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寇嚴隻管說出她想要的結果，剩下的都要徐庶去盤算和謀劃。眼見老師眉頭深鎖盯著桌子上的筷子一動不動。寇嚴就知道有戲！她輕輕地將筷子收攏起來，握在手中：“昔日高祖皇帝身邊有張子房借箸謀劃出了至今數百年的國運，如今大廈將傾，智士輩出，群雄逐鹿，我有老師在旁，當爭一爭！”

  “你是真心想爭嗎？恐怕不是吧！”被打斷思路的徐庶絲毫不惱，橫了一眼弟子，表示自己不信。

  “剛才以前，我是不想的，去襄陽也隻是想著若能得了襄陽，恪守了咽喉要道，便可不用擔心曹賊有可能南下傷害到我和妹妹了。隻是現在，我想了。我想要和對麵的那兩位一樣，征戰天下！因為我內有老師，蔣師兄，馬師兄等，外有黃將軍，師兄，魏校尉和甘校尉等。我還有願意為我出戰的一眾士卒，雖然比江東是比不過，可是比皇叔卻是強太多了。連他都有心征戰天下，染指九鼎。我為什麽不能有？”

  “能，當然能！”徐庶點頭：“屬下為您謀劃。”徐庶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重新彎腰行禮。寇嚴沉住氣，快步上前扶起老師：“老師快起來，此間隻有你我二人！”

  徐庶起身重新坐定：“你剛才說讓甘寧截斷江夏前往江陵的水路，這個他可以辦到，拿下烏林不難。但拿下江夏卻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除非我們大軍搬回去。江夏與江陵二者不能兼顧，你隻能選其一。還有，你別忘了，江東這次出來的，還有老將軍程普，他雖不在江陵城下，卻也離得不遠，你想過如果他得知周瑜出事，還是你幹的，他會如何？如果這幾個問題你都想清楚了，就說明你進步了。”

  “老師，我選擇烏林，隻要甘寧能做到肅清，一個都不放過，就能封鎖消息。而且烏林的防禦相對較弱，甘寧根本就不用全力出擊，隻需派少兩船隻即可完成任務，這樣的話，就能兩全了。至於老將軍程普麽……隻要周瑜受傷後願與我結盟，則他也是我的盟友，應當就不會懷疑我的誠意，我想黃將軍有辦法讓程普懷疑不到我的頭上，而且，萬一周瑜真的不是我傷的，是徐晃手下的人傷的呢？”

  徐庶聞言眼前一亮，弟子果然是進步了。不會再被自己的質問擾亂的思緒，也不會輕易更改自己的決定了。這樣才對，這才是她需要具備的心智，如今他可以傾心為她謀劃了。

  於是，徐庶寫了兩封書信快馬加鞭送往甘寧和蔣琬處，讓他火速拿下烏林，肅清前敵，並且要保證不被周泰察覺，如果被周泰察覺了，也要保證扼守十天以上，讓蔣琬做好後勤保障工作。

  另外，與黃忠商議，讓黃敘扮成曹賊的士卒見機行事，在巴證自身安全的前提下伺機給周瑜來上一箭，要求把他弄成重傷，但不能死了。如果他已經受傷了，黃敘必須全身而退。

  之所以不派黃忠去，而是派黃敘去，因為黃忠的白發白胡子太醒目了，根本沒法裝成不起眼的小卒，哪兒有熬到偶發花白胡子一大把了，還在軍隊裏當小卒子的？為了保險起見，寇嚴又派了岑奇和黃忠自己的一個親兵，同樣扮成小卒子暗中跟隨，負責保護黃敘的安全、做完了這一切布置之後，剩下的就是等周瑜第五次起兵攻城了。

  兩天的時間很快過去，隨著一聲聲低沉的號叫聲回蕩在周瑜大營的上空，蔣東軍的第五次總攻開始了。過程和前四次一樣，隻是這一次江東兵好似被注入了強心劑和免疫藥水，個個凶猛得不像話，潮水一般湧向江陵城下。寇嚴目瞪口呆地看著液壓壓的人群不斷網城牆上撲壓，一茬一茬地被城頭上的士卒射殺掉落，再往上爬再掉落。

  由於距離的原因，寇嚴無法看清守城的士卒用的是什麽手段，隻能俺看烏泱泱的士卒從江東方麵的大營裏不斷湧出好像出窩的螞蟻一般綿綿不絕。

  她忍不住對身邊一同觀戰的徐庶說：“老師，您不是說江東最多隻出了十萬兵嗎？除卻在赤壁一戰中和前四次攻城中損失的士卒，怎麽還剩下這麽多呢？”

  “怎麽可能隻有十萬呢？我是說他們剛開始的時候出了十萬左右的兵。赤壁那段時間戰事順利，軍隊氣勢高漲，吳主肯定會利用這段時間再江東境內大肆征兵，稍加訓練甚至可能根本來不及訓練就通過程普鎮守的後方城池源源不斷往前線送，所以周瑜才能這麽有底氣地堅決不要曹軍降兵。“

  “所以反而便宜劉皇叔，現在他倒是又有資本與江東共爭江陵了。如果我是周瑜，即便沒有竊奪江陵物資的事兒，我也會被劉皇叔的所做作為氣得半死。”寇嚴嗤之以鼻。

  “兵者詭道，本就是欺騙和相互欺騙，為了取勝，什麽法子不能說呢？你可別忘了，為師給你講過，昔年高祖與那項羽爭天下，項羽把高祖生父掛在城頭上，威脅說要煮來吃了，而高祖竟不為所動，並且要求留一碗肉給他吃。結果項羽果然輸掉了天下。“

  “老師的意思是要我學他，甚至還要我比他更無恥？”寇嚴半真半假地說。

  “我的意思，是讓你不要太過在意這些。把視線更多的放在天下這個大格局中去，”

  “老師的意思我明白，我不會再像以前一樣了。您說得對，想要戰勝他，成為和他一樣的人，甚至比他更過分，也是途徑之一。但是，您也教過我，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所以，我不會學他，更不會成為他，這一點，您可以放心。”寇嚴一邊看著屍山血海不停堆積，一邊感歎道：“像周瑜這樣的大都督，一抬手就能讓那麽多人為他去死，他半點都不猶豫。可我卻每天都擔心，萬一我哪個決定錯了，導致許多人為我白白送了命，我會魂夢不安。這大約就是我不如他的地方之一吧！”

  “恰恰相反，這是你比他優秀的地方之一，隻有惜命之人才會仔細斟酌，不會意氣用事，因為他們知道，自己大手一揮，便會有成千上萬的傷亡。如周瑜這般容易被激怒而出昏招的，根本原音還是因為他對士卒的生命並不關心，甚至可以說是淡漠。這樣是不能長久的、”

  “老師，您就不用貶低他來誇我了，人家是江東的大都督，如果真的像您說的那樣，當年孫紹的父親又怎麽會與他結拜共建江東如今的基業呢？”寇嚴冷笑一聲：“他現在的表現，隻能說是我諸葛師兄太過厲害，不但能預知天像，還能洞悉人心，他把周瑜的脾氣摸清楚了，對症下藥，不擔心周瑜不上鉤！好深的心機，有他在劉皇叔身邊，皇叔才有了今日的局麵，所以我真正想與之較量的人，不是周瑜，而是諸葛師兄！”

  “會有機會讓你們兩個相互博弈一番的，而且機會並不遙遠。”徐庶柔聲道：“你別總是想著要勝過他一頭，意氣用事啊！”

  “我怎麽可能勝得了諸葛師兄呢？老師您多慮了，我半點與他爭勝的心思都不曾有過。”寇嚴低聲道：“隻是他現在幫著皇叔，我當然要與他爭上一爭，無關勝負。”

  正說著話，對麵的攻防轉換變得愈加激烈起來。周瑜的大營裏，重新出現了身穿重甲的侍衛。一列列，一排排地出現。伴隨著一起出現的，還有一麵巨大的周字帥旗。這麵旗一出現，現場的江東士卒再次像打了雞血一樣往江陵城的城頭上撲壓過去。

  “帥旗出現了，周瑜終於還是忍耐不住，親自上戰場了！”寇嚴看見帥旗，好像看見天上掉金子一般的興奮：“黃敘的機會來了！他想要證明自己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是最好的機會。不過，上上之策還是讓對麵江陵的兵射傷了周瑜，這樣才不會穿幫，要不然總有一天周瑜會知道真相的。”

  “總會讓你如願的，你看著就好。”徐庶柔聲道。

  “嗯，也不知道甘寧能不能完成任務，我們長沙的水軍比起江東來，還是偏弱的。”寇嚴擔心道。“這你就不用擔心了，這次出兵江陵，本來沒有興霸什麽事，他還在憋屈呢！為將者無不想功成名就，甘寧也不例外。現在你給他創造了一個機會，他當然會全力以赴，沒準還會大放異彩呢！”

  “希望一切都如您所言，希望我們長沙的水軍也有獨步天下的一天。寇嚴看著江對岸殺得昏天黑地，自己這裏卻是風平浪靜，忽然有點不甘心了，轉頭對一起觀戰的黃忠說：“老將軍，等對邊兒一結束，您讓我們的士卒也操練起來，怎麽能讓對麵把風頭都給搶光了。”

  黃忠點頭道：“好，一直這麽看著，老夫也覺得憋屈，不知道小太守和長史決定什麽時候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