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裏黃沙鋪地，六千米血霧眯眼，濃濃腥臭夾雜此起彼伏的慘叫直衝耳鼻。

  “這是一個垃圾場，絕不是地獄，地獄不會如此沒有尊嚴，”夙千凡想：“頹敗至此，怕是不久便要迎來氣數的盡頭。”

  突然，夙千凡陷入天寒地凍中，她思緒回籠，看見眼前立著一個人，不，更確切說，應該是一隻毫無形狀的鬼——整個身體由內而外翻剝，傷口凍裂八瓣，肉塊上無軀幹頭肢之別，肉凍紅色如蓮花般，鐵蟲在傷口啄食。

  “這叫裂如紅蓮地獄，”羅牧瑤介紹說，眼尾餘光不放過夙千凡麵上一絲一毫表情的變化。

  “……”

  見夙千凡不說話，羅牧瑤以為她怕了，心中甚是得意，一揮衣袖，兩人又變了地方。

  她指著眾多受刑者，詳細解說：“這個叫裂如青蓮地獄，你看，他們的身體與冰地已成一體，連皮帶骨變形迸裂為五瓣六瓣不等，色呈青藍，不複人形。

  我最喜歡這個地獄，比上一個有美感。”

  “若論美感，我比較偏好裂如大紅蓮地獄！”夙千凡麵皮上掛著慣常的溫柔。

  “原來她沒有害怕，她在耍我！”

  羅牧瑤被這一認知激的怒火中燒，她拚命壓製，不讓自己失態，以免在夙千凡麵前落下風。冷笑：“哦，裂如大紅蓮地獄是我八寒地獄最極之處，你曾身為萬靈之主，有洗滌眾生罪孽，培育聖靈之責，傳聞你實際心狠手辣，原本我還不信，今日見到有如此殘暴的喜好，可見你確實不配玥主之名？”

  夙千凡撲哧一聲輕笑：“就美感論美感而已，你們總愛自擾。”

  羅牧瑤讀過書，聽得出她在說她庸人自擾，她忍！

  隨即，她看見夙千凡伸出右手，纖纖如玉，從身前輕輕劃過，裂如大紅蓮地獄便出現在眼前：受刑者翻剝開的身體，早已沒有形狀，碎裂成百數瓣，如花瓣綻裂，色呈紅紫，如不細看，倒隻像一地繁花。

  羅牧瑤一見，全身每一根汗毛都生出戒備，道：“你怎麽會操控我獄界！”

  “長華為了給我練膽子，曾在我麵前一一展示過十八層地獄。萬變不離其宗，左不過是些換方位的術法，見過，自然就會了。”

  她每說一句，羅牧瑤的怒火便往上冒一寸，直到最後一句“見過，自然就會了”，直接令她無法容忍。

  什麽見過，自然就會了，簡直屁話！

  這是她學了一千年才學會的本事，更氣人的是，這還是他們家不外傳的本事！

  羅牧瑤再沒有絲毫從夙千凡身上找優越感的心思，這人太討厭了，她一眼都不想再看到她，但風度還時要有的，決不能讓她覺得自己是落荒而逃。

  於是，她施施然轉身，邁著極有教養的大家閨秀才有的婀娜步伐，讓自己高貴的背影在夙千凡視線中慢慢遠離。

  突然，她停了腳步，又施施然轉身，發現夙千凡壓根沒看她，比她走出去的距離還遠。她再不管什麽風度了，喊道：“夙……”

  “你……”

  夙千凡轉身的時間在羅牧瑤預料之外，她被夙千凡的一個“你”字斷了下音。

  “你先說。”夙千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