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

  又見下水道。

  小術士麵色怪異的看著眼前黑黝黝的洞口，都不用靠近，僅僅是看著鼻孔間就仿佛聞到了那一股熟悉的惡臭。

  難道老子這輩子是和下水道杠上了麽，前世自己真實的身份是個帶著小紅帽的管道工？

  但漂亮的金發公主在哪裏？凱爾瞅了瞅自己身邊的伊芙麗·達克曼。

  自己雖勉強算是個殺手，但又不喜歡盆栽，更是對三無小蘿莉沒半點興趣。

  老實說他內心是拒絕的，這個時候的下水道實在不是好地方，那天逃出來的情景他至今還記憶猶新，簡直就是群魔亂舞，如不是全程開克敵先機玩酷跑，凱爾真懷疑自己那天還能不能見到當天的太陽。

  但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的，凱爾深吸了一口氣道：“確定是這裏嗎。”

  站在伊芙麗旁邊的男孩一臉狂熱的看著帶著嘲笑麵具的小術士大聲說道：“是的，首領，我親眼看到‘灰頭翁’扯著班賽進的這裏。”

  “灰頭翁？”凱爾疑惑的看向那個男孩，怎麽又扯出個“灰頭翁”出來，後者趕忙解釋道：“他是疤麵鼠的頭號幹將，灰頭翁是因為他有著一頭灰色頭發。”

  小術士點了點頭說道：“伊芙麗你們回去吧，注意安全，我現在就去把小班他們帶回來。”

  伊芙麗不放心的問道：“你一個人行嗎，裏麵什麽情況咱們都不知道，而且你也什麽沒準備，至少需要一個火把和一個了解下麵的向導。”

  “帶我去吧！”男孩趕忙說道，“首領，讓我跟你去吧，在我和班賽哥當乞丐的時候，曾經在下水道裏麵住過一段時間，隻要不是太深入我都熟悉！”

  開玩笑，要論現在對溫爾斯頓下水道的熟悉程度，可能身邊的兩位還沒有擁有意識地圖的小術士更了解。

  “趕緊回去！”小術士嚴肅的道，直接就大踏步走進下水道。

  “首領，小心啊，下水道深處裏麵真的有怪物！”男孩在身後提醒道，而已經跳進洞坑裏的小術士頭都沒有回，隻是揮了揮手就消失在黑暗中。

  老實說，上次的經曆，給了凱爾很大的壓力，畢竟前世記憶的線索來看，撐死了他隻是有點敢打敢拚的匪氣，並沒有那種死磕的憨氣。

  如今之所以有勇氣，也是因為有術士卡牌傍身，變得藝高人膽大。

  而且這一世的自己雖然見了不少神秘側的東東，可他的性格依舊讓他成為不了那種可以為了某個虛無縹緲的信念就能完全賭上性命的賭徒，謀而後動才是他的設想。

  隻是人不如意十之八九，因為一但有了羈絆，就會被感情所左右，很多時候明明知道最簡潔有效的處理辦法，卻無法理性解決。

  比如伊芙麗，他知道女孩曾經有一個弟弟，死於饑餓，而班賽則很好的填補了這份情感。

  比如自己，因這個世界的陌生而冷漠，但當對方走入自己的心田，成為自己視為朋友的角色時，就不希望對方有任何的悲傷。

  下水道裏依舊充滿了用魔法伎倆和藥水雙重消除還無法去除的臭味，但這一次小術士明顯感覺到了下水道中彌漫著一股異樣的氣息。

  死寂！

  那些往日把下水道當做自己的家，在長廊裏遊蕩的怪物們此時都不見了蹤跡，就像是被什麽驅趕了一樣。

  隨著深入，凱爾終於發現了根源。

  屍體。

  到處都是屍體！

  有怪物的，但更多的是人類的。

  隻是這些人類一個個麵黃肌瘦，衣不蔽體，顯然這些人都是溫爾斯頓最底層的人——乞丐。

  越往裏走，屍體就越多。

  這簡直就是一場屠殺！

  他已經明白究竟這是怎麽回事了，有人在拿這些無辜的人當做誘餌，驅使著他們將隱藏在陰影中的怪物逼迫出來，怪物的屍體上插滿了箭矢，就連那些被當做誘餌的可憐人兒也不再是死於怪物的利爪之下，更多的是被來自背後的箭矢射殺。

  再深入一些，事情又發生了變化，死者裏不再是手無寸鐵的乞丐，又多了一些身穿皮甲的人，起初凱爾以為這是因為炮灰被消耗過快，那些驅趕乞丐的人出現了傷亡。

  但逐漸的，凱爾發現並不是，從屍體倒地的分布上來看，這些家夥似乎也淪落成和那些乞丐一樣的命運，成為了被犧牲的探路石，雖然他們擁有護甲和武器，但凡鐵對於這些怪物來說，傷害極其的微弱，尤其在這種環境下，一但被怪物逼近，也僅僅是徒勞的掙紮而已。

  沒有微光視覺的人類在這種昏暗的環境下戰鬥，僅僅是心理上的壓力就足以讓絕大多數人崩潰。

  在這種情況下，即使是紀律嚴明的正規軍都會出現潰散，可他們沒有逃跑，依舊死在了這裏。

  凱爾就明白了，這是又有第三方的人參與進來，將原本乞丐的命運同樣施加在這些家夥的頭上。

  莫名的，小術士很想笑，那是一種看到惡有惡報的歡暢。

  到最後，還是怪物們退卻了，雖然從地圖上來看，溫爾斯頓下水道的縱深麵積甚至要比地表上的城市還要大，溫爾斯頓的人口足足有數十萬，將近五十萬。

  可下水道裏的怪物的數量才多少？絕對不足一萬，甚至是可能才僅僅一千出頭，否則它們早就反攻地麵，而不是龜縮在這裏了。

  在這夥人不計後果的平推下，經不起傷亡的怪物們終於撤退了，甚至不惜逃離自己的巢穴隱匿起來。

  這就是奧斯德蘭大陸怪物的現狀，雖然人類畏懼恐怖的怪物們，可一但人類拿人口基數拚消耗的話，怪物們隻能一退再退。

  在一處從未探索過的隧道裏，凱爾終於看到了一個自己要找的人。

  老瞎子

  或者說是遺體。

  不，連遺體都不能說，隻能說是曾經的一部分，凱爾不知道一個眼盲又被人跳了大筋的老人是怎麽堅持到這裏的，但他的人生依舊最後止步在這裏了。

  凱爾歎了一口氣，看來自己要食言了，“他們”是帶不回了，隻希望小班能堅持到自己找到他。

  他本想按照記憶裏的習慣替死者合上眼，但等伸出手後才想起對方是個瞎子，眼眶裏早就沒有了眼睛又談和瞑目？

  唯一能做的，也隻能將他還能找得到的殘肢收攏在一起後點了火，不被可能來的怪物們糟踐。

  寧為盛世犬，不為亂世人。

  隻願你來生能無病無災無疾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