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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的渭龍城, 迎來了畫聖盧修緣的盛大誕辰慶典。

  這天大街上到處是前來參加盛典的熱鬧人群, 往日難得一見的鬥圖師們，匯聚在這座偏遠城市中，一塊招牌砸下來能壓倒四五人。

  小販在街頭兩邊叫賣著應景的商品。用來祭拜畫聖的聖緣餅、瓜果和小食。其中應季水果李子銷量最好, 素湯麵也是人人都來嚐鮮。

  “這三天三夜不停歇的雨水，能改善鬥圖師的體質，提升修為。能淋到雨就多淋一些。”

  顧青舟大開眼界。他突然想起公羊師父送他出門時，提到的話。

  柏城主和貴賓們共同提在手中的畫，也脫離了他們的掌控，自行飛到半空中。被一道道飛來的畫作加持，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越多人點睛，天上落下的雨水越充足。

  天空中的雨，不再均勻落下，而是疏密有了區別，更多流向點睛後的人群。被他們點睛激活的畫作，從他們手中飛走，化作一道光，向典禮台上的《渭龍城煙雨圖》聚集，與台上那幅畫作融為一體。

  “點睛！”他聽到周圍的眾人，紛紛點睛各自臨摹的《渭龍城煙雨圖》。有很多是十幾人合夥共用一份拓本，共同臨摹，點睛激活的。

  顧青舟抬頭。落下的雨，並沒有打濕他的衣服。因為這一切都是點睛後的虛幻景象。

  所有的建築都覆蓋上一層墨跡，變得不真實起來。有些被改變了形狀和位置的樓台，與三百年前存在的建築交疊在一起，介於真實和虛幻之間。

  這場雨會下三天三夜。這三天，他們可以盡情的從這座城市中，追尋三百年前盧畫聖的足跡。

  天空開始下起蒙蒙細雨，方才還被陽光照耀的渭龍城，進入了纏綿的雨季。

  天空中的太陽不再耀眼，而是被畫中彌漫出的墨雲遮擋。整個天空變得黯然，由層層墨雲籠罩。

  金光不斷向外射出，緊接著，一道光罩從畫作中擴張，穿過無數人的身體，向外推進，將整座渭龍城，全都籠罩在這層光罩中。

  “傳承！”有人追隨著金光，迫不及待擠出了人潮，消失在那個方向。更多人留在原地等待著。

  《渭龍城煙雨圖》被開啟。從畫作中，衝出萬道金光，射向不同的地方。

  隨著柏城主擴音到全城都能聽到的清晰宣布聲。台上受邀的貴賓們，同時與柏城主激活了這幅畫作。

  “點睛！”

  “時辰到！”他宣布道，人群開始騷動。

  柏城主和台上眾多被邀請的貴賓們，合夥打開了一幅《渭龍城煙雨圖》。

  不過緊接著，屬於盧畫聖的傳承慶典，終於進入最重要的儀式環節。將現場的氣氛推向極點。

  等到一輪展示之後，柏城主取消點睛效果，將畫作投影全都收回。到處是此起彼伏的歎息聲，大夥都還沒看夠呢。

  大夥兒都屏住呼吸，欣賞著這些難得一見的佳作。連討論的聲音，都小到怕驚擾到這些畫作投影。

  見到這些平日不會對外公布的畫作，鬥圖師們聚齊在此，氣氛又濃烈的幾分，卻沒有了剛才的喧鬧。

  柏城主隻點睛了視覺效果好，輔助類型的，沒點睛有殺傷力的畫作，大部分隻是以手法，在空中投放出了巨幅畫作的投影，讓所有人都可清晰觀賞到畫作。

  柏城主帶頭點睛了盧畫聖的眾多作品集，這些畫作的拓本，並不在市麵上流傳，每一幅畫都讓人回味無窮。

  終於，大戲開始了。

  在鬥圖大陸，可沒有密集恐懼症的說法。反正往後看了一次，陶楚就隻盯著台上了，哪怕後麵的節目，對他這位風雲府出來，見過大世麵的世家弟子來說，完全是小打小鬧，他也漸漸看出樂趣，看得津津有味。

  陶楚轉頭一見，密密麻麻的人影，居高臨下隻見到無數黑壓壓的腦袋，就讓他覺得犯暈。

  顧青舟道：“等你去聚龍齋，哪裏還擠得進來，你往後看！”

  陶楚目光雖然也被台上的表演吸引，覺得熱鬧，卻和大部分鬥圖師一樣，焦急等待著盛典真正的大餐。那是屬於鬥圖師的狂歡。

  “早知道要看這些，我們可以先去聚龍齋吃一頓午飯，晚些再來。”陶楚抱怨道，“上次我去嚐過了，菜品很有當地特色，味道也合胃口，可惜沒有你，一個人吃沒什麽意思，我就去了那麽一次。”

  舞龍舞獅表演，鑼鼓喧天，在這熱鬧的日子，城中普通人也都來看這場慶典。現場氣氛熱烈，不過鬥圖師匯聚在此，可不是為了看這些尋常東西。

  此刻已經是正午，太陽最猛烈的時候。今日天氣晴朗，沒有渭龍城平日的陰雨。

  不過顧青舟視線不好，隱隱看到慶典台上的人在做什麽，就是看不清人臉，隻能通過對方的衣著和胡子長短形狀，認出其中一個是曾來拜訪過公羊師父的柏城主。

  不過陶楚機靈，帶他往邊上走，自己點睛突起一塊土質的凸台，兩人站在上麵，既沒影響旁人，又可在高處望得更遠。

  和陶楚一起，隨著人群擠到了靠近慶典高台的地方。他們來得不算早，離台子起碼半裏遠，再擠就擠不過去了。

  這些日子沒見公羊漪出門，也沒在書房翻找什麽。顧青舟懷疑那套秘籍，不是已經被公羊師父找到，暫扣在手裏做籌碼不教他，就是公羊府藏書的地方，與對方的臥室相通，不然也沒其他解釋對方哪兒也不去就找到書了。

  他已經勸動公羊師父，腿傷治好後，就去青院修養，對方已經鬆口了。還說慶典之後，對方會把公羊家那套將至寶融入身體取代繪心的手法傳給他。

  對於路上遇見的夥伴，顧青舟連真名都沒透露，是因為覺得沒必要。反正盛典之後，就算陶楚不離開渭龍城，他和公羊前輩也準備走了。

  對方如果真想要道歉，不該是向他道歉，而是公羊師父。不過他們的關係，沒熟到要促成兩人見麵的地步。今天既然恰巧遇上，對方又曾經約他來參加這場盛典，今天也就一起熱鬧一下罷了。

  “走吧，我們去那邊看看。”顧青舟指著眾人匯集的慶典高台道。

  “……”顧青舟想起公羊師父的暴脾氣。

  “嗯。”陶楚點點頭道，“沒想到你進了公羊府，恭喜你尋到了理想中的師長。”

  “你知道了？”他問道。

  顧青舟臉上浮出笑容。他見到的陶楚一直有種被寵壞的驕傲。雖然一路對人照顧，也“救”過他，但驕縱的性格，總歸無法讓人太過親近。這次對方主動道歉，讓他意外，卻也不由生出幾分好感。

  “我上次不該說鬼大家的不是。”陶楚認錯道，“進了渭龍城之後，我在畫齋裏看到了他的畫作。在沒接觸之前，我不該光憑想象，就妄加評論。”

  顧青舟疑惑的看著對方，潤澤的雙眼流露出詢問。

  “抱歉。”他突然道。

  他覺得和上次分開時相比，對方的氣色更差了。如果能晉升更高境界，突破後獲得洗髓機會，身體也會有好轉，難怪對方拜訪名師的決心那麽堅定。

  雖然王氏醫館的坐堂大夫，壓根不透露對方買過什麽藥，不過三天兩頭往醫館跑，陶楚想來也知道是對方身體不好。

  民間畫師的日子不好過，能上進的機會太少了。對方身體又不好……

  陶楚臉上不由露出了一絲憐惜。

  他點點頭微笑道：“你說的有道理。不過我想要爭取一下。”

  顧青舟腹誹，從認識開始，對方所有衣服都是金色，怕根本沒有其他衣服可換吧？不過別人既然喜好如此，又根本不在乎傳承，想怎麽穿都隨意了。

  “不要！”陶楚堅決搖頭道，“我是黃基繪心，雖說五行中土生金，不過沒有白金繪心，得到傳承的機會不大，還不如穿我喜歡的衣服。”

  他便將幾乎已經人盡皆知的秘密，透露給對方道：“聽說盧畫聖喜歡白衣，這麽穿更容易獲得傳承，你要不要把你這身衣服給換了？”

  顧青舟看了看滿大街路過的鬥圖師，一眼掃過去有七八個都穿白色。

  陶楚從顧青舟抬臉的角度，看到了對方眉心的一點殷紅，笑容燦爛道：“這身白衣服，真適合你。”

  “就是我啊！”陶小公子驕傲道，“我怕認錯人，還去醫館找坐堂大夫打聽，那大夫一聽描述，就知道我找的人是你。”

  他恍然道：“前幾天我去抓藥，隱約聽到有人叫我，原來是你。”

  陶楚這麽一說，顧青舟有點印象了。

  這麽掃興的話題，陶楚才不想要說出來，他甚至不打算告訴對方，秦無忌也在渭龍城中，甚至離對方很近。

  陶楚點點頭道：“其實我已經在王氏醫館門口，巧遇你兩次了。隻是第二次沒來得及打招呼，就……”就被秦無忌那個該死的邪畫師給阻了路！

  “找我？你知道我住哪兒嗎？”顧青舟好奇道。

  “你是來找我的嗎？我剛好出門。”陶楚欣喜道，“我還正在想，你如果不來，我是不是要去偷偷找你？”

  “謝小顧！”顧青舟沒走兩步，就聽到了陶楚在叫他。剛轉身，陶小公子的手臂，就已經上前勾住他的肩。

  不過，他並沒有如願。

  顧青舟低調慣了。他今日穿了一身白，在人群中不顯眼。連他的披風，也選了銀色係。一見對方如此張揚，顧青舟拉緊遮住臉的鬥篷，就想裝作沒看到此人，從運來客棧門前快速經過。

  按照公羊師父的說法，結合陶楚以往一身金燦燦打扮，顧青舟不難推測出，今天的陶小公子，也是一塊閃閃發光的人形行走招牌。

  雖然眼睛無法識色, 不過瞧路人看對方的反應，顧青舟就明白那身華麗的衣服，必然顏色也鮮亮無比。

  顧青舟正猶豫要不要進去找對方搭個伴, 就看見陶楚一身華麗繁瑣的衣裳, 邁著驕傲自信的步伐, 走出客棧大門。

  對方現在應該就在客棧中吧？

  他一路走著，總覺得忘記了什麽，等路過“運來客棧”的招牌，才想起陶楚曾邀他共同參加慶典，說是住在這間客棧中，等慶典之後才會離開。

  顧青舟見公羊漪態度堅決，就自己出門了。

  顧青舟原本想要與公羊師父一起出門, 不過被公羊漪拒絕了。以往對方都是受邀去貴賓台, 這次因為修為大跌, 謝絕了柏城主邀他共同主持儀式的邀請，便不想出門在人堆裏擠。哪怕有四鬼抬步輿, 對方都不願意，隻打算留在府中。

  顧青舟在公羊師父的指點下, 穿了一身白衣，據說盧畫聖喜著白衣, 這樣更容易招畫聖殘存意識的喜歡，收獲更多的畫技傳承。

  顧青舟抬手接住了落在周圍的虛無雨水，感覺入手冰涼刺骨，凍得他哆嗦了一下。

  “奇怪！”他呢喃。公羊師父明明說過，這雨落在人身上暖烘烘的，仿佛沐浴陽光。

  怎麽會這麽冷？<script>LdgRead();</scri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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