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如意怔愣愣看著人群半響，一頭霧水，向安王道：“父王，我們做錯什麽了嗎？”

  安王望著安如意，眼神慈愛而又悲涼，道：“兔死狗烹，鳥盡弓藏。”

  安如意：“夙姐姐……我們已經在藏了啊！”

  安王：“有些人容得了藏，可有些人隻給烹這一條道。”

  “他……”安如意咬緊了牙關，拳頭不自主握緊，道：“他們又是為何？”

  安王飲了一盅酒，收回落在堂中一眾身上的目光，道：“如意啊，你被外麵的風言風語左右了，其實他們大多數隻在旁觀。”

  安如意：“可是，他們看起來很明顯對我們不善。”

  “他們沒有善與不善，隻是不想卷進這場陰謀中。”安王道：“就好比，若今日你出於多方考量未曾出現在夙家兄妹前，而定北王府站在自己的立場上，也不與他們有交集。

  如此，咱們安王府以及定北王府，也就與場中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多數人是一樣的。

  難道咱們安王府有非要看夙家傾塌的心思？”

  安如意：“……沒有。”

  安王：“如意，這就是人呐！”

  安如意的神色間的煩躁這才慢慢散開，道：“父王的意思是，外麵詆毀夙家，惡意中傷夙姐姐的，其實隻是出自有心人之手，而非像表麵上看到了那樣，人人都恨不得毀了夙家？”

  “是啊！”安王拍了拍安如意的肩膀，道：“如意，還有一點，你需得記住，好人與壞人不是恒定的。

  戰亂之時，夙家郡主盡管身負不詳之名，卻仍被推崇，一時風光無兩，甚至連帶東籬女子的地位也大大提升；

  而現如今，夙家並沒有做錯什麽，但大多數人是不理會這一點的，旁人說的多了，他們也會順嘴說上兩句閑話。

  他們或許隻是閑的發慌嚼嚼舌根子，心中並無惡念。

  但對於承受著所有流言的夙家兄妹以及如你一樣關心他們的人而言，看到的隻有惡意！”

  “……你弱的時候身邊全是惡人，你強大以後全世界都是好人……嗎？”安如意喃喃自語。

  安王：“如意所思所得？”

  “……去年同夙姐姐一起打仗的時候，她告訴孩兒的。”安如意瞅了眼自家父王，道：“孩兒還是……還是不想隻做這冷眼旁觀的，孩兒不願夙姐姐寒心。”

  似是覺得安如意說了稚氣的孩子話，搖了搖頭，道：“……她的心縱使柔軟過，在曆過父母拋棄、上頭那位口蜜腹劍、重重人情冷暖之後，如今也早已硬如磐石，”慈愛的瞧著安如意，意味深長道：“除了她的兄長，這世間怕是再不會有誰的分量重到足以令她寒心的程度了。

  即便你如今刀劍向她，她最多隻不過失望。”

  安如意氣呼呼瞪了眼自家父王：“孩兒的意思是，想讓她知道，即便弱了，身邊也未必隻有壞人，不讓她自己太過寒心。”

  安王：“為何執著於此呢？”

  “我東籬不該是這樣的！”安如意道：“況且，孩兒第一次與夙姐姐見麵，便覺甚是熟悉；後來她力挽狂瀾成為東籬第一位女將軍，孩兒隻覺佩服；直到一年前一起行軍打仗過程中的相處，孩兒越來越曉得，她是極好的。孩兒心甘情願，也無法放任她不管。”

  安王：“……如意長大了啊！”

  “父王同意了？”安如意狐疑：“父王不是說，為了安王府，不讓孩兒與夙家走太近嗎？”

  “如意的選擇是作為安王世子該做的選擇，不過行事方法還太過稚嫩，”迎著安如意不服的目光，安王道：“不過無妨，夙家兄妹今日既出現在這裏，就說明他們不會再一味等死。”

  安王將目光投向對麵的定北王府，捋了捋胡須，道：“靖宸、你還有夙侯爺，你們與陛下一起長大，也該助他擺脫傀儡皇帝的處境！”

  安如意：“父王的意思是，皇伯父插手太多，陛下不喜？”

  “你皇伯父這一生都在權謀之中玩弄人心，從未輸過……”安王的眸色中閃過一絲嘲諷，卻是轉瞬即逝：“但他或許忘了‘善遊者溺，善騎者墮，備以其所好，反自為禍’這個道理！”

  夙千玥讀完安王未出口的話，勾唇向夙千琪：“太上皇曾經的太子妃姓羅？”

  “嗯，當今太皇太後的親侄女。”夙千琪問：“為何突然問這個？”

  “羅家？趙王？”夙千玥莞爾一笑：“靳家也在如履薄冰。”

  夙千琪：“玥兒想用他們對付他？”

  夙千玥：“他想用他們來對付我們，我們為何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夙千琪眉間輕輕蹙了蹙，道：“要做什麽，你說，我去做。”

  夙千玥莞爾一笑，道：“哥哥放心，正如外人所言，咱們一個病癆鬼，一個癱子，夾緊尾巴躲在府裏仔細小命要緊，那些事讓旁人去做就好。”

  夙千琪聽罷，神色不僅沒有放鬆，反而更嚴肅了幾分，道：“那幾家能蟄伏這麽多年，不好對付，更不是輕易就能利用的角色。”

  “好，哥我知道啦！”夙千玥向夙千琪笑道，帶著自然而然的親近與撒嬌：“不過哥也別妄自菲薄，布陣可是咱們的強項！”

  夙千琪：“……”

  突然撒什麽嬌？他不大能招架的住這個，抿了口茶水，放下茶杯，道：“你方才假裝身體虛弱，讓我注意眾人反應，我都記下了。”掀起眼皮向定北王府所在的席位瞟了一眼，道：“你確定要選葉神醫？”

  夙千玥：“嗯？”

  夙千琪：“哥看不出葉神醫是怎麽想的，但簫世子對你似乎挺上心。”

  夙千玥一抬眸，不期然撞進蕭靖宸那雙幽暗深邃的眸子，絲毫沒有猶豫的道：“蕭家世子看上去就是個難對付的，又屬蕭氏皇族。

  雖說有我兩年前救過他一命，但葉神醫也是看在他的份上對咱們施以援手的。算是兩清了，以後咱們還是防著他點兒的好！”

  夙千琪：“葉神醫也不要了？”

  夙千玥：“要，當然要的，這麽有用的人，不爭取一下多可惜。”

  夙千琪：“依他與蕭世子的關係，怕是不易。”

  “又不要他對付蕭世子，”夙千玥瞅了眼葉瀲，道：“就是葉瀲這個人，挺無欲無求的，咱們得找個下手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