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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怪習慣於夜間出動，因為在夜間感應信息的能力，以及對月亮精華的利用達到了最大程度的發揮。

  這可以說是妖怪的主場了。

  但是城市，在近百年來，一直都是妖怪們的禁區。

  一方麵是普通人類的科技發展，讓一切角落的陰暗都無所遁形，強大的科技武器也讓普通人類有了對抗妖怪的手段。

  另一方麵，則是修仙者的出入。

  對於人類來說，科技手段是無法辨明修仙者的存在的，所以修仙者可以肆意出入城市，完全不受約束。

  但是妖怪不同。

  普通人也就罷了，哪怕是一名武者，都快要憑直覺感知到眼前的人身有些異樣，更別說是修仙者了。

  甚至近些年來，普通人還發明了專門的紅外線攝像儀，專門來探測妖怪與否。

  因為妖怪即便是變成了人身，身上的溫度也遠高於普通人類，在紅外線下簡直就像是個大號篝火，熾烈焦灼，無法掩飾。

  特別是在夜晚。

  於是，妖怪根本無法接近人類的城市，除非願意自廢修為，做最普通的一隻中下妖——但是那樣隻會成為流浪貓流浪狗一樣的存在，進去了城市又有什麽意義？

  所以，當曲山副門的十數名妖怪，潛伏在東江市四環之外花草林木中的時候，他們內心是忐忑不安的。

  他們甚至不敢靠近高速公路，深怕開著車子的家夥就是一位修仙者。

  別以為修仙者不會使用汽車之類的工具。

  雖然汽車不耐打擊，但是在遠程行進的距離上卻比修仙者用自己的兩條腿跑路要省力許多。

  當然，修仙者也偶爾使用手機，但也隻是偶爾。

  因為真元會擾亂電波的發射，更是會摧毀手機當中精密的電子元件，基於這種原因，其實修仙者更加願意使用座機電話。

  至少座機電話要便宜一些。

  曲山副門的副門主，剛好又離開了，這十數隻妖怪就像是被父母遺棄的嬰兒一般，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完全沒有堂堂上妖的風範。

  要是讓曲山妖盟中的中小妖看到了，非得瞪掉眼珠不可。

  在他們的感覺中，東江市這座城市，就好像一隻靜靜趴伏在地上的鋼鐵巨獸一般，就等著他們進入血盆大口似的。

  “梅、梅四，你說……你說師老大去哪裏了？會、會不會不回來了啊？”有妖怪吃吃地問道。

  旁邊的梅花鹿妖梅四翻了一個白眼：“瞎說什麽，師老大是那樣子的人嗎？”

  “就是，師尊可是已經晉升金丹期的上妖，是創造了曆史的妖怪！這樣子的妖怪會放棄我們嗎？你真是在胡說八道了。”旁邊的朱二哼哼道。

  “閉嘴，收聲！有車輛來了！”旁邊靜靜傾聽的虎徹低聲叫道。

  頓時間，所有妖怪都悶下了頭，朱二怕自己的呼吸聲太響，幹脆一鼻子拱入了土中。

  數量高速行使的車子呼嘯而過，十數位上妖露出了羨慕的神色。

  這可是連普通人類都可以達到的速度啊！

  這人類的科技真是可怕！

  虎徹卻是不屑地撇了撇嘴，這種速度在普通妖怪看起來還算不錯，但是在他虎鹿麵前，這速度還不放在他的眼中。

  “哎，聽師老大說，這是我們第一次行動，連門主都會過來，你們見過他沒有？”說話的是剛剛收入曲山副門的新晉上妖，象鼩鼱。

  經曆過半個月前直山山頂一戰的眾多上妖沉默了下來。

  “你們這是怎麽了？”象鼩鼱猶疑問道。

  “你可閉嘴吧，小不點！這種事情也是你能問的嗎？”朱二卻是拔出了自己的鼻子，噴出了一口泥土，不滿地訓斥道。

  “青雲先生不是我們可以討論的，你最好管著點自己的嘴巴。”虎徹輕聲警告道。

  他們這一行歸屬於曲山副門的上妖，選擇的都是上妖中的精英，並且對妖怪的忠誠度都有所保障。

  雖然並沒有排列次序，但是妖怪最是尊重實力。

  最強的梅四朱二虎徹，便隱隱然是這批上妖中的頭領。

  象鼩鼱聽到三人說話，也隻能嘟囔了一句，隨即埋下了自己的身子。

  現在剛剛是黃昏時候，看天色晚霞猶存，離著他們可以動手的時間還早得很。

  虎徹深呼吸了一口氣，跟著伏下了自己的身子。

  妖怪為了一口吃食，一份資源，可以付出血和命的代價，他們為了妖怪的將來，在這裏埋上三天三夜也不是不行的。

  ……

  楚天緩緩步行在東江市的市中心。

  此時此刻此地，便是最繁華熱鬧的所在。

  步行街外車水馬龍，堵成了停車場，步行街內張燈結彩，霓虹燈閃爍，人潮湧動，一副太平景象。

  事實上，在人類科技和修仙者的雙重發展下，人類這種生命的確獲得了空前的生存空間和修煉資源，即便是最為普通最為平庸的人類，也能過得無比富足，堪比妖怪當中的天妖。

  從人類的角度講，這自然毫無問題。

  但要是從妖怪的角度將，這便是大大的問題了。

  妖怪不是人，但妖怪是生命。

  甚至為了強大自身，妖怪將自己的修練和發展序列都遷近了人類，以修出人身作為上妖的標準，一切都向著人類看齊。

  然而，就算是修出的人身再像是人，在人類眼中，妖怪隻是一群妖魔鬼怪，或是全身都是寶，或者幹脆是個玩物，是份吃食。

  ……

  在東江市外不知道哪一個角落中，失去尾巴的花斑豹妖將自己的身體蜷曲在黑暗裏，默默地舔舐著自己臀部上的傷口。

  有些艱難，但是他除了以自己的血液為食，就沒了其它任何辦法，雖然寒冷對於他這種實力的上妖不是問題，但是饑餓卻是。

  東江市近在眼前，然而他卻隻能癡癡地看著其中的通明燈火，涎水流淌。

  誰也不知道他心中有怎麽樣的一股憤怒火焰，在咆哮，在迸發，在爆炸。

  ……

  剛剛找到新的一具身體的青銅俑，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在了荒野之中，時不時回頭看自己的身後，深怕那群可怕的妖怪再度追了上來。

  他不冷，也不餓。

  他隻是覺得害怕，還有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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