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氏的人對姬軒轅的諸般舉動不明覺厲，神農氏的勇士卻不以為然。

  要是能治，他們早就給自己的族人治了。

  這麽重的傷，不可能治得好。

  受傷者如果神誌還在，對此也是心知肚明，並不埋怨同伴的不作為。

  隻是現在姬軒轅要表演，別人也犯不著說什麽吧，隨他去吧。

  然而令人驚奇的是，在姬軒轅為這些人治療一天後，傷員們都有明顯的好轉。

  當然，根據個人的體質，每個人的好轉程度都有區別。

  而姬軒轅在這邊忙碌一天後，就帶著廣成子和幾個追隨者去了有熊氏那邊。

  有熊氏正準備為傷員們“免去痛苦”，賜他們一死。

  姬軒轅過來後，有熊氏就死馬當活馬醫，任由姬軒轅折騰。

  還有幾頭受傷的熊、羆，也隨姬軒轅處置。

  而姬軒轅也交出了一份令人驚奇的答卷，傷員和熊羆在接受治療後，都明顯地好轉。

  幾天後，西陵氏、神農氏、有熊氏的傷員全部從死亡線上救了回來。

  雖然身體還虛弱，但隻要將養一陣，就會恢複。

  姬軒轅一時間被視作神人，受到了許多人的崇拜或效忠。

  私底下，姬軒轅對廣成子說：“老師，多虧了你，我現在已經幾乎收盡了有熊氏，以及這群神農氏勇士的心。這兩百勇士中，有不少人來求見我，希望加入有熊氏，成為我的族人。”

  黑暗屋裏廣成子仍然語氣淡然：“你是一個天生的王者。”

  姬軒轅疑惑地問：“什麽是‘王’呢？我聽說，東夷諸部供奉著一頭形狀像烏鴉、但全身金色的大妖，那頭大妖稱自己為‘帝王’，稱它所在為‘王庭’。”

  “王是什麽？”廣成子的聲音變得輕而飄渺，然後寂靜下來。

  姬軒轅等了一陣，沒有等到下文，心想：原來這世上還有老師不知道的事情。

  他不想讓老師尷尬，正想將話題岔開，廣成子卻說：“夫王者，主也，天下歸往，謂之王。”

  姬軒轅身軀微震，正在品位，廣成子繼續說：“王者，大也，君也，天下所法。”

  “凡有天下者，人稱之曰王。”

  姬軒轅聽得一愣一愣的，一下子消化不了。

  廣成子沉默了下去。

  姬軒轅思考良久才道：“我似乎懂了一點，又不是特別懂。”

  “不懂就對了，”廣成子說，“你隻有自己成為王，才能真正明白王是什麽。”

  姬軒轅是極聰敏之人，立刻抓住了廣成子話中的漏洞：“成為王？怎樣才算是成為王。從明天開始，我就自稱為王，算不算是成為王了呢？”

  廣成子輕輕一笑，聲音從幽暗的屋裏傳出：“你可以試試。你自稱為王，就代表你真的是王了。但是別人是否承認你？還有啊，你這個王，是否真的具有王的資質？別人自然是會來考驗你的。如果德不配位，那樣的後果你難以承擔。”

  姬軒轅低頭思考一會兒之後，“所以，如果我在還不配稱王的時候，就自稱為王，雖然能成為王，但卻是假王，將會遭到殘酷的反噬。而如果我夠格稱王了，隻要我自稱為王，承受住隨之而來的考驗，也就是真王了。”

  “孺子可教。”

  姬軒轅又想了一會，卻沒再問更深入的話題。有些事，必須自己去得到答案，問來的答案，是不會真正屬於自己。

  他轉而問道：“老師你說我是天生的王者，意思是我具備一些王的資質？”

  “是的。”

  “具體是哪些呢？”姬軒轅此問，並非是想聽老師的誇獎。

  而是想了解，自己究竟有哪些長處是老師所看重的，又有哪些是不足的。

  廣成子淡淡地說：“你有魅力，能得人；看得清別人的優點和缺點，知道怎樣讓合適的人去做合適的事；聽得進別人的意見，又能夠自己做出決斷。這些都是成王所需的資質。最重要的是，你身具天命。沒有天命者，哪怕比你優秀一百倍、一千倍，那也隻是為王先驅，創下的基業最終隻是為了讓你更快更穩地登上王座。比如，初代炎帝，乃至曆代炎帝，他們做得再多，恐怕最後都是為了成全你。”

  “老師你認識初代炎帝麽？”姬軒轅好奇地問。

  “很熟。”

  “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他和你有很多方麵不一樣，而且年輕時的他太單純了。等他上了年紀，經曆了有些事，懂得了許多東西，勉強也可以算是一個王者吧。”

  “他曾經身具天命麽？”姬軒轅問出了他最感興趣的問題。

  廣成子沉默許久才開口：“有的。隻是，天命不常在，不一定會始終鍾於一人。炎帝雖得天命，但在我看來，天命已經開始轉移，現在天命在你。”

  姬軒轅也不知該不該相信老師這番話。

  暫且裝作相信吧。

  總不能直接說“老師你說的我一個字也不信”，老師不要麵子的麽！

  在西陵氏和神農氏的傷員都痊愈以後，姬軒轅就不再兩頭跑，而是徹底在有熊氏的營地住下來。

  他帶著有熊氏開始建城，規劃農田，將神農氏先進的耕種經驗、采集經驗、對草藥的辨認經驗傳授給有熊氏。

  而他也漸漸得到了有熊氏的認可。

  有著力大無窮的熊羆的幫助，有熊氏的城建設得很快。

  在有熊氏的土城建成之後，姬軒轅的長子已經快兩歲了，他在這年的秋季，與嫘舉行了昏禮，正式結為夫婦。

  一個部落，數千人的吃喝拉撒，諸多事情，千頭萬緒，姬軒轅一開始極不適應，但他學習得很快。

  而廣成子偶爾的教導，讓他迅速進入角色。

  有熊氏也都感覺到了姬軒轅與上代族長的不同。

  上代族長公冉，或許為人更公正，更親和。

  但是姬軒轅卻更有能力，讓他們的餐桌上食物更豐盛，冬天能有更多的皮毛裹身，一些小傷小病也能治好，女人生孩子的生存率也更高，小孩子不那麽容易夭折。

  姬軒轅的地位不斷增高，有熊氏對他又敬又畏，不再懷念老族長。

  而廣成子則更加深居簡出，很少出現於人前。

  他過去的經曆，更加具有神話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