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千凡不想龍九千落得她往昔下場不假，但也並不想把玄清扯進各族與天族這場烏七八糟的紛爭中，落得處置不公的名聲。

  明眼人自然都看得出，夙千凡在包庇龍九千，有不服者未等她話說完便道：“玥主，不以成規矩無以成方圓，玥主身為尊者，如不以身作則，法度何以為立？”

  “本尊甚欣，竟能憑一己之力叫三界法度無以立！”她的嘲諷與冷意鋪天蓋地，一如玄清下靈池怨海後她攪動三界風雲時的無情模樣：“不過話又說回來，爾等今日所為，依的又是哪裏的法度？”

  在場一眾這才猛地驚醒，她並非靠的是玄清帝的庇佑才敢如此，而是因為有玄清帝在，她才收斂了她骨子裏的漠然與狠勁！

  她說罷，拉著龍九千便走。

  龍九千卻一動未動。

  她緩緩回頭，龍九千從她手中抽出胳膊，以手覆麵仰頭笑了幾聲，再次望向她時，一身的麻木勁兒已然散盡，可他的眉眼不彎了，唇角也不上勾了。

  他不是三月暖春了，他成了寒冬臘月。

  “夠了，”他說，他伸出被夙千凡方才抓過的胳膊在眼前，道：“你曾說，其實人在絕望的時候，如果有一個人，哪怕隻是一隻手，隻要肯拉一把，就夠了……”他望著她的眼睛，扯了扯嘴角，卻沒能扯起哪怕一丁點弧度。目光從玄清麵上掠向黑壓壓的人群，喃喃道：“可人與人是不同的。”

  這話，不知他是對玄清說的，還是對夙千凡說的，又或者對他自己說的，但更有可能是對入眼的那一群人說的。

  “走吧？”他行至掌刑的神官麵前。

  掌刑的神官身後整整齊齊的站了兩排侍衛，可見早就準備好的，而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將掌刑神官及下屬盡數調來的，除了玄清怕也沒有別人了。

  今日局麵，夙千凡明白這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對龍九千自己來說，他自己選擇了走出夙千凡庇護，不再如往日般明知先天帝與天君所為，仍舊猶猶豫豫、心存僥幸。這說明他有了他自己的擔當，無論日後如何，第一步他邁出了。

  玄清安排掌刑神官帶他走，便說明了他的態度：以法度論之，而非以輿論論之。較之放任不管，任人暗箭明傷，用唾沫淹死他，這何嚐不是一種保護。

  “玥主，您身體不適，請先回宮。”長生看了眼玄清落在夙千凡身上的目光，又望了眼夙千凡落在漸漸遠去的龍九千背上久久不曾收回的眼神。覺得她再看下去，不出明日，暗處流傳的畫本子關於她的愛恨情仇史又會多一段。

  夙千凡轉向他，瞧了他一會，道：“你擔心我扯住龍九千不讓帶走？”

  長生：“玥主不會。”

  會不會其實他也說不好，因為她素來最能忍也最不能忍。但有一點能肯定，若是她今日非要扯龍九千在身邊，怕是有辦法攔的隻會縱她，比如玄清。而剩餘之人一定沒有阻攔她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