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許扶生突然開口道：“師弟，你如果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火候，就該想想要如何才能記住這個火候，以便下次還能重現它。”

  聞言，陽少君思索了數息，豁然開朗，旋即對許扶生道：“師兄，借靈液葫蘆一用。”

  許扶生一言不發，立時便將腰間青色葫蘆送至陽少君麵前。

  隨即便見陽少君打開葫蘆之蓋，用真氣自葫蘆中包裹而出一小塊靈液，並直接將之投入煉藥爐底部。

  他隨即又撤去真氣保護，任由高溫將之蒸發。

  當那靈液完全被蒸發之後，便聽陽少君自語道：“方徑一分之靈液，蒸發用時，如同體內氣血周天循環自心宮而出不過四毫。”

  聞言，許扶生滿意地點了點頭，道：“以你如今的修為，精確到如此程度已經足夠了，就不必再多強求了！”

  陽少君旋即又放出真氣，於煉藥爐與青玉藥瓶之間構建了多個通道，並攝取多個青玉瓶中的藥材進入煉藥爐之中。

  並控製其他藥材與主藥間隔開，由少到多增加其他藥材與固定數量的主藥之間的配比。

  然後又重複先前試藥的步驟，直至感覺到藥效已然合適，便再使用靈液推測大概火候。

  ......

  就這樣，不知不覺間，已然過去了六個時辰。

  之前提煉出的那些藥材也差不多快被耗盡了，而且存放太久，本身藥效就有所下降了。

  對於淬體靈液諸多藥材的煉製過程，陽少君總算有了大致的了解。

  但他並不打算休息，而是徑直開始準備進行自己第一次真正的煉藥。

  先是第一步，陽少君又重新取了多株新藥材，並且同時投入煉藥爐之中進行提煉。

  這一次陽少君對藥材已經有了很多了解，是以並不用再持續試驗了，隻是還有些不易判斷的部分需要再次試藥。

  不過半刻時間，他已然成功完成了對所有藥材的提煉。

  不過他還是有些心急了，身體明顯損耗過大，以致後繼乏力。隻見他此時渾身汗流如注，心神也有些不穩，以致身形微晃。

  見狀，許扶生急忙又喂他吃下一粒蘊神丹，以彌補他的命神損耗，同時還喂他喝了一大口靈液，補充他體內真氣。

  “唉！”許扶生不禁歎息一聲，又勸誡道：“少君師弟，不要太過為難自己了！等什麽時候你的身體徹底恢複了，你再鍛煉自己的極限也不遲。”

  “可是，許師兄，我控製不住自己的手。我真的好想快點強大起來，能夠幫上你們的忙。我不想一直躲在你們身後，成為你們的累贅！”

  說著，陽少君低垂下頭，麵上滿是源於自責的悲傷之色。

  對此，許扶生頗感無奈。

  他心裏很明白，除非能徹底解決自己這位小師弟的身體問題，否則他這多年重病累積下的憂鬱，終究是不可能在一朝一夕間就宣泄出的。

  想到這裏，他旋即又對陽少君鄭重道：“那好吧，可是你必須先答應我一件事！”

  “何事？”

  說著，陽少君下意識抬起頭來，正好對上了許扶生

  的灼灼目光。

  許扶生繼續說道：“以後若是沒有值得信任的人，在你身旁看護著你，你就不許用自己的身體去冒險。你能做到嗎？”

  “這......”

  聞言，陽少君又低頭沉思了起來。

  他不禁又想到了陳月盈，她肯定是不會同意自己這麽做的。

  而且自己似乎真得很沒用啊！再是努力連金丹都修不成，又有何用呢？不過白白叫月盈和師兄他們為自己擔憂而已。

  隻見陽少君突然閉上雙目，沉沉地舒了一口氣。

  “好！我答應你，師兄。”

  說話間，他旋即抬首直視許扶生，神色堅定，毫不閃避。

  許扶生滿意地點了點頭，道：“那就好，你可以繼續煉藥了。”

  聞言，陽少君旋即集中精神，催使真氣旋動煉藥爐下的聚氣生陽壺蓋，隨後又點燃陽氣，加熱煉藥爐。

  之後，他開始按照自己之前積累的經驗，一步步有條不紊地投放藥材，使之融合。

  就這樣過去了一個半時辰之後，陽少君終於完成了自己親自煉製的第一份靈藥。

  他隨即停火，將黑色的淬體靈藥裝入青玉瓶中

  然後又見他手持裝有淬體靈藥的青玉瓶，一臉喜悅地對許扶生道：“師兄你看，我終於成功了！就是不知藥效如何，還請師兄為我品評一下！”

  不過，許扶生卻搖了搖頭，微笑著道：“師弟，我早已說了，我希望以後這條路你都能靠自己走下去。

  我現在教你煉藥術，是希望來日你的修行路能走得更順暢，我過分幹涉就沒有意義了。

  天道無常，修行路上的事，誰也說不準，沒有人能保證永遠陪著你走下去。

  自古以來，那些強者們都是孤寂的，看不到前路，隻能獨自探索，縱使高高在上的天帝和聖人們也莫過如是。

  修行路走到底，能永遠伴隨你的，終究隻有你的心！所以我還是希望你依據自己的需求去判斷，然後再自己去探索改善之法。

  這是屬於你的修行路，你的人生，你要早日學會獨自前行。”

  聞言，陽少君猛地搖了搖頭，目光灼灼地注視著許扶生。

  又聽他語氣堅定地說道：“不，我修行就是為了永遠陪伴在月盈身邊，陪她走下去，我不想要那孤獨的修行之路。

  許師兄，這樣的路又是你想要的嗎？我不信！我能感覺到，師兄你的心裏一定有著比修行更重要的事。

  否則，你也不會如此耗費精力來教導我。畢竟，我這樣一個廢人，又如何能去幫助你的修行？

  而且，這世間真的會有人純粹地為修行而修行嗎？我不信！我曾自書上聽聞一位上古聖賢有過這樣一個疑問：遂古之初，誰傳道之？

  為此，那位聖賢曾耗費萬載心力，考證過域內所有現存的生靈，以及諸多消失在歲月長河中的古生靈。

  最終他得出了一個結論，這世間沒有生靈生來就懂修行，即使先天強大如龍鳳二族，也並非生來就懂修行。

  所以他認為傳說中那傳道於眾生，先於天地而生的道

  祖，並非後世虛構，而是真實存在過。

  所謂修行，或許真是道祖傳授於世間生靈，又或許是生靈於漫長歲月中通過探索天地自然學習到的，總之絕非生靈先天帶來的本能。

  修行者莫不是苦苦追尋真我，如果修行到最後丟掉了先天的真我，反去追尋一個後天的修行，這真得會是我們想要的嗎？”

  “哈哈！”聞言，許扶生竟突然大笑起來，旋即又開口道：“師弟，你說得好！我修行求得是真我，又怎會是那漫漫不見終點的探索之路？

  無論是煉藥還是煉神，不過都是我人生路上假借的手段罷了！若我所求唾手可得，我自然不必再苦苦追尋外物。”

  說話間，他突然將雙手按在了陽少君雙肩之上，問道：“師弟，你覺得這片天地美好嗎？”

  陽少君搖了搖頭，回答道：“我從小在常山之上長大，未曾見過這廣闊的天地，所以我無法回答師兄這個問題。”

  卻見許扶生忽又用雙手，重重地拍了拍陽少君的雙肩。

  然後他又語重心長地對之說道：“既然如此，師弟，日後我們就去好好看看這遼闊的天地，山川林野，以及無盡的生靈。

  到時候，你一定會遇到很多超乎你想象的事，而那一切或許絕大部分都會是你所無法接受的，所以你一定會想要去改變它。

  我能夠看到，終有一日，你必然會選擇走上那條路的。屆時，我會陪伴你前行，你也就知道我修行所真正想要做的是什麽了！”

  “師兄此話何意？”

  此時陽少君心中一片迷茫，完全不能領會許扶生話中深意。

  許扶生並不回答，轉身徑直行至門前，打開大門，旋即一臉沉重地眺望向遠方。

  此時，已然是深夜了，有雲霧遮蔽了明月。

  是以他視野所及之處的遠山深林，在漫漫黑夜中隻剩一片模糊的黑影。

  “昔年，師父曾與我講了一個故事。可我卻一直沒有告訴他，我明白了什麽。現在他已然逝去，我可能永遠也沒有機會說給他聽了。”

  許扶生突然開口，卻不知這話是說給陽少君還是自己聽。

  他忽又大聲朝茫茫黑夜呼道：“師父，如果我是那個醫師，我絕不會任由那樵夫安然離去。

  既然他想要順其自然，毫不在意自己的生死，那我便送他去死！蛇咬他是自然，我殺他亦是自然！

  這世間活著的人，豈能不知恩義二字？我許扶生絕不會是，那種困於世俗迂見的迂腐之輩！

  是非善惡，皆由生靈後天所定，何以言天道真理也？聖賢們定得，前輩們改得，我許扶生自然也定得改得！

  我活了這三十八年，先治人身後治過人心，唯獨未曾治過這渾濁天地！試問這蒼茫天地，誰能主宰沉浮？

  死去的終究會重歸於天地，甚至成為仇敵的養分，弱者永遠隻能被強者握於手心把玩。唯有真正的強者才能活下去，操控這無盡蒼生的未來！

  昔日，師父你為天庭刑罰天地。而來日，徒兒我亦要執天道之命，攪動這渾濁亂世，踏在逆亂者的屍身上，借他們的血洗淨天下的汙穢，用他們的命鑄就萬世不朽的公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