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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麽？

  因為很簡單，老銀杏連人身都未曾修出，這意味著它根本沒有那些高級情感。

  譬如說感激。

  譬如說同情。

  譬如說忍耐。

  對它來說，虎鹿和楚天最大的區別，就是楚天抱有惡意，而虎鹿抱有善意，僅此而已。

  如果虎鹿敢於強行取它樹心皮果，這老銀杏依然會翻臉不認人，產生厭惡和仇恨的感情。

  但明明虎鹿是用一種曲線方式保住了它的性命。

  一般人都會承情識好，但是老銀杏可不好。

  不僅老銀杏不會，所有不修人身的生命都不會。

  它們擁有的情感隻是最簡單的喜歡和厭惡，憤怒和恐懼，趨利避害而已，連長遠一點，複雜一點的事情都考慮不了。

  甚至都比不上青銅俑。

  好歹青銅俑也算是有了“人”的形狀。

  但就算是青銅俑，距離真正的人也差得很遠，更別說這些不修人身的事物了。

  它們跟最簡單的草履蟲沒什麽區別，不過比草履蟲多了一些動手反抗的能力.

  楚天條件提出，虎鹿反倒是遲疑了起來。

  它明白楚天的意思，但是它也清楚楚天的意思。

  虎鹿不由得看了一眼地上的老銀杏一眼。

  自從被玄黃之氣近身之後，老銀杏就一直瑟瑟發抖地躺在地上，根本不敢有所動彈，生怕又是一道玄黃氣過來，削斷它的部分。

  “建議你快點，我的時間和耐心有限。”

  楚天開口催促道，他已經感知到附近的大型猛獸正在向它們來之前的方向聚集，好像真的是朝著某種事物去的。

  虎鹿一咬牙：“行，就這樣吧！”

  它一轉身，來到老銀杏的樹幹旁，蹲下身，伸手搭在了樹幹之上，開始輕言細語地訴說著什麽。

  楚天也懶得細聽，側耳去尋覓山林中的動靜。

  他現在更加關注那些大型猛獸當中，到底有多少是修出了人身，多少是沒修出人身的——這之間的實力差距很大，能否溝通的差距也很大。

  越聽，他的臉色便越是沉重。

  這些騷動的大型猛獸，居然絕大多數都是修出人身的家夥！

  能修出人身，代表著妖怪的修練天賦，也基本等同於實力和關係，這其實跟人類世界沒多少區別了。

  隻不過，在妖怪之間，肉弱強食這個道理表現得更加赤果果。

  修仙者好歹還會對普通人報以最基本的尊重——因為普通人的科技武器絕不可小覷。

  但是普通妖怪連使用人類的科技武器都做不到，在修出人身的妖怪麵前地位更是差得離譜。

  要不是，兩種妖怪之間並不存在生殖隔離，普通妖怪還有些用處，不然修出人身的妖怪怕是肆意屠殺普通妖怪了。

  “楚天，你快看！”葉天心忽然說道。

  楚天扭頭，注意力回到身邊，這才發現，虎鹿這邊似乎是談崩了。

  不管虎鹿如何溫言細語，老銀杏粗壯的樹幹隻在地上翻滾著，僅存的部分樹枝拚命推拒著虎鹿的靠近，像是在盡力滾離它。

  虎鹿耐心地勸說著老銀杏，幾次不厭其煩地將老銀杏的樹幹攬了回來，但是不管它如何訴說，老銀杏的抗拒動作卻一直沒有變過。

  “看到了沒有？”

  楚天聳聳肩，“這還是沒有多少攻擊能力，身上沒幾根樹枝的銀杏樹，要是換做狼犬之類的動物，怕是早就跟虎鹿打起來了。”

  葉天心看著眼前的場景，終於有所領悟。

  一般人很難想像這種妖怪之間的關係。

  如果要用比喻的話，這些不修人身的生命就像是嬰兒一樣，隻會衣來伸手，飯來張嘴，高興就笑，生氣就嚎，目光短淺，欺軟怕硬……

  可以說出來的缺點無數，要是它們生活在人類世界的話，早就被社會給淘汰掉了。

  但是它們生活在自然。

  所謂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正是這個道理。

  即便是人類，跟這些妖怪，在天地麵前也是同等地位的存在。

  如果以人的視角來理解這些妖怪的存在，那大概就是為了能修出人身的妖怪提供生存空間的吧！

  看虎鹿幾度勸說，楚天有些不耐煩了：“如果你不行，那就我來！”

  三番兩次勸說，他也是看在虎鹿能修成人身的麵子上，換做是上輩子的脾氣——別說是上輩子，哪怕是這輩子，隻要體型恢複，他也會大打出手。

  肉弱強食，從來都不是一個單純的理論，而是萬千生命廝殺，流出無數鮮血寫下的道理。

  “罷了！”

  虎鹿仰天歎惜一聲，站起身來。

  他放開了老銀杏，而老銀杏則是立刻向遠處滾去——在跟虎鹿糾纏的這一會兒，這株老貨倒是忘卻了玄黃氣的威力，變得膽大起來。

  楚天也不阻攔，冷眼看向了虎鹿。

  要是這家夥不給一個合適的交代，他也不是吃素的！

  “你不是要千年樹心皮和樹心果嗎？是為了恢複傷病，還是為了煉製法寶？我用同等價值的東西賠你就是了！”

  虎鹿沉聲說道，配合著他的麵相，一副實實在在的模樣。

  楚天想了想。

  修出人身的妖怪，會在不知不覺間受到人類文化和情感的影響，不知不覺向著人類的立場偏移，這是必然的。

  但是別忘記了，人類內部也是有分歧和矛盾的，也是有好壞優劣的。

  在這種情況下，修出人身的妖怪，也就變得五花八門起來，有著跟人差不多千奇百怪的性格和智慧。

  不是所有的修出人身的妖怪都值得信任，也不是都不值得信任，但是基本上有個比較清晰的脈絡，比人類好推測許多。

  至少看虎鹿到現在為止的行為，楚天判斷，這家夥是可以信任的。

  於是他點點頭：“如果你賠不出怎麽辦？”

  他要的東西是用來恢複體型的，說珍貴不珍貴，說珍貴還是挺珍貴的。

  譬如說那老銀杏的千年樹心果和樹心皮，取下來便要了老銀杏的半條命，珍貴程度可見一斑。

  也幸虧那老銀杏還未修成人身，要是修成人身，珍貴程度便更勝一籌了——修出人身代表著跨越了妖怪之中的階級，成為妖上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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