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這還沒到一個時辰，門上老仆就又來了：“老爺，主簿蔣大人來訪。”寇嚴做出一副苦惱的樣子：”張先生，請恕我唐突之罪，能否借一個僻靜的所在？”

  “小太守真是有趣，有太守府不住，反倒來老夫這兒辦公。”話雖這麽說，老爺子還是讓剛才的老仆帶寇嚴和蔣琬到了專門煎藥的一座屋子。一進門，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麵而來，老仆忙著過去開窗通風：“委屈兩位大人在此少待，小人這就去安排奉茶。”

  “辛苦老人家了，您去歇息吧，這裏不用人伺候。”寇嚴和善地說。老仆默默退下。寇嚴這才轉過來麵對蔣琬：“師兄來得真快，我願想著再放鬆一個時辰的。”

  “您一進城，屬下與徐先生就已經獲得消息了。您不在的這幾日，發生了許多事，屬下不能不及時稟告。”蔣琬一躬到底。

  ”哎，好吧，和我說說，我們的左將軍這會兒到哪裏了？”寇嚴長歎一聲，知道這個問題是避不開的，索性就開門見山地問了。“已經乘上了去往江夏的船隻，甘校尉正在負責此事。”蔣琬如實以告：“另外，岑校尉回來了，他帶回的三千多民眾已經得到了初步安置。”

  “才三千多……”寇嚴皺眉：“這麽少？”“已經不少了，皇叔在新野經營多年卻一直都沒有發展，哪裏的百姓，大多都被征召入伍了，此次曹賊南下，並不是所有的百姓都選擇了出逃，岑校尉說，留下的也不少，再加上逃散了的……”

  “也是，雖然南陽郡是大郡，但新野卻是個小縣，要不然劉荊州也不會這麽慷慨送給人家，連著這幾日都會是逃難的高峰期，你們要做好搜索和接應的準備，每一個人都很珍貴啊！”寇嚴沉吟道。

  ”屬下明白。”蔣琬躬身：“除了新野的事情，還有另外一件事。”“坐下說。”寇嚴親自給蔣琬倒了一晚水遞給他。蔣琬躬身謝過之後，坐在了寇嚴的對麵：“零陵太守馬良來報，說是五溪夷族願意歸順長沙，但他們提出想要和長沙太守當麵談判。”

  “談判？”寇嚴皺眉，她十分不喜歡聽見談判這個詞，這會讓她想起魯肅和張溫。這兩個人都是找她談判來的，明明打輸了還這麽盛氣淩人，實在是太可恨。現在五溪蠻夷又要談判，嘴上說要歸順，骨子裏誰知道是什麽心思。

  “是的，他們希望您親自去一趟零陵。”蔣琬如實以告。“師兄的意思呢？”寇嚴心裏很排斥，但麵上卻一點都不顯露，反而虛心地問起了蔣琬的意思。這是大事，如果五溪能歸順，長沙的邊境將平靜許多。實力又能上升一個檔次。她不能意氣用事，一定要以大局為重。

  “屬下認為，您最好是不去。”蔣琬鄭重地說。寇嚴眼前一亮：“哦，此話怎講？”她以為蔣琬會勸她去，沒想到對方的意見竟和自己一致。

  “您是什麽身份？他們又是什麽身份？既然要歸順，就要顯出歸順的樣子來。屬下覺得，由季常出麵玉成此事即可，您無需出麵。”蔣琬解釋道。

  “師兄說得有理，應該這麽辦。”寇嚴點頭附和：“另外，我還想到一個問題，蠻夷多不知禮，且民風彪悍，不失狡詐之輩，讓季常小心些，莫要著了他們的道。回頭給季常捎兩樣東西，一斤黃金，一把匕首。讓他轉告那些蠻夷，這就是長沙方麵的意思。”

  需要說明的是，這個時代所謂的黃金，實際上指的是黃銅。並不是現代意義上的黃金。錢和命，就看對方怎麽選了。蠻夷之所以投奔長沙，無非就是向往中原文化，錦衣玉食的生活罷了。這些長沙都可以提供，前提條件是他們得放下屠刀，從狼變成羊。

  蔣琬十分讚同寇嚴的想法，通過這番對話，他對自己的這位小師妹又有了新的認識。之前對她的種種顧慮消散了不少：“屬下明白了。除此之外，江夏那邊……要怎麽處置……”

  “那是大公子要操心的事情，和我們無關。我想，老師一定已經將注意事項告知甘校尉了。哎，這次曹仁南下新野，沒抓住要抓的人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到時候這筆賬還得我們來扛，也不知道能不能扛住。”寇嚴半開玩笑地說。

  蔣琬皺眉：“時間的確是不多了……您有什麽打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就在這裏，跑也跑不掉……師兄，現在外麵的人是不是都不看好長沙？”寇嚴故意這麽問。

  “長沙民眾對您還是很有信心的。”蔣琬含糊其辭。寇嚴哈哈大笑：“師兄你太客氣了，人貴有自知之明，我可不覺得老百姓會對一個十幾歲的女娃娃有什麽信心，要有，也是對你，對老師有信心。而我，也是因為有你們幫助我，才有的信心。師兄，我們會順利度過這次危機的，我相信自己更相信你們。”

  蔣琬並沒有被寇嚴煽情的“表白”感動，又或者他並沒有把感動放在臉上：“徐先生有辦法。”“老師一直都是成竹在胸的。”寇嚴給了他肯定的回應：“現在就看大公子那邊，是什麽反應了。”

  “屬下會盡快向您匯報五溪那邊的進展。”蔣琬站起身來：“告辭。”寇嚴搖頭：“估計等那邊有了結果，我也就回去了，師兄你就讓我再多鬆放幾天吧！”

  “長沙不可一日無主。”蔣琬話雖這麽說，嘴角卻是翹起來了：“屬下告退！”寇嚴裝作非常苦惱地拍著自己的腦門：“哎呀……真是苦命……”

  蔣琬走後，寇嚴回到張仲景的書房門前，孫紹正站在那裏等她：“先生說了，您要是想在這兒住兩天的話，阿福會給您安排房間。”

  “嗬嗬，老爺子倒是挺明白我的心意。”寇嚴笑笑，心說真不愧是做過太守的人。幸虧他對長沙有深厚的感情，否則自己還真沒把握能留住他呢！想到這裏，她忽然上下打量了一下孫紹：“你想留下來學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