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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青舟抬起自己因為缺乏血色, 而泛著不健康慘白的手指, 扶額抵抗住一陣陣暈眩。

  雖然被抽走大量的血, 手指上卻隻留有一個針眼大的小傷，從指尖溢出的一顆血珠, 正顫巍巍的落下來, 失去血滴指路, 這傷處越發不明顯。

  他甚至連扁鵲都沒有召喚, 用了尋常的畫作消除傷口。如果不是木盒上的針年代太久，怕被感染，他連治療都免了。

  宗昊和單軒都神情凝重起來，他們要在渭龍城中做的事，如果有葉墨凡插手，或許會出現變故。

  秦無忌伸手摸了摸柴犬，目光越過無數道牆，望向了公羊府的方向，說道：“顧青舟就在渭龍城，見過我這隻魔獸。若葉墨凡在暗中保護對方，他畫出《臥地黃犬》圖，就絕不是巧合！”

  “有這種可能性！”單軒道。

  “這麽巧嗎？”秦無忌想了想道，“顧青舟的師父是墨滄海之弟，你們說，這葉墨凡，是否與我那舍友顧青舟相識？”

  單軒慎重點點頭。

  “是那次？”秦無忌道。“尋找被困的青院弟子。”

  單軒拍了拍腦門，突然想起一件事，趕緊向少主稟告道：“少主，葉墨凡第一次在大眾麵前露麵揚名，是在蕪硯山。”

  秦無忌微笑頜首。

  宗昊一臉肅穆，開口道：“少主既然直覺要留意他，不管是否與預知相關，麵對此人都當警惕。”

  單軒低頭，這個問題同樣不好開口。

  秦無忌卻笑道：“你是說，葉墨凡此人，將來可能會成為我的宿敵？”

  單軒頓時閉嘴了。

  主人三百年的慘敗，不該當著少主的麵提起。

  “直覺？莫非少主血脈中的另一種能力——預知，開始覺醒了？”單軒驚喜道，“預知能力相當罕見。當年我主前來鬥圖界，預感到在某處有對他造成巨大影響的人，他便一直往那個方向前行，遇到了盧畫聖……”

  秦無忌道：“巧合嗎？可我的直覺卻告訴我，我應當留意葉墨凡此人。”

  他頓了頓道：“至於魔獸。近幾十年，魔秦與鬥圖界存在很多狹小的空間裂縫，雖我們出入不易，需要自封實力，受到極大的限製。但對這種體型小又無害的魔獸，封印的力量相對鬆散。或許，葉墨凡隻是碰巧見過它的同類。”

  武將宗昊一板一眼回稟道：“葉墨凡是墨池畫院的畫尊墨滄海之徒。神龍見首不見尾，連墨院的人，對他都知之甚少。”

  秦無忌漫不經心摸著柴犬道：“這些日子，叫你們去調查葉墨凡的來曆，你們打聽清楚了嗎？為何他會畫下我收養的這種產自魔秦界的魔獸？”

  這麽多年過去，沒有人知道秦不滅究竟喜歡什麽。

  不愧是主人的後代，在這點上一模一樣。

  少主的性格喜好，還真是陰晴不定，難以猜測。就如同他們至高無上的主人——帝尊秦不滅。

  想到之前因為嫌棄魔獸長得太快，少主還吩咐控製對方飲食，單軒再看秦無忌一臉溫柔愛撫柴犬的動作，打了個冷顫。

  他家少主，是真的很期盼給這隻魔獸剃毛呢。

  這段時間的相處，他以為秦無忌特別喜歡這隻魔獸，才收養了要他們悉心照顧。可是看對方毫不猶豫說要給它剃毛，單軒就覺得對方根本不愛它，甚至秦無忌說出口的時候，單軒聽出了對方語氣中的一絲快意。

  “啊？”單軒一驚。他最怕見到自家少主露出溫柔的笑。

  “那就給它剃毛。”秦無忌溫柔撫摸柴犬柔順的軟毛道。

  單軒深以為然道：“好在渭龍城濕冷，初夏穿了不熱。但等到大夏天再這麽穿，就要悟出痱子了。”

  一旁的宗昊認同道：“在《臥地黃犬》出來前，它或許還招人喜歡。現在……人人喊打，見它聞風喪膽，都沒辦法好好上街，不得不給它縫製了一件小衣服穿。”

  單軒發散思維，將他所想的說出口道，“少主是說外麵賣脫銷的《臥地黃犬》？如果這柴犬是人，已經賺夠了晉升的名聲，可惜它隻是一隻長得像狗的魔獸。而且那幅畫作雖然熱賣，柴犬卻壓根不招人喜愛，連用它的點睛之人，都覺得辣眼睛。”

  顧青舟對這隻柴犬親昵，身為對方多年摯友，秦無忌卻隻能躲在暗處，唯一的親近，還得因為附身在這隻柴犬身上的片刻。

  他壓根不會聯想到，自家少主會因為一個幼稚的理由，跟狗慪氣。

  “啊？”單軒一時間沒聽懂。少主說得是這頭魔獸？它現在在外麵哪裏招人喜歡了？旁人躲都躲不及呢。

  “我不是嫌它沾了那人的氣味，而是看它生氣。”秦無忌道，“你說它怎麽那麽招人喜歡？”

  “原來是這樣。”單軒釋然道，“那我以後多給它洗洗這塊地方，免得它在外麵弄髒，沾一身旁人的氣味，回來冒犯到少主。”

  “沒有。我見它在外麵閑逛，總喜歡把頭往人懷裏湊。”秦無忌用力摩挲被他擦掉毛的那塊地方笑道，“便對它與人接觸的地方，多照顧照顧。”

  單軒麵露疑惑道：“少主，它全身我都仔細擦洗過了。額頭那塊地方有什麽東西還粘著嗎？”

  等秦無忌自覺已經擦夠了，他放下毛巾道：“幹淨了。”

  柴犬發出嗚嗚的聲音，可憐巴巴求饒。

  等到單軒將用熱水燙過的毛巾，放在秦無忌麵前，他家少主卻不是為了擦自己摸過狗的手，而是用力的在柴犬額頭上反複擦拭，把柴犬額頭的一撮毛，都快擦禿了。

  秦無忌伸手摸到狗頭，吩咐道：“拿一條濕毛巾過來。”

  柴犬渾身幹淨，也知道自己這模樣招人喜歡，愜意地趴臥在軟墊上，打著哈氣，眼睛都快闔上了，卻還想著討好主人，把它的狗頭往主人手上湊。

  宗昊同對方一起進來，斜著眼似乎很看不上單軒的表現，卻沒出言與對方鬥嘴。而是伸手移了移墊子，讓柴犬趴的更舒服。看得出他很喜歡這隻魔獸。

  單軒一副等待被檢閱的模樣，不知道還以為他幹出了什麽大成績，為少主解決掉多少個敵人似的。

  “少主，這頭魔獸我已經照您吩咐洗幹淨了。”單軒抱著肥嘟嘟的柴犬，將它放在專屬的狗墊上，過來邀功道，“我怕那些隻會舞刀弄槍的大老粗洗不幹淨，沒讓屬下們碰它，是我自己動手給它洗澡。洗完還把它的毛給烘幹了。現在不但渾身的毛都柔順好摸，還香噴噴的。您看看——”

  當聽到有腳步聲往他的房中走來，秦無忌擱筆，將畫收進徽章，轉頭看了過去。

  秦無忌不是不想畫此人的五官，而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畫的是誰。可是既不知道，卻偏偏想要去畫，總覺得他虧欠此人。

  秦無忌那把美人扇上的絕世佳人們，身形可以不畫完整，但麵部容貌各個被重點著墨描繪，五官精致貌美。

  他擅長畫人物，畫中人所穿衣衫的折痕，自然流暢，一絲不苟束起的頭發，烏黑濃密，每一根仿佛都有靈性，被繪畫者鍾愛著。偏偏這幅畫隻有臉型輪廓，沒有描繪出五官，違背了他以往的作畫順序。

  離公羊府不遠的一戶獨門獨院的人家。秦無忌筆尖蘸墨，在一張宣紙上畫著人物圖。

  ……

  若早生三百年，能見到這位鬥圖大陸的最後一位畫聖，該有多好？

  盧畫聖的遺作，他越臨摹越覺得精妙。

  小心掩飾好自己的虛弱，顧青舟開始攤開畫卷，完成公羊師父交給他的功課，臨摹《渭龍城煙雨圖》。

  雖說先祖留下遺訓，顧家人成為畫尊才可動用此筆，不過非常時期，若再不將家族安身立命的至寶用上，這鬥圖界以後就沒有顧家了。

  顧家先祖到底對自己的後代多自信？還是已經將他這種體虛後代，排除在繼承五色點睛筆的人選之外？

  “所以再獻一次血，應該就能打開盒子了吧？”顧青舟估算著，苦笑起來。

  這裝有五色點睛筆的木盒，在汲取他的血後, 木盒正麵的龍, 兩隻眼睛俱發生變化。染上了一層鮮亮的顏色, 仿佛被顧青舟的血填滿，變相達到了點睛效果。但與它相對的另一麵，相同雕刻的一條龍，卻還是原本模樣。

  他不敢再繼續折騰自己虛弱的身體, 盡管還想讀取當年張畫祖引動天地靈氣，使畫道意外誕生的始末，但也隻能作罷。

  顧青舟見藥罐子裏的補血藥還剩半罐, 就自己盛了一碗喝下，身體中血氣恢複了些許, 總算讓他感覺活過來了。

  扁鵲的治療效果雖然好, 但因為說話氣人, 讓其他治療畫作依舊有生存空間，不像《寒蟬知秋圖》, 因為有更好的白鷺取代, 用它的人已經愈漸稀少了。

  秦無忌想到《臥地黃犬》的瞎眼程度，揉在柴犬身上的手一緊道：“正想要會會此人，卻又永遠不想真與此人相會。”

  戰將宗昊被少主的話，勾起了可怕的記憶，不由伸手去碰自己的眼睛道：“若與他對上，我一定全力以赴，一掌打趴他。絕不能讓他使出點睛之技！”

  “對對對！”單軒難得與對方統一戰線，一致對外道，“此人雖出身正統畫院，但他的畫作太邪氣！外麵都在傳，若墨畫尊不好好管教約束此人，讓他繼續誤入歧途，將來葉墨凡必定會成為一名前所未有強大的邪畫師！即使是現在，提到他的名字，也讓人又恨又怕，卻又離不開他，唉。”<script>LdgRead();</scri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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