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尚武，卻是崇尚佛教，立佛教為國教，這不經令人費解，當然，從這也不難知道為何楚人對薑白石這異姓王怨聲載道了。

  中原大地信佛，道教香火慘淡，燕王與燕王妃卻是獨鍾道家，在這燕雲大地道家一片香火鼎盛。

  燕雲有三座道教聖地，武當山，龍虎山，齊雲山，這其中又以武當山為道教魁首，早些年，還是那龍虎山穩坐道家頭把交椅，連年大戰，道士入世濟民，其中龍虎山損失慘重，可龍虎山上的天師從未對這位置一事多做看重。

  雖說武當山坐上這道教魁首之位有些牽強，卻也沒人敢小覷了這座山的千年底蘊。

  武當山離燕雲城不過三十裏地，這一天，薑玄策於黃昏時分與林洛，張未央一同入武當山。

  道法自然牌坊下，隻站著一位童顏鶴發的老道士，正是如今五台山的掌教真人張無極。

  老道士已知道世子殿下今日來訪，早已等候多時，沒客套寒暄，隻是默聲領著世子殿下登山。

  爬山是體力活，饒是林洛常年勞作，仍是有些許體力不支，薑玄策神色如常，好似如履平地，最令人吃驚的莫過於張未央，雖有些許喘息，可並不見疲態。

  薑玄策牽著林洛慢慢跟在老張叫身後向山上走去，張未央卻是一改前些時日處處與年輕世子爭鋒相對，隻是低頭不語，吊在一行人最後。

  一行人終是到達山頂。

  老掌教轉頭微笑道：“世子殿下，這晚膳已是備好，你看是先帶幾位到歇息之處呢，還是先去用膳。”

  薑玄策抱手作揖，輕聲道：“勞煩掌教真人先帶我們前往那歇息之地。”

  老掌教張無極含笑點頭，前麵引路。

  一行人來到一處幽靜的院落，老掌教開口道：“殿下，正是此處，早上貧道便已叫人坐下童子前來打掃幹淨，可放心入住。”

  年輕世子回道：“叨擾了！”

  薑玄策一行三人走進院中，

  老掌教並未入內，三人皆盡進入後，老掌教隨後也是轉身離開。

  院中有一兩層小樓，年輕世子一番安排後，林洛與張未央住在二樓，自己則住在一樓。

  三人經過一番簡單的清理，便一同前往膳房。

  年輕世子往年隻要身在燕雲城，新春過後，燕王與燕王妃皆會帶上他前來武當山上香祈福，對那膳房所處位置已是了然於心。

  簡單的用膳過後，三人徑直回到歇息小院，一天的舟車勞頓，已是疲憊不堪，再無那閑情逸致遊這武當山了。

  夜深，薑玄策久久不能入眠，披上一件單薄衣裳，來到院外亭子處，看著滿天繁星怔怔出神。

  後麵傳來腳步聲，年輕世子並未回頭，卻也知道是何人，方才出來時，薑玄策曾上過二樓，林洛房內已是漆黑一片，薑玄策並未叫醒她，而隔壁的房間仍是燈火通明。

  年輕世子輕聲道：“太平郡主，這山上夜晚風大，怎麽還不歇息，小心著涼了。”

  張未央並未著急答話，走近身前，與薑玄策並肩而立，輕聲道：“世子你不也沒睡嗎?”

  年輕世子不在多言，一時間陷入了詭異的沉寂。

  最終是張未央打破了這份平靜，沉聲道：“薑玄策，你為何對我張家抱有那麽大的怨氣，薑家的確為了這天下一統做出莫大犧牲，可我張家可又何曾虧欠你薑家半分，大楚獨一份的異姓王，坐擁燕雲四州，這還不夠嗎？”

  年輕世子不為所動，嗤笑道：“分封四州，三州貧瘠，以徐州一州養活三州，鎮守兩關，究竟是皇恩浩蕩還是卸磨殺驢，這不是一目了然嗎？郡主殿下。”

  張未央一時不知作何回答。

  薑玄策接著喃喃道：“你知道燕雲一年鎮守兩關要死多少人嗎？打仗嘛，死人很正常，當然了，若死的人是我燕雲人那就更好了。”薑玄策眯眼笑著看向張未央。

  張未央看著一臉笑容的薑玄策，卻不由打了一個冷戰，

  下意識的拉緊披在身上的衣服。

  略帶委屈道：“燕雲人也是大楚人，沒有死誰是應該的？”

  薑玄策興許也是覺得有些冷了，在兩掌心呼了一口氣熱氣，來回搓手。

  輕聲道：“是啊，沒有死誰是應該的，可就算我薑家是那中原大多百姓口中的看門狗，你們張家這主人不給那肉，總得丟些骨頭給吧，十年了，克扣軍餉次數便已是兩掌數不過來了，你要知道，他們克扣的軍餉都得用我燕雲士卒的命去填，世人隻知天平盛世，哪會知道我燕雲邊境每天都有人戰死沙場，對啊，他們肯定不知，不然寫書罵我燕雲時可能會筆下留情了，而這一切不都是你那皇爺爺推波助瀾樂意看到的？”

  說到這薑玄策已是麵若寒冰。

  張未央能到這燕雲，讓年輕世子真正意外的是她本人也同意前來。

  也許是覺得自己語氣過重，年輕世子輕聲道：“這是男人間的事，我說這些並不是針對你，還有，謝謝你能來燕雲。”

  再看那太平郡主，沒有再做反駁，轉身離去，薑玄策沒有送別，張未央滿臉淚水。

  次日，年輕世子早早便起來了，就在院中簡單的煮了些白粥，兩女下樓時，碗筷已是備好，林洛因為昨日過於勞累，晚飯並未吃下多少，看到這熱騰騰的白粥，食欲大發，趕忙來到桌前。

  張未央卻是一臉興致缺缺，眼睛紅腫，薑玄策雖心有愧疚，但並未多言，隻是遞過一晚熱粥。

  張未央不由得想起那一夜齊洛神與自己說的：“在這世上吧，很少有那終成眷屬嘍，月老可能是太忙了，紅線亂牽，要不就是把那富家子弟與麵容姣好的貧苦女子牽連，要不就是把那讀書人與那富家女子相牽連，喜歡誰，就一定能和他在一起嗎？沒有這個道理啊！”

  林洛想到這，看著正朝著林洛噓寒問暖的年輕世子，展顏一笑，有些事，不求結果，至少不留遺憾吧！

  但這心中，怎一個愁字了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