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惡魔掏心
作者:羅彬遜      更新:2020-06-05 10:49      字數:3819
  寧市,南城區看守所。

  白宏遙把點燃的香煙,遞進鐵柵欄,“十幾年沒見了,那天接到你的電話,我還挺意外的。”

  吳保國接過煙,貪婪的吸了一口,隔了幾天才抽上這一口,這讓他的腦子有些暈乎乎的。他睜開眼看著白宏遙問道:“十幾年沒見,再次碰麵卻在看守所了,是不是更意外?”

  白宏遙點了點頭,“確實讓人意外,沒想到你的體力還是這麽好,居然用拳頭把人生生打死,如果我再晚知道幾天,估計你已經進監獄了。”

  吳保國冷笑搖頭,又自顧自抽了口煙,然後小心翼翼的把煙吐了出來,生怕吐煙的速度快了,自己再也嚐不到煙草的味道。

  吐煙的過程太久,讓他的嘴唇都有些微微的顫抖,肺葉的煙都逼空以後,他才抬起眼睛說道:“不是我幹的。”

  白宏遙見他眼神堅定,於是低頭翻了翻卷宗,“鑰匙上的指紋,監控拍下的視頻,周圍的人證,沒有一件對你有利。”

  “殺人工具呢?”吳保國小心翼翼的把煙頭捏滅,隨口問道?

  “殺人工具?從屍斑來看,你有捂死對方的意圖,可是驗屍報告顯示,人在被你捂死之前,喉管已經破裂,造成了呼吸道堵塞,即使你不捂他的口鼻,他也會窒息死亡。所以說死者是被你活生生用拳頭打死的。”

  吳保國一邊聽著,一邊把半支香煙握在了手心裏,“我聽說小王渾身是傷?你推測他被人打了多久?”

  白宏遙臉上的皮肉跳了跳,瞪著對方說道:“根據傷痕鑒定,刑偵人員做過模擬,你最起碼毒打了他半個小時。”

  吳保國聞言歎了口氣,抬起兩隻被鎖鏈束縛的雙手,“小王被人打死的時候,我正在家裏喝酒,喝多了就趴在餐桌上睡著了。我兒子做完作業,用水彩筆在我十個手指頭上畫了笑臉,他還拍了視頻發在某音上麵。你覺得用拳頭揍了別人半小時,會不會發紅發脹又或者破皮流血呢?”

  白宏遙聽完,又低頭翻了翻案卷,“你在之前的幾次審訊中,好像都沒提過。”

  “這麽多直接證據指向我,換作我來辦案,也覺得自己就是凶手無疑。你是老刑偵了,不至於像我們一樣肉眼凡胎,所以我就等著你過來替我申冤呐,老領導!”吳保國苦笑著說道。

  白宏遙轉頭給身後的吳雙遞了個眼色,吳雙從包裏拿出一份文件,交給了一旁監視的警員,那名警員看過之後,對柵欄裏麵站在吳保國身後的警員說了幾句,然後兩人分別退了出去。

  吳雙重新站回白宏遙的身後,見他二人還是沒說話,也就識趣的退了出去。

  白宏遙站起身,又點了支香煙,遞進了柵欄,“你在南城區幹了十幾年片警,怎麽就沒想過聯係我?是怕我把你調回來嗎?”

  吳保國點了點頭:“怕!如果不是因為小王,我也不會打你電話,更不想和異人有任何一絲的牽扯,包括規劃局。”

  白宏遙盯著吳保國的眼睛問道:“你究竟在怕什麽?你和吳錚當年在局裏被戲稱為吳影和吳蹤,尋蹤索跡、拿人探案你們從來不落人後。雖然當年事發以後我被調職,可我查閱過你當時的筆錄,吳錚真的是被人一嗓子吼死的嗎?究竟是什麽讓你害怕成這樣?”

  勾起回憶的吳保國神色顯得有些呆滯,鼻子裏緩緩蔓延出煙霧。

  時間倒回十幾年前,他和吳錚結束外地的任務剛剛回到寧市,卻見到規劃局總部已經亂作一團,死傷無數。

  他二人來不及休息整頓,臨危受命,帶隊追查殺人犯阿秀的下落。

  他們倆因為白宏遠的關係和阿秀也是相

  熟的,隻是後來阿秀被科研組困在了地下的神琉罩裏,就再也沒見過麵。

  此時聽說阿秀殺了那麽多人,作為警察他們必須要把殺人犯阿秀緝拿歸案,即使抓不住人,也要摸清對方落腳的位置。

  尋著阿秀進山的軌跡,一隊調查組的幹警鑽進了保護區的密林。

  因為阿秀有異能傍身,在林間跳轉騰挪,留下的足跡並不多。

  經過商議以後,小隊散開了隊形,兩人一組的開始搜查。

  在一處空地上他們倆找到了一雙孤零零的腳印,吳保國四下看了看,對著吳錚感歎道:“這阿秀隻怕是會飛啊!”

  吳錚仔細查探過腳印才說道:“你看她隔出幾十米就有一個腳印,就算會飛也飛不遠。”

  “其實阿秀挺可憐的,莫名其妙的被困,稀裏糊塗的殺人,她這回發狂算是把自己毀了。”吳保國扼腕歎息道。

  “她的遭遇我也很同情,可我們是警察,既然她現在殺了人,在我們眼裏她就是個殺人犯,該怎麽審判就交給法律吧!”吳錚平靜的說著,一路往前追去。

  他二人猜測阿秀會往寧市西南邊的老家逃竄,於是分散左右,隔著幾十米沿途搜查,途中零星出現的蹤跡也證實了他們的猜測。

  於是二人加快腳步,一直追到了第二天中午。

  在一處密林裏,吳保國發現了遠處的阿秀,他連忙俯下身給吳錚做了個手勢。

  穿著一襲白衣的阿秀像是失去了方向,呆立在樹下,抬頭四麵環顧,像在辨別方位。

  太陽避開濃雲,一束光線透過樹葉的間隙,打在了阿秀的身上。

  她膚色慘白,長發散亂,胸前的白衣掛著一抹鮮紅的血跡。

  她抬手遮著眼睛,看著太陽辨別著方位,低下頭就要往遠處跑去。

  吳錚忽然從樹後閃出身形,端著手槍喝道:“不許動!妳已經被我們包圍了,趕緊投降,不要負隅頑抗!”

  阿秀一臉木然的看了吳錚一眼,抬腳繼續往遠處跑去,壓根不理會吳錚的鳴槍示警。

  不等吳保國出聲阻止,隻見吳錚壓下手腕就朝著白衣女人連開了兩槍。

  就在此時,吳錚身前憑空出現一個身影,兩顆子彈盡皆射在那人的胸膛。

  來人蓬頭垢麵,衣衫襤褸,邋遢的臉麵完全看不清麵容歲數,隻有一雙血紅的眼睛,宛若惡魔現世。

  那人胸口的血洞迅速愈合,蓬頭垢麵的腦袋往前一伸,張嘴對著吳鎮怒吼了一聲:“滾!”

  聲如炸雷,山穀震顫,肉眼可見的聲浪,一圈圈噴向吳錚腦袋。

  吳保國想掏槍,卻舉不起手,想邁步卻抬不起腿,如同背負千斤重擔,骨架被壓的彎向地麵,此時又被那聲浪波及,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等他悠悠醒轉,全身酸痛難當,腦海裏依舊嗡嗡作響像要裂開。

  他用雙手壓了壓耳朵,才止住嗡鳴,顧不得起身,連滾帶爬的來到吳錚的身前,隻見他七竅流血,雙目緊閉。

  摟著他的腦袋卻是怎麽都喚不醒了。

  拚命的搖了搖他的身子,卻聽到了他腦子裏有水晃蕩的聲音……

  敘述著當日那一幕幕場景,吳保國還是忍不住身子發冷。

  白宏遙聽完也覺得不可思議,追查了這麽久的異人,整個國安局都沒有過那個紅眼異人的絲毫信息,想來必定是個城府極深的,可他當年為什麽要現身救阿秀脫困呢?

  “以你的回憶,知道他用的什麽異能嗎?”白宏遙問道。

  吳

  保國從回憶裏拉回思緒說道:“我不知道,隻覺得他像個遠古惡魔,並不是簡簡單單一句異能可以概括的。”

  白宏遙有意平複他的心緒問道:“惡魔?幾個腦袋,幾隻手,幾雙眼睛,幾張嘴啊?”

  吳保國抬起耷拉的眼皮,看著白宏遙說道:“不,真正的惡魔,是在他出現的那一刻,我就感覺自己的心髒被人拽住了,五髒六腑都要被生生拖入地底。我見過殺人犯,見過惡徒,也不害怕死亡。但我害怕那一刻的感受,不是思想上的害怕,是物理上的切身感受,我身體裏的每一個器官都告訴我,要被吞噬進地獄了。你能明白嗎?”

  白宏遙聽他這般細致的描述,也不得不認同他的觀點。因為那種感受他完全可以想象,想象著有人抓握住你的心髒,你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會告訴你什麽叫害怕。

  沉默半晌。

  白宏遙問道:“對於你自己的案子,還有什麽疑點。”

  “疑點?”吳保國轉回思緒,“有很多!現在在別人眼裏,我已經是個證據確鑿的殺人犯,他們根本不會在乎我提出的疑點。”

  頓了頓,他看著白宏遙繼續說道:“但是我相信你,也隻有你能幫我。”

  白宏遙鄭重的點了點頭,“你先說說看,還有哪些疑點。”

  “我先說說王鮑勇,他是我的徒弟,平時的生活習慣和家庭狀況我也比較熟悉。

  他去了規劃局以後,他父母打電話到臨江派出所,說聯係不上兒子。

  我心底就泛起了不好的預感,所以才打電話給你,探聽王鮑勇的消息。

  當我在醫院見到他的那一刻,總覺得很陌生,感覺上他並不是我認識的王鮑勇,但是神態特征卻又沒有一絲偏差。

  ”

  白宏遙皺了皺眉,“感覺可做不了證據,他有沒有什麽實際的破綻?”

  “有!

  王鮑勇從來不抽煙,

  但是在我車上,他抽了,動作很老練。

  他家的露台,物業是允許改建的,他以前和我提過。

  可當我故意問他的時候,

  他卻回答的支支吾吾,完全不知道物業的情況。

  清明節後,他母親給他手工炒製了幾斤茶葉,

  他當時就給我送了兩斤,

  可當我套話問他,故意說她母親在穀雨後炒製了茶葉,還答應請我喝茶,

  王鮑勇居然含糊的認下了。

  ”

  “既然這麽多疑點,你怎麽沒著手調查?”白宏遙問道。

  “我想去他家再試探試探,他卻說鑰匙落在規劃局。我當時不想逼得太急,隻是回所裏查看了治安監控,確定他當時去了規劃局。結果我的這個舉動,現在被當成了監視王鮑勇,伺機行凶的證據。”

  白宏遙梳理著吳保國給的信息,又問道:“那你覺得現在應該怎麽查?”

  “從監控著手!我當天回家以後,再次出現的吳保國從哪裏出現,又在哪裏消失。雖說未必能查探仔細,但最起碼能知道他的活動軌跡。”

  “你是懷疑有人假扮你?”

  吳保國眼中閃現一絲金光,神情凝重的說道:“不!應該是異人變幻成了我的模樣!”

  白宏遙沉思著點了點頭,“王鮑勇的活動軌跡也要重新摸排清楚。既然和異人有關,那你這個案子我就有了插手的權利。”

  兩人商議了良久,超過了看守所的探視時間,也逾越了看守所不能交流案情的規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