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頂。

  又聽那白衣少年指天喝道：“夏已終，秋當至！”

  隨著他話音剛落，此間天地氣溫頓降，炎暑即去，山林間又吹起了一陣陣涼爽之風。

  隻見這綿延千裏的大地之上，漫山遍野的草木大都枝葉枯黃。

  而那無數的植物所孕育出的，蘊藏新生命的未來之種，亦開始迅速成熟。

  隨後那些種子又紛紛墜入大地，等候著新年的到來，再次重啟大地的生機。

  “秋已終，冬當至！”

  當真是說冬至便冬至！

  隨著一陣寒徹骨髓的勁風過去，不過一瞬間，大地之上的氣溫便急劇下降，花草樹木亦隨之迅速枯萎入泥。

  下一刻，江流湖泊的水麵，便凝結了一層厚厚的堅冰。

  隨之而來，一場越來越沉重的大雪洋洋灑灑墜落凡塵，為大地換上一件全新的白衣。

  至此時，山林間已然極其罕見象征生機的植物之綠色了，大都是被白雪壓頂的枯樹之幹。

  “冬已終，春當至！”

  好一個一言斷時節！

  原本難以感其威力的日光，隨著其言出口竟驟然變得溫暖起來。

  隻見覆那蓋山川的白雪寒冰旋即融化為水，以滋潤大地。

  天地間又開始下起了一場綿綿細雨，並隨之刮起了陣陣微風。

  春雨滋潤之下，上一輪四季遺留的生命之種亦隨即煥發生機，並蓬勃地生長壯大。

  一時之間，老樹發新芽，新木出泥壤，花草作華衣。

  鳥獸蟲魚們亦再度遊行於天光日影之下，世間隨之變得再度熱鬧起來。

  “春亦終，夏當歸！”

  一言盡，四季亦盡！

  於是，天地便在這短短百餘息之內，曆經了四季交替之變，與生靈而言便是一年。

  而此時，又是盛夏之際，天朗氣清，陽光明媚，此前一切也似乎未曾發生過。

  這世間一切物質莫不蘊含著火能。

  聲音也不過是一種以振動的方式傳播火能的現象而已，隻是恰好能被生靈肉身的特定部位感知，於修行者而言隻是一種普通術法。

  白衣少年也隻是說了幾句普通的話，並不含多少火能，似乎並不能對天地帶來什麽改變。

  大概，除了他自己，誰也想不到這究竟是怎樣的偉力，才能聚四季交替在短短一注時間。

  不過一注時間之內，這方圓千裏之內的修行者，除了一些毫無見識的散修，大都已如普通禽獸一般恐慌地立時高飛遠走了。

  “現在，你知道我擁有多麽強大的力量了嗎？隻要我想，我便可一步而登天入道！”

  說話間，隻見白衣少年周身金光斂去，旋即又顯得極為疲憊地單手撐著那塊祖跡石，以不讓自己的身體倒下。

  而與此同時，那三首生靈周身的束縛亦隨之消失。

  然而，本該無比震撼的他，此刻神海之中卻顯得異常安寧，隻是有一些並不起眼

  的水波而已，也許是無奈地適應了吧。

  隨後，又見他三麵同色，一齊不解地問道：“你既然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又有什麽好憤懣畏怯的？誰敢傷害你，傷害你的親友，你大可以打回去報仇啊！若是我能擁有這樣的力量，也不必守在這裏苦苦等候師父了。”

  隻聽白衣少年冷笑著說道：“嗬，打回去，打回去！打回去好啊！若是真有誰能讓我痛快地打一頓，打完就可以解決一切問題，那真是太好了！可是，這樣沒用的，不可能解決我的問題。”

  “為何沒用？你到底遇上了什麽樣的難題，才會如此無奈？難不成是你要死了？還是你的親友要死，你卻無能為力？”

  聞言，三首生靈唯一能想到的難題就隻剩死亡了。

  在他的認知裏，除了死亡，強大的修為可以解決一切問題。

  然而，那白衣少年卻搖首回道：“不，死亡根本不是問題。生靈是會死的，壽命到了會死，能力弱了會死。這是天道啊，是沒有任何疑慮的問題，自然也就算不上什麽問題了！”

  “可是，你我不都是天道之下的生靈嗎？既然天道之內的事，對你而言算不得問題，那你的問題又究竟是什麽？天道之外嗎？”

  “你知道嗎？從我還未出生開始，天命就注定了，他日我必將無敵於天地，高坐不周之巔，手執天道之命，於世間唯我獨尊！

  可是，如果我不願呢？不願做那舉世無雙的天命至尊呢？我又該如何抗拒它？我又能如何去抗拒它，抗拒天命？

  天道之內，隻要我能想到的事，我就能去親手嚐試。如果我不想死，我就可以努力去修行，去擁有強大的力量，讓自己長生不朽。

  如果我想要抗拒天命，我就必須擁有與天命抗拒的力量。可是，世間從沒有生靈能抗拒天命，除了那與天命同在的天帝！

  也就是說，如果我想抗拒天命，我就隻能先努力修行，登臨天帝之位才有可能去抗拒天命！可是，如此一來我便已然完成自己的天命了。

  哪怕是這世間最弱小的生靈，也有希望去實現對自身的一切想望，因為天命對他們而言，隻是虛無的幻想而已。

  也許我可以否認天命的存在，不存在也就無意義了。可是我不能！因為我生來就擁有，那連我自己也無法理解的天地偉力。”

  “嗬嗬！”說完，又聽那白衣少年無奈地苦笑了兩聲，“我還能怎麽做呢？”

  “師父對我說過，天帝因為執掌天命才能真正無敵世間。你若想戰勝天命，那便隻能先成為天帝了，自然也就是唯我獨尊了。這......的確是一個天大的難題啊！”

  聽完了他的解釋，三首生靈也感到，這個問題實在是個，堪與自己想戰勝天帝比擬的大難題。

  想了一會兒發現實在想不通，三首生靈又猛然搖了搖頭，讓自己不再去想這個問題了。

  隨即又聽他對白衣少年說道：“不過，忘掉這個問題，就這樣順從天命不就好了嗎？你能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唯我獨尊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嗎？”

  “對你來說的確是一件很好的事，可是我不覺得啊！”

  說著，隻見白衣少年突然俯身，徑直從地上抓

  起了一隻螞蟻。

  他旋即又對著三首生靈，直接將那隻螞蟻捏死：“你看這地上的螻蟻，它隻會在意我們能隨手捏死它的強大，又何曾能理解我們的弱小？我們身處在不同的環境，所認知的世事不同，自然就有不同的困擾，無法真正感同身受。”

  “你說得也對，這個問題對你來說，可能真地無法回避。可是，它實在難以被正麵解決。依我看來，你若真想解決它，就隻有選擇自盡了。如果你死了，天命就無法再讓你登臨天帝之位，自然就解決了這個難題。”

  “我想過這個方法，可是我做不到。因為我還想活著，好好地活下去，去做很多事。所以，隻有當世間已經沒有我想做並且能做的事了，我才會選擇死。於是，如果解決這個問題是我能做到的事，我就不會選擇死了。”

  “也是啊，這樣一來，如果死真能幫你解決這個問題，那麽你就不會選擇死，這就自相悖逆了。所以，死這個方式是不能被考慮的。那還能用什麽方式呢？”不知不覺，三首生靈就又開始陷入滿是絕路的思索之途中。

  隨後，隻見那白衣少年突然背靠在那塊祖跡石上，仰首望天。

  “其實，我早就想好一個辦法了，隻是一直沒想通。他們所有人都希望我能背負天命，登臨那至尊之位，實現他們傳承數百紀的理想。

  所以我其實很孤獨，而且還很怯懦。生來就有那，就連自己也無法理解的可怕力量，令我根本不敢去抗拒天命。我真地很畏懼它啊！

  我今日因緣見了你，不知為何，我突然想將自己心中的苦悶都說出來。也許，隻有麵對未曾相識的生靈，我才敢正視自己吧！”

  前言剛過，他忽又轉身直視三首生靈，顯露出一臉和煦如春日的微笑，說道：“喂，小蛟，之前你不是說要報恩嗎？我現在又有一個好提議了！”

  聞聽此言，三首生靈立即頷首道：“你說吧。隻要不違背師父對我的教誨，我一定會答應你。”

  “不如，你我結拜為同道兄弟如何？”

  “同道兄弟？你是指師父曾說過的同道修行、相互扶持的道侶嗎？”

  白衣少年點頭答道：“沒錯，正是道侶！你不妨多考慮一下再回複我。”

  聞言，隻見三首生靈低伏三首，默默思索了片刻，隨後三首共頷著回道：“師父說過，隻能與自己絕對信任的生靈結為道侶。我雖然還是不太了解你，但是感覺你很需要我的幫助，所以我想去相信你。好，我答應與你結為道侶！”

  又聽白衣少年繼續說道：“在此之前，我還得提醒你。行同道之禮，需我二人共發誓言於天地，為天道所見證。如果有違誓言，你將終身無望大道。你可願意？”

  “好，我絕不反悔！”三首生靈鄭重地同點三首。

  “那好，你先給我一滴你的血，然後再將一絲命神融入血中。接著便跟隨我的言行就是。”

  說話間，隻見白衣少年抬起右手，使掌心向上，中指微翹。

  隨後，便有一滴湛著光芒的金色血液，自他右手中指滲出，並徑直飛至他們中間。

  見狀，那三首生靈亦隨之取出自己的一滴金色血液，交融一絲命神，再送至少年的血滴之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