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可搖了搖頭：“不，省著點，我晚點在吃，我們還要在這兒待一天喃！”

  “哦！”戚紅薇不再說話了，又一大口咬在了烤肉上。

  嚼下嘴中那塊肉後剛打算繼續，抬頭看向還望著她的許可一臉不耐：“算了算了！真是服了你，給你，省得看得我心煩！”

  說完直接將烤肉扔向了許可。

  許可有些手忙腳亂的接下差點掉在地上，還有三分之一的肉塊。

  抬頭看向已經走到那葉子鋪成的簡易床鋪邊，正蓋上他的衣服，背對著他躺上去的戚紅薇，久久未回過神。

  拿捏著烤肉放到眼前許可同樣大大咬了一口，眼裏含淚。

  他沒擦，他知道擦不完的。

  火光照耀下晶瑩的淚珠一點又一點，到了鼻翼，過了嘴角，淌在嘴唇上，隨著遞上的烤肉一起到了嘴中。

  有些鹹，很苦，帶著百味。

  沒什麽比眼淚更有味道的了。

  一直把手中烤肉吃完，許可瘋狂吮吸著手指，吮吸著手縫，吮吸著指甲。

  用水元素切開了地麵一小塊岩石，吮吸著上麵的油漬。

  還是被吃完了，一點也沒剩下。

  許可低下了頭，也止住了淚。

  “紅薇，對不起。”抬手一握，聽到聲音正欲轉過頭的戚紅薇身子變得僵硬。

  戚紅薇眼中閃爍，內裏同許可那淚一樣，很多情緒，什麽都有。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許可聲音輕快，因為他終於做下了決定。

  緩步走到戚紅薇身邊，看著她的後背，繞到她的前方。

  蹲下身子眷戀的想要撫摸戚紅薇的臉頰，最後還是沒敢，攤開手掌挑起了戚紅薇一縷長發。

  “你知道的，我父親是個書生，很古板的讀書人，很努力，又沒那天賦，也算是幸運吧，最後他當了老師，日子也算富足。”

  盤下腿坐在了冷冰冰且濕潤的岩石上，許可看著戚紅薇的臉蛋，沒眨眼睛，不舍得錯過哪怕零點一秒。

  “他並沒教我太多東西，因為他很多都不會，除了那些字眼。真正也是唯一教會我的就隻有忍讓，這我都和你說過，可是還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一點，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就是看人。”

  握住了戚紅薇的一隻手，拇指從手背滑到那修長食指上：“從他眼中我能看出來，就算他一直都在鼓勵我，可他並不希望我有太高的成就，他希望我像他一樣平安過一生。我也能看出來，到秀雲宗後那些人看向我眼中的敵意，不，不是敵意，更多是覺得我好欺負。”

  看著那白皙的手背，順著看到自己開始皺皮的手背後，許可下意識往後一縮，還是沒舍得放開。

  握住了戚紅薇的手，像以前一樣：“我也確實好欺負，因為父親教會我忍的，可能是他們也看出來了。於是一次又一次，從我身上獲得愉悅，在我身上釋放壓力。直到那天，你來了，我看到了你。”

  語罷從開始到現在，一直不敢與戚紅薇對視的許可，有些狂熱的抬頭，看向了戚紅薇的雙眼：“那是一雙多麽美麗的眼睛啊！我當時就在想！”

  頓了頓許可像是在思索，在懷念，片刻後語氣有些顫抖的繼續道：“那裏麵有著很多，很多很多，很多情緒，欣喜、暴怒、柔和、癲狂、平凡又不甘，還有死寂，一種對於死亡的渴望！又不願、不敢離開。所有的所有都在裏麵，這雙眼睛的主人經曆了什麽？我一直在想。”

  戚紅薇眼中掙紮，又解脫，渴望憐惜與欣慰，就像許可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一樣。

  “就像現在！”許可笑了。

  順著炊煙闖入的一隊十人荒人，看著地上那七具死相恐怖的荒人屍體眼中一驚，隨即警惕的望向四周！

  他們看到了背對著他們的戚紅薇，還有戚紅薇身前的許可。

  在一遍又一遍掃視周圍，精神力也掃蕩了一次又一次後，他們鬆了口氣。

  然後他們看到了許可白發開始飄落，臉頰開始枯瘦，皮膚開始幹枯，甚至身子都開始萎縮！

  駭然間他們發現自己不能動了，就連那山澗中品也是一樣。

  許可喘著粗氣，很疲憊，就連呼吸都是如此，像是上百歲的普通人一樣。

  見到自己雞爪似的手掌後許可雙眼一突，想將手掌從戚紅薇手中抽回來！

  他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他想遮擋住自己現在這衰老破敗，而又醜陋的臉龐。

  他的手被拉住了，不可思議的。

  十數秒後許可才鼓足勇氣，重新抬起了頭：“很醜了，對吧？”

  戚紅薇無法言語，也不能動，這才是應當的。

  “後來我資質逐漸顯現，終於又遇到了你，知道你身份後我想著同你攀關係，因為我不甘平凡，因為我也不想離開你，從見到你那雙眼睛第一眼我就被迷住了，以前我不知道為什麽，現在我知道了，我的天賦。”

  天賦兩個字許可咬得很重，他恨他這該死的天賦！

  他又不悔自己能有這天賦。

  “你給了我機會，讓我呆在你身邊，隨著時間，我對你的認識也逐漸加深，我認識了一個很敏感，又脆弱的姑娘喃！我很喜歡的姑娘”

  一個簡單的故事。

  戚紅薇資質很普通，說是極差都不為過，除去這點其餘所有的一切都是完美的，無論是家世，容貌，還是身邊的一切。

  他爹很疼愛她，她爺爺也是，偏偏這份愛對戚紅薇來說太過沉重。

  在到九霄後，他的爺爺已經能感知到戚紅薇的資質，無論是那平凡到極點的靈氣攝取速度，還是那隻能打上十分的元素親和。

  他們竭盡所能給她一切，想方設法的用盡一切辦法，想要改變戚紅薇的資質。

  很可惜，一次又一次的期望，帶來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落。

  誰都是。

  年幼的戚紅薇高高興興的問他們怎麽樣了，戚紅薇的父親也滿懷激動的將其爺爺看著，等著他父親的答案。

  很好！紅薇很棒哦！

  她記得很清楚，爺爺一直是這麽說著的，一次又一次。

  她父親眼中神采也越來越黯淡。

  她爺爺沒放棄，一直都沒有，他想給戚紅薇最好的，讓戚紅薇成為最好的！所有的一切！

  沒用，一直都用，就算是千辛萬苦求來的人魚淚不過杯水車薪。

  她爺爺從來沒在她麵前有過失落，哪怕一次。

  就算是服下人魚淚時也沒有。

  偏偏戚紅薇太敏感了，心也太過脆弱，那一次次的期盼把她的心撕得粉碎，她想離開，不讓爺爺這樣，不讓父親在失望，又不敢。

  在那壓抑下她碎裂的心一直沒合攏過，她也開始變了，從當初一很愛笑的小姑娘。

  她開始做一些很壞的事情，她希望有人能發現，有人能報複，能讓她解脫，又不想，那也是帶著發泄。

  到了現在，遇到了琉璃，她定下了決定，到剛才，所有的一切很成功的，她又怕了。

  “我想幫你，一直都是，帶你進入雪原也是如此，我終於下了決心，起碼我覺得是！沒喃，一直都沒”

  戚紅薇很想死，又不敢，許可想讓她解脫，也不敢。

  因為他愛上了這姑娘。

  戚紅薇做壞事他在善後，次次都做得很完美，不想給人報複的機會。

  戚紅薇在琉璃身上定下了主意，可他又想阻止，又努力的想幫她，他第一次用出了自己天賦，在自家人身上，在莫言與莫小雨身上。

  最後又後悔了，同李雲做了交易，帶上戚紅薇離開。

  他終於做下了決定，現在。

  “抱歉，紅薇，原諒我，我的自私，我不想失去你，我也不能陪你。”許可說完，戚紅薇的生機在消散，又盈滿。

  許可天賦能騙過戚紅薇爺爺的神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