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關羽來了長沙，說是奉命接手長沙，我還是什麽都不做，聽之任之？”蔣琬不確定地問。“如果是二叔自己來的，你就隨他去。他一個人，指揮不動你，就等於指揮不動長沙百姓了。但如果，他是帶了糜先生和其他人的話……老師，這就難辦了啊！”寇嚴一想到這裏，也覺得一籌莫展了。

  ”要不然，我們讓細作去透個風，讓他知道陳到事被我弄死的，這樣他應該就不敢來了。“寇嚴輕哼了一聲。

  “不妥！”徐庶立刻反駁道：“此刻還不是撕破臉皮的時候。如果你貿然將陳到的死因透露出去，那關羽就一定會來了，此刻還是靜觀其變為最佳。相信興霸不會讓我們失望。”

  “皇叔身邊，不管是誰，如果一定要來，興霸未必能攔住。”蔣琬老實人，有一句說一句。

  “長沙太守姓寇不姓劉。”徐庶冷不丁來了這麽一句，然後看向寇嚴，目光中別有深意。

  “對，長沙太守姓寇不姓劉！長沙城頭掛寇字旗幟，我親自寫信給我們的那位蔡軍師。”寇嚴下定決心，整個人的氣勢也變了。

  徐庶見她如此，心莫名的往下一沉，目光黯然。蔣琬看看他再看看寇嚴，終於意識到寇嚴做了一個怎樣沉重的決定。深吸了一口氣之後一拱手：“如此，屬下明白了，大人與長史離開期間，屬下當力保長沙安泰！”

  “師兄已經做得足夠好了，我和老師都是最信任師兄的！”寇嚴起身，對蔣琬鄭重一拜：“曹軍此來，聲勢浩大，非同尋常，請師兄助我！”

  “大人，您言重了！”蔣琬連忙彎腰伸手去扶，手剛碰到寇嚴的衣服就被她反過來一把抓住了手臂：“師兄，你能來長沙，真是太好了。”

  很快，寇嚴的親筆書信夾帶著蔡璐的發釵被送到了蔡瑁的案頭。信的內容很簡單，為了感謝軍師在武陵問題上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長沙表麵上是中立的，但這個中立還是有傾向的，至少不是傾向劉備的！請蔡軍師放心。

  寫這封信的意思，當然不是真的向蔡瑁表忠心，隻是表麵上穩住文聘。或者說是給蔡瑁和文聘一點心理暗示。至於這樣的心理暗示會出現什麽結果，就不用她操心了，反正一定會是她喜聞樂見的就對了。寫了信，掛了旗。寇嚴這才放心將政務全權交托給了蔣琬，自己帶著徐庶秘密離開長沙，來到武陵。

  武陵都尉霍峻帶著親衛將寇嚴一行人迎進都尉府。武陵都尉是寇嚴魔防劉表在世時封的建昌都尉的頭銜封給霍峻的。劉表去世前，長沙起先借著劉琦的名頭拿下了武陵，零陵和桂陽。此時霍峻來投，寇嚴隻是給了他一個別部司馬的頭銜。但後來隨著劉表死，黃祖死。曹操南下等一係列事態的變化。寇嚴果斷聽取了徐庶的意見，將劉琦請去了江夏，而自己則宣布獨立，將霍峻的司馬頭銜改成了都尉，目前表麵上與黃忠平級。

  然而霍峻並沒有因此而覺得寇嚴小小丫頭能成事。他來，是衝著司馬徽推薦和黃忠，徐庶的名氣來的。再加上的確此時除了長沙寇氏以外，其他的主公要麽太強沒位置了，要麽太弱看著就知道扶不起來了。

  基於這個想法，霍峻這幾天心情並不怎麽好。眼看著曹操的本部人馬不日即將兵臨襄陽，武陵正在其鋒芒籠罩之內，但長沙方麵一直都沒什麽動靜，更談不上什麽對策了。如此下去，自己隻怕遲早都會成為曹賊的盤中餐，想想就不甘心，卻又無計可施。

  正在焦躁的時候，寇嚴帶著徐庶來了，讓霍峻意外的同時又有種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的感覺。一進都尉府，還沒到客廳，寇嚴就對霍峻表達了善意：“這府邸禁.衛森嚴，由此可知霍師兄平日的為人，武陵由君鎮守，哪怕對麵是大將軍文聘，我也不擔心。”

  開玩笑，文聘善攻，霍峻善守，兩人若單獨在戰場上相遇，一百個霍峻都不夠文聘動動小拇指的。但文聘要是想攻下由霍峻鎮守的城池，沒有一兩個月絕對下不來，這還得是霍峻孤立無援，武陵陷入四麵包圍的情況下。但這種情況寇嚴是絕對不允許它發生的。

  霍峻側身低頭，跟著寇嚴，聽她誇自己，心中並沒有什麽波瀾。大敵當前，話說得好聽有什麽用，拿出實際的對策來才是真的。“屬下隻是盡力為之，如今大敵當前，屬下與將士們具不敢怠慢。”

  徐庶跟在寇嚴的後麵，並不與霍峻，寇嚴同行，從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見霍峻的表情。知道他心裏對徒弟其實多有不滿，再聽他的回答，萬金油式的回答，沒什麽實質內容。心說等下徒弟認真問起話來，夠你喝一壺的！

  進了客廳，分賓主坐定，侍者上茶。寇嚴喝了一口便放下了：“霍師兄，我這次來，要在武陵城裏盤桓一段時間，可能要等這次烽火過去了之後，才會回長沙。”

  “你，您說，您要你住在這裏？”霍峻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一旦戰爭開始，這裏可是前線啊！您，您怎麽能……”

  “就是因為是前線，所以我才更要住在這裏，不但是我，還有長史，都要留在這裏。”寇嚴的目光坦然，直視霍峻。霍峻一時失語，看看徐庶，對方也是一派淡然，仿佛寇嚴說的就是真理一般。

  “師兄，我的日常起居你不用擔心，自有別人伺候。你要關心的，是江陵文聘的動向。當然，他最近一定安穩得讓人意外了。”寇嚴笑眯眯地說。

  “……”霍峻此時好像聾啞了一般，呆呆地看著寇嚴，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如果我說，我和蔡瑁已經達成協議了，師兄怎麽看？”寇嚴再次扔出深水炸彈。

  “什，什麽？您說什麽？您怎麽可以……請允許霍某立刻辭去職務，離開武陵！”霍峻臉色一變，沒有猶豫地，立刻辭職。

  “嗬嗬，師兄好誌向！我話還沒說完呢！”寇嚴毫不在意地擺擺手，一點都沒把霍峻的激動放在眼裏，但心中卻是暗暗感歎，即便漢室傾頹至此，依然有像霍峻這樣忠心耿耿的臣子。實在是可歎。

  “我與蔡瑁的確是達成了協議，隻不過這協議並沒有放在明麵上白紙黑字地寫明，內容也不是如你所想，拖家帶口地降曹。”寇嚴開門見山地說：“我隻是對蔡瑁說，我不會支持劉備和孫權，也不會虧待他的女兒。文聘放在江陵，我也視而不見。”

  “屬下不明白……”霍峻有些茫然。怎麽又冒出來蔡瑁的女兒了。而且，這事兒和劉皇叔又有什麽關係？由於地理位置的關係，霍峻並不知道劉備已經逃亡江夏，但新野遭襲，劉備逃竄的事情他還是知道的。本性上來說，霍峻也是偏幫劉備的，畢竟劉備扛著複興漢室的大旗呢！他還以為劉備會逃來長沙呢！

  “師兄，眼下的形勢是，我們的三麵都是敵人。荊州是敵人，江東是敵人，江夏也是敵人。我們沒有盟友，要說暗地裏的盟友，那也是與荊州的。但我求的是自立，不是依附於任何人。所以，長沙不會與任何人或者勢力真正地結成同盟！在這亂世之中，各方勢力之間，沒有朋友，隻有利益。沒有利益，則都是敵人。師兄，我和長史在武陵的事情，隻我們三人知道，千萬不能說給第四家聽。武陵的防務與備戰都要低調進行，“

  “屬下明白了，屬下回去立刻布置下去。隻是您怎麽有把握那曹賊拿不下江東與江夏呢？如果他掃平了江東，我們又當如何？”霍峻一改剛才憂心忡忡的狀態，平心靜氣地問。

  “江東若敗，則天下一。他孫氏坐享江東已然三世，又怎肯讓曹賊在他的地盤上拉屎撒尿外加魚肉他的百姓？再加上江東有兵有將，還有我龐師兄。如果他能與我諸葛師兄聯手。臥龍與鳳雛合璧，擊退曹賊的機會還是有的。總之江東不戰至油盡燈枯是不會降的。君若不信，大可作壁上觀。”

  徐庶從頭到尾都沒開口說話，隻在邊上點頭附和。弟子坐在那邊侃侃而談，鎮定自若，完全沒有稚子的樣子，再加上一身男童裝扮，端莊又嚴謹。坐在那裏引經據典，說的頭頭是道，讓對麵霍峻都不敢直視她了。說實在的，自己已經不知道多少次被這樣的弟子迷惑甚至可以說是被這樣的她吸引，想知道在她的身體裏，究竟住著一個怎樣的靈魂，為什麽她能這般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