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君擔憂的自然是青雲先生。

  在黑夜中，人妖混雜，就算是九氣虛仙氣息，也隻能勉強分辨出地位，但是要在這個基礎上定位術式攻擊方向還不夠。

  每一次施術，都是在第一線高階段虛仙流血流汗的基礎上實現的，每一次施術的機會都是彌足珍貴的，不能夠輕易浪費。

  就像是好鋼一定要用在刀刃上，術式進攻的火力一定要打在敵人最薄弱的地方！

  而這樣子的大局觀，青蛇君感覺到自己還有很大不足。

  “幹得漂亮青蛇君！”

  忽然間，另一個方位上突然出來了熟悉的聲音，讓青蛇君不由地精神一振。

  是青雲先生！

  “準備，瞄準我的位置！”青雲先生絲毫沒有休息的意思，遠遠地命令道。

  也隻有身在現場的一劫真仙，才能判斷出，到底哪裏才需要術式火力支援。

  “所有人預備！發射！”第一發合力術式並沒有等待多久，預備役虛仙早已經準備好了，光明刹那間再現！

  轟！

  走廊的地板震蕩不休，像是有些承當不住術式火力的轟擊了。

  同一時間，更加濃重的血腥味從黑暗裏傳來，夾雜著各種哀嚎聲，這一次青雲先生選擇的方位離預備役更近一些，青蛇君仿佛都能看到被術式集中妖怪的淒慘下場。

  當然，在這麽混亂的情況下，術式必定有誤傷，但是青蛇君已經顧不得去想這些事情了。

  “下一發準備！”

  青雲先生的嗓音倏然響起，響起在另一層方向，有如幽靈一般神秘莫測。

  “所有人預備！”青蛇君立刻隨聲應道，將氣息感知導向了那個位置。

  一眾預備役虛仙的氣息如影隨形，化作了合力術式落地前的軌跡。

  “發射！”

  光芒大方，好像是晨昏時分天空的流星，熊熊燃燒墜落向被引導的方位，隨即流星墜地，光明頓起頓消。

  轟！

  這一回，距離青蛇君他們的位置更近了，在黑暗裏，青蛇君隻覺得像是有許多粘稠的液體飛濺過來，乃至於還有擋不住的斷肢殘臂。

  至於這是妖怪，還是人類的，這就都不清楚。

  慘叫聲連連響起。

  柳鳴悶聲不響地跟青蛇君擦肩而過，他帶著幾名中階段虛仙，衝向了那個方位，去搶救可能的受傷虛仙。

  爆炸的方位迎來了短時間的安靜，但是很快，就被湧上去的人類和妖怪再一次填滿。

  走廊搖搖欲墜，無數黏土撲簌簌落下，落在人類和妖怪的頭頂上，跟腳底下的血液和肢體攪拌在了一起。

  濃重的血腥味道，堪比各種臭味，這條走廊上蔓延開來。

  但不管是人類，還是妖怪，都已經顧不得這點了。

  呐喊聲，吼叫聲，嘶鳴聲，聲，仿佛成為了這片黑暗中的唯一主旋律，偶爾間隙夾雜三名一劫真仙的遙相指揮。

  在這麽混亂的場合，低階段虛仙幾乎無用武之地，中階段虛仙勉強可以自保，高階段虛仙才能夠奮勇殺敵。

  而隻有真仙境界的三人，才有餘力去考慮全局，去考慮前後。

  不知不覺當中，青蛇君的嗓子都已經喊啞了，但是他還是在拚命用氣息確定著青雲先生的方位。

  實際上如此混亂，如此黑暗的場合中，他並不是十分確定，他引導的合力術式給妖怪造成了多少殺傷。

  這是最令人難受的地方。

  也許自己誤傷了很多自己人，也許對妖怪一點效果都沒有，但自己還能做什麽呢？

  要相信青雲先生……青蛇君反複默念著這一句，拚命叫喊著身邊的預備役虛仙準備和發射。

  在大局之下，個體真的是很無力的存在，就算是九氣虛仙也是一樣的。

  “柳鳴給我快點！青蛇君，指揮預備役，換掉第一線的人，該你們頂上去了！”

  青雲的聲音再度響徹在整個走廊戰場裏。

  青蛇君心中一震。

  這句話意味著第一線的高階段虛仙已經支撐不住，死傷到了一個極限了。

  但是他顧不得多想，沙啞著嗓音，催促身邊的預備役虛仙上陣。

  預備役虛仙是少部分高階段虛仙和大部分中階段虛仙構成，雖然不知道合力施展了多少次術式，但因為是合力，所以僅僅消耗了三成左右的體力。

  “一定要頂住，不要怕，就算是妖怪也是血肉之軀！”青蛇君不知道自己在叫些什麽，他隻是在拚命給自己的隊友打氣。

  我們這樣子拚死戰鬥，意義又是什麽？

  一個無關戰鬥的念頭，在青蛇君腦海裏一閃而過。

  腳步聲，聲，被屍體絆倒的聲音，惡心嘔吐的聲音，一時間成為了戰場的主流。

  跟著來到第一線的青蛇君這才感知分辨出，妖怪的第二波衝擊已經退去了。

  走廊上隻有少數地方，還在發生零星的戰鬥。

  血腥味籠罩著底部天坑，就像是沉默的黑暗籠罩著所有人。

  “這幾波打得漂亮，妖怪不得不後撤。”

  不知何時，楚天出現在了青蛇君身旁，喘息著說道。

  就算是以一劫真仙之身，在走廊戰場來回無數趟，引導方位，躲避術式火力，救援己方虛仙……這幾乎是耗盡了楚天的全部體力。

  要不是他現在是真仙之身，恐怕早就累垮了。

  像是陳魯公和安雪君，他們的聲音已經很久都沒有出現在戰場上，全在拚命趕著時間休息恢複。

  在黑暗戰場上，人的精神壓力大到了一個極致，到處都是拚死搏殺和斷肢殘臂，不由地人不提心吊膽，時時刻刻要保持高度緊張。

  在這種情況下，體力和靈氣消耗也非常迅速。

  隻有久經戰場的老兵，才能做到舉重若輕，合理分配體力。

  然而，就算是兩世為人的楚天都沒有這樣子的經驗積累，實在是因為修仙者更加注重單打獨鬥，像是這麽大規模的交戰已經很多年不見了。

  至少三百年。

  “青雲先生，我們這樣子流血犧牲，有意義嗎？”青蛇君忽然問道。

  楚天不由得一愕，但他很快反應過來：“當然有意義，隻有流過血，才能說明人類修仙者真正擰成了一個整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