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何日方知我是我 第七十七章 過者當罰
作者:周行不殆      更新:2020-04-22 19:50      字數:3326
  “沒事,隻是之前做了一個噩夢,有些嚇到我了!”

  隻見陽少君一臉疲倦地坐回了草地上,輕撫著自己的胸口。

  他旋即又施展起修行時所用的吐納之法,以試圖安定自己的內心。

  許扶生也隨之坐到了他身旁的草地上。

  隻聽他輕聲問道:“是和你進入洞神宗之後受到的苦難有關吧?”

  “許師兄你又猜到我的心思了嗎?”陽少君不免有些詫異。

  聞言,許扶生不由得笑道:“哈哈!師弟啊,你要去看去學的東西還多著呢!這世間一切現象的產生,都必然有導致它出現的真正原因。

  夢境中出現的現象,一定源於你心神中真正的思想。隻是現在的它還太弱小了,不足以真實完整地表現出來。

  你一生雖然累受病痛折磨,但親友卻一直對你關愛備至。而且你比我想象中更堅強,病痛不至於讓你心悸到出現噩夢。

  而你才剛從昏迷中醒來就做噩夢,最有可能的就是之前重傷給你留下的心理陰影。

  聽到他的話,陽少君思索了片刻,倏地腦中靈光一現,突然想到了一些事,連忙問道:“師兄,那如果我看了一個現象,我是否應該去問是什麽原因導致它的出現?”

  又聽許扶生回答道:“沒錯,正是如此!正是因為一代代先輩們,不斷追溯世間一切現象的根源,才有今日修行之路的繁華。

  然而天地廣闊無垠,物質卻又可以無限渺小。不大不小的生靈就立於中間,走在永無止境的天道之路上,廣而不知其極,小而不見其終。

  不過天道之下,世間生靈亦有自己的道。那道因於天道卻又有別於天道,乃是由生靈無中生有,故而有所謂知其可尋卻不必尋。”

  “為何知其可尋卻又不必尋?”對他的話,陽少君又有些感到迷惑了。

  許扶生一臉鄭重地注視著陽少君,肅然說道:“你是陽少君,我是許扶生,可以尋其緣由嗎?當然可以!我且問你,為何你是陽少君?”

  陽少君不假思索地答道:“因為我師父當年為我取名陽少君。”

  許扶生又問道:“為何陽少君這個名字是你?”

  陽少君有些遲疑不定了,不太確信地答道:“因為陽少君是我的名字。”

  許扶生繼續問道:“那為何名字是你?”

  “這......”

  至此,陽少君徹底迷惑了,腦中一片茫然,不知如何作答。

  見狀,許扶生不由得搖了搖頭,旋即再度說道:“如果我一定要一直問下去,你若想說服我,就一定要給我一個不可置疑的答案。

  如果我再次對你這個答案提出質疑呢?你要拒絕回答嗎?又或是,你要再給我一個此答案之外的其他答案?

  那麽繼續重複又如何?如果你不給我這個答案之外的答案,就意味著你認定這個答案已經不需要再置疑了,這不就是不必尋嗎?

  你可以不叫陽少君,你可是天,是地,是太陽,你可以是任何人,隻是需要一個具象可感之物讓人知道你是你而已

  。

  於我而言,你就是陽少君,換一個代號對我別無意義,是以我不必再問。此為知其可尋而不必尋!”

  “師兄,我腦中好亂啊,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

  此刻,陽少君隻覺得自己心神之中一片混亂。

  自己先前的認知與許扶生的話有很大的不同,突然接受陌生的知識這讓他非常難受。

  聞言,許扶生笑著拍了怕他的肩膀,道:“不用再強迫自己去想了,這世上很多事你沒有親自經曆過,是無法真正理解的!

  現在的你還很年輕啊,有的是時間和精力,盡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有問題就解決問題,沒問題就不必想太多。

  我今日與你講這些,隻是一時興起給你一個契機,日後如果你真得麵臨了這樣的問題無法解決,想起我的話,或許就突然想通了!”

  這時,許扶生忽又想到了什麽,連忙一臉鄭重地對陽少君道:“對了,少君師弟,還有一件事差點忘了與你說。先前在青玉礦洞打傷你的那些人,都被關押在刑法堂中。峰主說由你自己決定怎麽處置他們。”

  聞言,陽少君不由得又想到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心中想到那些畫麵,不免有些心悸,可又覺得有些遙遠。

  他細細感受之下,卻又覺得那日自己所經受的痛苦,其實已經變得不再那麽真實了。

  從漫長的昏睡中醒來,他對那些人的憤怒和怨恨已經變得很淡了。

  這其實也很正常,在來到洞神宗之前,他一直活在保護和關愛之中,從來沒人真的試圖傷害過他。

  即使之前那些人如此虐待他,也隻會激發他本能中的自保意識,而在短時間內產生憤怒怨恨的情緒。

  生靈的憤怒和怨恨往往來自於,自己所珍視不願失去的東西被人奪走。

  然而那些人根本不可能奪走,陽少君真正珍視的東西。

  即使是那枚戒指,也不過隻是因為它曾經屬於陳月盈而已,碰巧他又連續被虐待,所以才能在那時候激發陽少君心底的憤怒。

  然而當陽少君恢複過來之後,他真正在意的也隻有陳月盈而已,一枚小小的儲物戒並不會被他放在心上。

  所以隨著一場大夢過去,那些事並不能在他心中留下多少痕跡。

  他還是常山之上那個充滿仁善之心的陽少君,還要繼續追尋和陳月盈一同修行的理想。

  而憤怒和怨恨這些負麵情緒,則不該屬於他。

  “師兄,你說我應該怎麽處置他們呢?”

  陽少君心裏拿不定主意,他自己對那些人已經並不怎麽在意了。

  隻是如果按照陳月盈的性格,必然會將他們通通殺死。

  一想到陳月盈他便開始猶豫了,以前他的事一直都是陳月盈做決定的,他也習慣了跟從陳月盈的想法。

  聞言,隻見許扶生搖了搖頭,旋即注視著陽少君的雙目,鄭重告誡道:“少君師弟,記住了,日後遇到這種事無需疑問,一個字,殺!

  昔日至聖有言: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

  報德!無論是為了保護自己還是為了保護別人,你一定要學會以直處事。

  人與你為善,你應益善之。人與你為惡,你應益惡之。絕不能因為一時仁心,就放過那些險些害死你的人!”

  “可是師兄,我既然沒事了,為何不能從輕處罰呢?人死了就不能複生了。給他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不好嗎?”

  陽少君有些不解,昔日在常山之上時,師父總是教導他仁者愛人,天道貴生,是以不可妄自殺生。

  更有聖賢曾言: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所以師父告誡他要學會寬容別人。

  又聽許扶生道:“師弟,改過自新的機會當然可以給他,但是一定要先讓他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任何人都應該為自己行為,承擔相應的責任。如果你不加責罰就寬容了他,那被他傷害的人如何彌補?公正又何在呢?”

  陽少君不禁有些為難,如非不得己他實在不願殺人,畢竟他此生還未曾殺過任何生靈,可是許扶生所言又確實非常有道理。

  見他這副猶豫不決的模樣,許扶生不禁歎息道:“唉!師弟,其實我都知道,人族對同類的強大仁愛之心乃是天賦品性。

  正是因為如此,在遠古時代最危急的時刻,人族才能同心協力共建族群,最終得以成為天地間最強大的種族。

  可是也是因為這仁愛之心,導致諸多人族舍身忘死維護同類甚至是異類,卻被他們所保護的生靈從背後襲擊!

  如果不用那些背後捅刀者的鮮血,來維護世間的公正,隻會讓更多人為求自保,被迫拋棄自己的仁愛之心。

  於是這世間的公平正義,就會如同那流入大海的河水,一去不複還了!

  師弟,現在的你真的應該好好想清楚了,未來你究竟要走什麽樣的道。

  現如今的天下便已如我所言,天規毫無作用,律法形同虛設,全在強者的意念之下,公正一去不複返啊!

  你願意看到無數與你一樣,被人肆意傷害的人嗎?他們可不是都能擁有你這麽好的命,背後永遠有強者會保護你!”

  “師兄,難道我之前在洞神宗所見的,才是這個世界的真相嗎?我隻是因為命好,生長在常山道院,是聖人徒孫,又有身為帝族的月盈庇護,所以才能無憂無慮的成長嗎?”

  聽完許扶生所言,陽少君不禁低頭自責起來。

  自己是否真的太天真?不對,更應該說是否太愚蠢才對!

  許扶生旋即又重重地拍了拍陽少君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師弟,隻有經曆過黑夜的可怕才會真正懂得白晝的可貴。

  隻有曾經身處黑夜的人,才能會試圖去尋找照明之物,將光明帶到黑夜。

  如果你一直身處白晝之中,你就不會知道黑夜的可怕,所以也不會去做什麽準備。

  當黑夜突然來臨之時,你將措手不及,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還有其他人一同被黑夜所吞噬!

  即使已經經曆過白晝的美好,卻依舊要讓自己身處黑夜,去為世界尋找抵抗黑夜的辦法。知其白守其黑,方為至仁至善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