 應該沒什麽人見過吧?至少耿管家見到畫的反應就很平常。

  顧青舟點頭道:“宮家還想用此物作為交換,讓我入贅進門。”

  顧有枝道:“這百年來,我並非一無所獲。宮煥顏有一木屬性至寶——鳳棲梧桐筆架,被她蘊養百年,你可知道?”

  顧青舟不過是一個念頭,竟也被對方察覺,不敢胡思亂想了。

  “想什麽汙濁的念頭,快停下!”顧有枝袖子一揮,將顧青舟掀到一旁,離他遠遠的,目光內斂道,“她並不知道真正的畫中仙該是什麽模樣,我百年來裝瘋賣傻,癡呆如木頭人,她倒是沒將我怎麽樣。”

  顧青舟越發同情對方,畫中仙是無法反抗繪畫者的,他家先祖這百年來,不會每日都被對方為所欲為吧?

  “她真舍得,將赦令用在我身上。”顧有枝笑容變得有些苦澀起來。

  “赦令封神!”顧青舟驚訝道,“竟這麽瘋狂!”

  顧有枝笑容平靜道:“從寄靈圖到畫中仙,對外界而言隻是叫法不同,宮煥顏卻真找來了留存在世間,極稀少珍貴的龍蘊皇騰紙,完全按照最初也是唯一的畫中仙誕生之法,將我以赦令紙,封為畫中仙。我如今受香火供奉,有了一些仙家手段,才能與你見麵。”

  不知道對方經曆是哪一種,聯係到顧有枝當初屍骨無存,他猜自家先祖是後一種。

  當初秦無忌說那番話嚇唬他時,嘴角勾起的模樣曆曆在目。

  “你可知邪畫師眼中的畫中仙,是先以活人入畫,等那活人變成了死人,就將他的意識封存在畫中,永葆青春美麗?點睛後那鮮活的肉體,與活人沒什麽區別,卻更加順從,能滿足點睛者一切要求。保持原本的意識,卻無法反抗,是不是很棒?”

  當初在渭龍城外五十裏,秦無忌為了不讓他進城,特意威脅要將他做成畫中仙,曾說過另一種做法。

  “畫中仙!”顧青舟一驚,看向對方的眼神流露出一絲同情。畫中仙過去被稱為寄靈圖,以繪製墨女的方式,將亡故之人繪在畫卷中。不過那隻是常規操作。

  他道:“我是畫中仙。”

  顧有枝雙手自然交疊,飄逸的袖子垂落,站姿隨意又風華絕倫。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提到畫中。

  “顧青舟,若非你我血脈相通,境界相同。最接近條件,我也沒那麽輕易入你夢中,將你帶到畫中界。”

  “你到達什麽境界,自己沒一點數?”顧有枝開始懷疑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為何等來這麽不靠譜的家中晚輩?可是他等了上百年,就遇見這麽一個顧家人,他沒得挑。

  顧青舟驚異道:“我是畫君了?”

  顧青舟叫都叫出口了,不再糾結稱呼,就順了對方的意。他在意的是剛才對方透露的信息。

  聽他這一聲稱呼,顧有枝淺笑頜首。

  “……叔叔。”顧青舟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信息量太大了。

  顧有枝道:“你為畫君,我也為畫君。你我境界相同,無需再拘泥於俗世凡禮。你若在意血脈關係,就叫我叔叔吧。”

  宮家老祖閨名叫宮煥顏,現在已經沒什麽人知道了。

  “別這麽叫我。”顧有枝無奈道,“我現在一點都不想要跟宮煥顏扯上關係,哪怕隻是個相同的稱呼。”

  “沒有。”顧青舟實話實說。過了最開始麵對自家先祖的驚奇,顧青舟已經能從容看待對方了。“這裏是畫中界?老祖宗,您現在是什麽?”

  “你在夢中怕什麽?我可沒法子將你爹也拉入畫中。”顧有枝笑道:“你在怨我擾人清夢嗎?”

  從小被追著屁股後麵打的顧青舟,心裏有陰影,當初他隻是浪費了幾張宣紙,這次麵對的可是自家隔了幾代的長輩呀!

  顧青舟連忙搖搖頭,惶恐道:“我不敢。我爹要知道我在先祖麵前沒大沒小的,會家法伺候的。”

  男子抬頭扶住額頭,悠悠道:“……你叫我有枝吧。”

  他叫道:“老祖宗!”

  顧青舟轉頭望去,看到對方麵容。雖已經猜到是顧有枝,還是被對方與自己相似的容貌,以及風華無雙的氣質驚豔了一下。

  優美的成年男子聲線,平靜而溫柔。

  顧青舟還在戲水,有人開口道:“我為你選的景色,與你的名字應景嗎,顧青舟?”

  這夢中的景色太美好,與其說是夢中,不如說他在睡夢裏,被人拉進了另一個空間。

  水波如此真實,顧青舟來到船前,俯身舀起一灣水,清澈透涼,從掌心流淌幹淨,在湖麵上起了一圈一圈的波紋。

  夜幕降臨,顧青舟突然醒來,發現自己身處在一片從未見過的陌生環境中。一艘湖中的小船,在湖中心蕩漾,周圍是望不到邊的微瀾湖水。

  顧青舟在房中待了一整天未出門,筆耕不斷。顧有枝的形象在宣紙上一點點成型。他趕在太陽落山前完稿,將這幅畫作,混在了一堆未完成的自畫像中。

  這趟回來,對方已經是板上釘釘的正式宮家家主,老祖已經叫人籌備家主儀式,耿管家不落人後去拜會,一時間顧不上這兒。

  顧青舟從他們口中得知,宮爍回府了。

  這時候,耿管家已經沒興趣緊盯著了,沒了對方監督,小廝倒廢紙簍都沒之前勤快頻繁了。

  為了掩飾真正目的,他開始繪製起自畫像,參照耿管家拿來的名家畫作,以及自己鏡中的形象,一連畫了許多廢稿。

  這已經是他開始作畫的第三天。顧青舟發現耿管家對他所畫的人物畫,一點反應都沒有,就放心大膽揮毫了。

  時間匆匆而過,一夜無夢,再醒來天際已泛起魚白。

  因為怕自己被夢影響,做出魯莽的事。顧青舟從握筆開始,就一心一意隻練習基本功。等心中不屬於自己的那份急躁漸漸消退掉,不再影響他的判斷,他才開始在未完成的人物畫上又添了幾筆。

  顧青舟開始了今天的練習,照例繪製每日功課,練習畫作,還向耿管家要了名家畫集作為參照,又要來了一麵全身鏡。如此不客氣的要求,耿管家也都滿足他。

  夢中的一幕回蕩在腦海中,那夢果然不是隨便做的。夢中的景象,都一一對應了現實。那幅畫像,就在佛堂的觀音像背後。

  顧青舟點點頭,不再說下去,他怕再提宮靈煙,宮家人就真要誤會了。

  這簡直沒話找話,耿管家笑容卻更加燦爛了。他趕著回答道:“是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

  他原本探聽到這兒,就不繼續打草驚蛇,對方既然還在進行這個話題,他便裝作對這個話題有興趣,漫不經心道:“宮小姐平日拜什麽佛?釋迦牟尼還是彌勒佛?”

  顧青舟敷衍聽著,他已經從對方口中探出重要情報,佛堂果然是昨天他經過的地方。對其他人是禁地,宮靈煙卻可以出入自由,可見宮家老祖對她的寵愛非同一般。

  耿管家趕緊為自家小姐挽回好感道:“我家小姐心地善良,自小跟隨老祖修心禮佛。這次渭龍城出事,原本與她沒有關係,小姐卻主動請纓,前去盡力幫助了許多傷員。”

  耿管家尷尬了,不是因為至今找不到能開這銬子的鎖匠,而是昨天宮靈煙與對方相處時,沒收斂力道,差點把顧青舟拍趴下的事,他已經從小廝那聽到了。

  他手腕抬起,往上提了一提,禁靈銬的細鏈條垂落一截,在對方視線中,懸空晃動發出響動。

  顧青舟連忙阻止對方滔滔不絕繼續說下去。得知自己最想知道的內容,他打斷對方道:“我就隨便問問,我這身子骨弱,禁不起折騰,咳咳——等我養好身子再見宮小姐吧。”

  耿管家以為顧青舟跟自家小姐看對眼了, 笑容熱情了幾分道:“那地方是宮家禁地,連我也進不去。顧少爺是想要找靈煙小姐嗎?老朽可以代為轉告。小姐已經是青雲畫院弟子,初來乍到,還有許多地方需要您這位師兄指點……”

  “家中?”顧青舟心念一動問道, “她在什麽地方?”

  耿管家一臉曖昧又欣慰的笑道:“小姐沒出門, 是在家中佛堂禮佛。”

  “宮小姐出門了?去了哪座廟宇?”顧青舟問道。

  顧青舟一聽就知道對方在擔心宮爍, 為其祈求平安。從昨天他就看出來,這對兄妹的感情極好。

  顧青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入睡,第二天起來, 已經日上三竿了。這天宮靈煙沒有出現, 他以為女孩家的矜持, 讓對方鼓足勇氣,隻來找他一次就不再主動,卻聽耿管家說, 對方一大早就去拜佛為家人祈福。

  自家先祖一定在夢中影響了他的潛意識。不然他不會冒險, 臨摹對方的畫像, 至少現在不會。

  想明白這點, 顧青舟就安心回到寢榻上補眠了。身體很困頓,精神上的雀躍卻怎麽也睡不著, 回想這一天發生的種種。

  自家先祖在夢中暗示他繼續畫下去, 如今知道敗露的危險性降低, 顧青舟便欣然決定照做。至於後麵怎麽用這幅臨摹畫作,以假換真,調換佛堂中的真品。顧有枝既已兩次托夢, 後麵會再有指示吧?

  顧有枝笑了起來:“宮煥顏當真舍得交給你?我看不見得。”

  顧青舟道:“所以沒答應,宮家人就用強的,將我‘請’到這裏來了。”

  “的確是宮家慣用的手段。”顧有枝頜首,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那鳳棲梧桐筆架是個好東西,你想要嗎?”<script>LdgRead();</scri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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