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沒有答好，亦未答不好，垂眸涼涼瞧了眼下方聲嘶力竭的殺伐，尚在控製中，僅是將劍收回鞘中。

  越往上，天色雖多少敞亮起來，但日頭似被濃雲愁霧束了手腳，很是沒精打采。問天無月有些累，停下來道：“本想找個日光明媚的地方，可有些累，這裏也好。”

  玄清掃了眼眸中驚懼的問天君，目光從他緊緊抓著問天無月胳膊的手上掃過。心裏鈍疼，可一想到以他如今的身體狀態，結束這場混戰後，怕是活不了多久。手掌一揮，三人置身滿園垂絲海棠中。

  恰是黃昏時分，園子裏垂絲海棠如火如荼與西天霞光相映，比日光明媚。

  問天君清晰的感知到，他要失去問天無月了。其實就算方才那般對她，也並沒真正想過取她性命。

  他怎會要她的性命？

  他隻是太生氣了而已。

  他隻是要她親手殺了玄清，他是她的主人，如此忤逆，難道他都不能生氣嗎？

  可是，他能感知到，他一定要失去她了。

  這一感知，令他心生害怕，以至於發現身處玄清的無極宮，也忘了膈應。

  他想說些能回轉的話來，想著，如果他說些苦衷，哪怕是騙她，她或許就不會這麽絕望，更不會消失。

  可話到嘴邊，他一張口便吐出一句刻薄的、責備的言語來：“既然這麽舍不得無極宮，半年前何必惺惺作態回族？”

  問天無月一如少時，乖乖站在他身側，聽他數落。唯一不同的是，昔日她麵上的懵懂無知、委屈又或者無奈，變成了此刻淡淡的笑容，仿佛很縱容。可問天君明白，她的縱容裏並不包括違反煉製初始，所賦予她的使命與責任，否則便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玄清的隨侍仙官身後跟了好些婢女，次序端來清水、藥瓶、繃帶、衣衫……。

  “娘娘……”

  問天無月抬眸向他笑了笑，仙官自主吞下未出口的話。她複低頭邊替問天君清理傷口邊道：“我們待一會兒就走。”

  仙官看向玄清，玄清的眼神從問天無月身下的血跡上移開，轉身離去，仙官想說些什麽，到底隻張了張嘴，便耷拉著腦袋跟著退下了。

  “從五百年前起，除了君哥哥，似乎這三界但凡懂些術法的都能控製月兒，”問天無月抬眸看著問天君道：“這法子，是君哥哥散布出去的嗎？”

  “你在質問本尊？”問天君抽回胳膊，目色深沉：“是本尊如何，不是本尊又如何？”

  問天無月看了他良久，又將他的胳膊拿回來繼續上藥，道：“這些年，除君哥哥之外，月兒受到了許多命令的反噬。

  而今日，瞧著他們衝月兒下令時胸有成竹的模樣，仿佛已經掌控了月兒。便想著，月兒終究還是如義父所言，給旁人帶來了災難。

  也終於明白，無論月兒如何努力，到底躲不過義父那句‘月兒本不該存在’的言語來！”

  問天君嘴角動了動，聽見問天無月又道：“月兒接下來說的，君哥哥可能會生氣，但時至今日了，有些問題不問明白，有些話不說清楚，恐怕日後便沒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