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很輕，卻如萬裏晴空一道驚雷，將他從頭到尾腳劈了個裏嫩外焦，且直挺挺的栽種在了原地。

  “對不起……”

  在長華這長長的半生裏，親人、友人……對不住他的有很多，他對不住自然也不少。按照他的說辭，對於這種事，既然誰都沒給誰好，那就都別矯情，盡管互相傷害，盡管互相對不起吧！

  故而，在夙千凡第一次跟他說“對不起”這個詞之前，盡管他與它兩顧的機會何其多，其實質卻如不來電的男女，十分無感，更別說近距離接觸。

  可當真正聽到有人發自肺腑的與他說這個詞的那一刻，內心的震動告訴他，其實他並非無感。

  即便他夙千凡並沒有什麽對不起他的地方，那句“對不起”依舊令他頗為受用。因為他直覺自己被真誠的在乎了！

  在乎？

  他與銀狐的相識源自於夙千凡，至於兩人之間真正的關係如何，自己也說不清。唯一清楚的是，互相練起手來是個中用的，一致對外的時候可以交付後背，但也僅此而已。

  至於在不在乎，他從不曾細想過！

  直到此時此刻，銀狐的這句“對不起”猝不及防，長華第一次不由得深思起與他的交情來……

  “咳……”身後傳來一聲輕咳，其實也不是真的咳嗽，提醒的意思倒是明顯。

  長華從怔忡中被驚醒，往後退了一步，發現許多雙眼睛正瞪的銅鈴似的瞧向這邊。他唇邊泛出一絲冷笑，輕飄飄瞪了回去。

  “這裏是君上寢殿，多有不便，請狐王隨我至後山，”長生道：“後山有幾處院落，其中一處與狐山景致相似。”

  銀狐心中一動，卻又壓下心思，暗自苦笑：“聖靈境是她建給當時的聖靈元君青玄子的，怎會……”想到此處，靈台突然閃過一絲想法：“難道……她當時在想什麽？”

  “是否還有一處與靈域相似？”他不動聲色的問。

  長生神色微動，道：“的確，”又看了眼長華：“長華選的那處種了紅色彼岸花，布置與鬼族他的住處也基本一致。”

  銀狐閉了閉眼，耳邊想起夙千凡曾說過的一句話：等有一日他回來了，三界太平了，你們可以時常去擾他，他那個人看似典雅方正的無趣，但混熟了就會發現，他不僅護短而且仗義……

  “護短?”銀狐好笑，搖了搖頭，全身神經也隨之放鬆，挑剔著眼兒瞥向叮叮咚咚聲傳來的方向，問：“君上準備折騰他到什麽時候？”

  長生一本正經：“狐王殿下慎言，君上仁厚公允。”

  “你眼睛生疾了？”長華給了長生一個大大的白眼：“但不得不說，君上此舉倒是甚合本王的意！”

  長生：“此言何意？”

  長華：“按照阿玥的說法，這位東海龍太子殿下心高誌遠，但總想待在曾一帆風順、意氣風發的年光裏，都這麽些年了，還對現下不如他意的這一攤子想著逃避呢！

  不過話又說回來，千人有千種活法，他哪怕縮在殼裏怨天尤人一輩子，也與旁人也沒什麽幹係。隻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