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對了，該死的，她都說對了。她將他掩藏在內心最深處的嫉妒與不平，不給他絲毫餘地的剖在了麵前。

  可憑什麽，她一個在泥潭裏打滾沉浮多年，即便現在出了泥潭，也是滿身汙跡的存在，有什麽資格在他麵前趾高氣昂！

  夙千凡仿佛看不見他隨時都有可能噴薄而出的凶暴，依舊端的一副平靜無波，道：“九重，你迷路了，你早已不知道也不去想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麽了，你隻是在一味地怨恨、憎惡。

  你報複天族，你報複玄清，報複我，報複三界，你覺得三界之內但凡喘氣兒的無不是你的仇人，你的仇恨無休無止！

  可退一萬步講，即便都報複成功了，你又能得到什麽呢？”

  九重：“……”

  夙千凡自己也是個睚眥必報的，自然並非真正要與他說這些，隻是近日來心底浮現一個疑惑，想著今日既見到了他，或許能得以證實。

  見他因著她的言語有了反應，繼續道：“你替過天帝，控過鬼族，其他各族你的手伸的也不短，可你因此暢快過嗎？”

  九重似要答什麽，忽地驚醒，方要抓向夙千凡脖頸，卻瞧見夙千凡唇角悄然勾起一抹笑。感受到不遠處明裏暗裏處處是護衛的氣息，瞬間收手，改而“扶”她坐下。

  “知道我安插了人手又如何？”九重厲聲：“也得看你們有沒有找出來的本事。”

  夙千凡抽回自己的手腕，被他抓過的地方淤青一片。她慢慢的揉著，淡淡道：“要不說說你今日此來所為何事吧？”

  動她，並不在九重今日來此一趟的計劃之內。

  他原本是在等天族徹底淪為喪家之犬，可等了這麽久，無論是玄清還是她除了對率眾逃亡的先天君有明確的處理外，並未對其餘天族做深究，就仿佛，這一頁就此被翻篇了。

  怎能如此，他本一心為天族，到頭來卻被天族所棄。這麽多年，他站在暗無天日的深淵裏看著他們一步一步作死，眼看他尊嚴掃地、眼看他跌落神壇、眼看他臭名昭著、眼看他煎熬掙紮，如今馬上就能如自己所願，怎允許有人阻攔！

  所以他親自來動手了。

  天族日子不好過，盡管龍九千已經在竭盡全力的彌補，然而給好臉接受的寥寥無幾。甚至神族青陽就在今日又找上天族透透徹徹的打了一架。

  龍九千是如今的天族之首，且在玄清和玥主心中有一定分量，若借他下手，不僅能挑起各界各族對天族未曾熄滅、找機會就想報複的怒火，還能給玄清和玥主添堵，簡直一箭雙雕。

  而他早已心力交瘁，況且，自己手中還捏著他的父母，控製他便來的輕而易舉。

  點燃各族火氣的炸藥已經備好，就等龍九千在眾目睽睽之下丟去火種，可這個時候，他看見了夙千凡。

  她站在陽光下，她的骨頭依舊挺的直直的，一如往昔任何時候。她被眾人簇擁、被一路恭敬奉迎，可她居然能不親不疏的似沒事人一樣與昔年給她使過絆子之徒相處在同一片陽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