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霧氣在林葉枝丫的縫隙裏懶洋洋的穿行，晨曦微暖的柔光把山林照的一派清新祥和。

  一隻橙頭金織雀飛下枝頭，在池塘裏掠過幾個來回，惹皺一池碧水，落在池邊躺椅上男子的手臂上，男子睜開眼。形似月長明，可麵無表情的樣子，與月長明沒有任何神似之處。

  小鳥沿著手臂走了幾步，站在虎口位置，啄他的茶水。

  “羅酆作惡多端，死有餘辜！”

  “對對，人神共憤，當處極刑！”

  “惡人自有惡人磨，玥主此次睚眥必報的好啊！”

  “……”

  嘈雜人聲從山下傳來，打碎了空氣的清淨。妖後這才一步一步從大殿的台階上走下，眉宇間莊重肅穆，一如身後拖拽著的華麗無比質地極好的黑色裙擺。

  她神色複雜，不知是因躺椅上的人，還是因為山下的噪音。

  “您既有真身在外，為何耗神用一個普通人類的身體。”妖後眸色探究。

  “月長明”：“……”

  妖後：“聽聞玥主曾是您……”

  茶杯脫落，小鳥的腦袋代替茶杯卡在他虎口處。

  撲棱棱、撲棱棱、撲棱棱，漸漸的，小鳥抽搐著蹬了一下爪子，便悄無聲息。幾支漂亮的金色羽毛打著轉兒落在它屍體邊。

  他神情閑適如看山、看水、看月，自始至終不曾發生一絲一毫的變化。

  妖後一驚，一身冷汗，聲音戛然而止。

  “留下羅酆。”他說。

  妖後繃緊每一根神經，言語比先前謹慎了不少：“若要直接奪下冥界，鬼界、魔界、妖界可供您驅使的勢力足矣！”

  “月長明”：“……”

  妖後見他沒有沒有反對，繼續道：“玥主已不出我等所料剜心救長華，再沒有修煉封印靈池淵海術法的可能。七顆明月珠中，她雖已找到四顆，但剩餘的三顆，一個是她自己，另一個是她的弟弟夙千落，無論最後一顆在哪兒，以她的性情，寧願自己去鎮壓靈池淵海救太古神子玄清，也不會選擇犧牲夙千落。

  事到如今，她已是一片死局，絕無第三條路，不足為懼。”

  “月長明”眸中第一次泛出情緒：“掙紮了千萬年之久，卻三番兩次被幾個無足輕重的東西束了手腳，真夠蠢！”

  妖後深感認同，要是她有那般得天獨厚的實力，被三界諸般忌憚、打壓，早已神礙眼殺神，佛擋道殺佛，就像當年對付背叛了自己的妖王那樣。怎會身負惡名，受盡惡意，卻隻是表麵活的張揚、肆意，實際處處妥協、委曲求全，既孬又慫！

  妖後：“……那冥界？”

  “隨意。”“月長明”說罷飄然離去。

  妖後：“……”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妖後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躬了身。她上位已久，向來隻有旁人向她躬身的份兒，如此之下，一時心中五味陳雜。但望著下山的小徑到底暗暗鬆了口氣，不愧是差點兒掌控整個上古的男人，哪怕隻一縷魂，也讓她不敢有絲毫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