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回答，陳魯公也不覺得尷尬。

  他微微一笑：“我也聽過不少次，但是聽得都不完整，要麽是匆匆經過，隻聽了中間一部分，或者是結束了監察工作，趕到的時候都已經快結束了，或者是隻聽了一個開頭，便來了事情，著急處理，不得不走。

  現在想起來，還覺得頗為遺憾，青雲先生的課，我聽著都覺得受益匪淺。各位覺得呢？”

  這句話是明顯的問句了。

  並且，還是眾人公認的問題，絕對沒有疑義的那種。

  “沒錯，青雲先生的授課的確有很多好處，在幾天內，我境界都提升了一氣……”有人忍不住說道。

  “就是可惜聽課的人太多了，幾次都見不著青雲先生，隻能在遠處貓著聽……”也有人表示遺憾。

  “青雲先生的水平肯定不能質疑，他是為了我們好。”也有人點頭稱讚道。

  陳魯公稍稍鬆了口氣。

  提起青雲先生，看大家的表現還是能夠挽回的，場麵並沒有失去控製。

  “原來大家都這麽覺得，看來我並不孤獨了。”

  陳聖堂笑嗬嗬地說道，“在幾次不完整的課上，我印象最深刻的有兩點。

  一點是關於妖怪，一點是關於我們自己。

  不知道青雲對妖怪執念有多重，光是我聽過的三五次課上，幾乎每一次他都將話題延展到妖怪身上，不管之前是在講哪一方麵的內容，最後都變成了跟大家普及妖怪的常識。

  我聽著很是感動，青雲的博學毋庸誇讚，而青雲的目的，大家想過是為什麽嗎？”

  這個問題提出來，不知道多少人臉色變化了。

  講道理，這並不是很難發現的現象，但是願意深究的人卻沒有多少。

  大家都是為了解決心中疑惑，提升自己而來，而楚天講授妖怪的知識點，為了不影響效果便放在了最後，大家也就當做是一個故事聽，聽得興趣盎然。

  誰會去想為什麽呢？

  平時也就罷了，但是在這個關鍵時刻，青雲這番舉動就變得意義深遠起來。

  連柳鳴都不由得陷入沉思。

  “好象真的是這樣，我還奇怪過……”

  “誰會想這麽遠的事情，我看有點問題！”

  “陳聖堂，你不要問了，直接說吧！”

  眾人竊竊私語，發表著自己的意見，但更多的人是在思考當中。

  陳魯公歎息一聲：“在我看來啊，青雲先生其實不知道多少次提醒我們，暗示我們，變著法子忠告我們，妖怪是一個絕對不能小覷的對象，我們要萬分警惕起來，絕不能陰溝裏翻船！

  但是我想請問，有多少人感受到青雲這份深意，有多少人真正將妖怪視作自己的對手？

  甚至在妖怪第一次衝擊過來的時刻，第一線的高階段虛仙有幾個將妖怪放在眼裏？

  不避諱地說，在這場戰鬥中，中低階段虛仙的士氣多次崩潰過，可為什麽呢？

  難道不是因為他們之前輕視妖怪，瞧不起妖怪，卻被妖怪血拚得鬼哭狼嚎，幾近不堪一擊，這才在難以想象的反差之下，士氣崩潰的？

  若是那時候，大家能夠按照青雲先生所說，提起十分小心和百分謹慎，縱然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怎麽可能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呢？”

  陳魯公的聲音，在場間隆隆作響，反複回蕩。

  真仙一旦動用氣息起來，場麵控製是小兒科的事情。

  更何況，在場眾人並沒有造反的意思，隻不過是群體無意識下，想要找一個情緒的宣泄口。

  然而，在此時此刻，這種舉動給陳魯公硬生生堵了回來。

  他的這一番話，就像是硬生生扯開了眾人心頭上的傷疤，痛得大家心顫不已，乃至於超過了身上的大小傷口帶來的疼痛。

  被最瞧不起的妖怪的瘋狂攻勢，打成一潰千裏的戰果，所有人隻能縮在洞穴深處裏瑟瑟發抖。

  這種慘狀仿佛曆曆在目，沒有人會忘記那種場景。

  高階段虛仙戰死大半，三名真仙不知所蹤，隻剩下了中低階段虛仙舉手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在當時的情況下，每一個洞穴裏都蔓延著灰色的情緒氣息，大部分人都喪失了抵抗的勇氣，恨不得將自己塞進泥土裏去，祈求著能夠僥幸逃過一劫，或者是妖怪大發慈悲。

  幸虧那時候妖怪也因為走廊崩塌，無處落腳展開攻勢，不然那時候妖怪衝擊進來，人類早就一敗塗地了，根本不可能有後來馬大哥和青雲先生的翻盤舉動了。

  所有人都沉默著，連最活潑最嘮叨最憤憤不平的人都閉上了自己的嘴巴。

  “說實話，我也不想提這件事情，想著過去就過去罷了，大家記住今天這個恥辱就行了，知恥近乎勇，這是凡人的一句經典，我拿來送給大家。”

  陳魯公徐徐說道，“青雲先生的很多舉動，其實都有著他自己的深意，如果考慮進去的話，他其實做好了一切意外的準備，隻不過他代表不了大家。

  青雲先生做了他能夠做的一切事情，做到了百分之一白，百分之二百，但那也無法代替所有人努力。每個人都需要做到自己能做的極限，這樣才能將事情推向大家想要結果的方向，青雲先生並不是神，他需要我們每個人都行動起來，付出時間、精力和注意力，這樣才能在事後問心無愧。

  就像是之前的戰鬥，我可以說，青雲先生和我等眾人，是付出了全部的心血，為了人類修仙者這個集體流血流汗，最後無論是什麽結果，我和青雲都不會有後悔，不會有悲哀，更加不會需要去發泄自己的情緒。

  我們會去想，該如何進行下一步，如何調整自身狀態，如何獲得勝利，而不是一味地沉浸在過去的回憶裏，急需借口、理由和解釋。

  各位，以為如何？”

  從來沒有過如此的長篇大論，一番話行雲流水地說下來，陳魯公都覺得驚訝。

  原來自己還是挺有口才的。

  他小心地觀察著周圍每一張麵孔的表情，不斷評估著眾人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