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馬觀花地觀察了水神恩基的祭司施展神術，淩攀帶著深思的表情，出現在幼發拉底河邊。

  腳下是密集的蘆葦，迎風搖擺。稍遠一點，是底格裏斯河湍急而渾濁的流水。

  視野開闊，讓淩攀心曠神怡。

  落日西沉，水麵波光粼粼，金紅色細碎的微瀾如同美豔的魚鱗。

  一隻水鳥從水麵飛掠而過，叼起一條不斷掙紮的小魚。

  “我感覺我完全看懂了那些神術，感覺我自己也能施展出來。”停頓了片刻，淩攀問道，“華胥，你說，我能施展那些神術麽？”

  “臨時管理員可以進行嚐試。”

  “給我找個實驗對象。”

  下一秒，他出現在一間四麵漏風的低矮泥土房裏。

  這裏居住的顯然是貧民，家徒四壁，看不到一件完好的家具；房屋破爛，屋裏散發著難聞的氣味。

  屋子角落有一個小土台，那應該是床。

  床上鋪著薄薄的一層蘆葦，蘆葦上躺著一個髒兮兮、枯瘦如柴，幾乎沒有氣息的小孩。

  沒人照顧他（她），他就這麽安安靜靜地躺著，偶爾從胸腔裏發出一聲哼聲。

  “他得了什麽病？”淩攀問。

  “我不清楚，畢竟我不是醫生，也沒有加載醫療模板。”

  “……那你送我過來幹嘛？如果他得的是癌症呢，我丟個神術給他，順便唱首歌跳個舞，他就能好起來？”

  “理論上，神術對任何疾病都有一定的治療作用。雖然不一定保證能完全康複，但多少會有一些療效。”

  淩攀沒在說話，靜靜地看著這個孩子。

  看到這個顯然隻有十來歲的孩童遭到這樣的痛苦，淩攀心裏其實非常難受。

  但他必須克製住自己的感情。

  他隻能對這個世界的一切生靈一視同仁，不能偏愛任何一個。

  他隻能同情這個世界的所有生靈，不能單獨同情一個。

  閉上眼睛一會，再睜開時，淩攀的眸子裏已經是一片淡漠。

  這孩子顯然沒有發現他，或許這孩子已經失去了神智，陷入幻覺，甚至處於彌留階段了。

  淩攀回憶著自己對神術的理解，平伸出右手，嚐試勾連到自己體內那份沉眠的信仰之力。

  十秒鍾。

  半分鍾。

  1分鍾。

  淩攀的臉龐扭曲，露出便秘的表情。

  他尷尬地問：“你不是說我可以施展神術麽？”

  “我隻說過，臨時管理員可以嚐試。”

  淩攀覺得挺頭大的，“你就直接說吧，我到底能不能施展神術？不要忽悠我，別讓我浪費時間。”

  “當然。根據我存儲的數據來分析，我認為臨時管理員具備著成功施展神術的一切條件。”華胥的電子合成音在這個時候顯得很悅耳。

  淩攀自言自語：“具備條件，但是卻沒施展成功。那說明施展過程中哪裏出錯了。”

  他回憶著天地之神安的祭司施展神術的情境，以及水神恩基的祭司施展神術時他體驗到的感受。

  “或許，問題出在，他們體內有某種力量，來勾連我的信仰之力。而我目前卻缺少這樣的力量，沒法撬動自身那龐大的信仰之力，”淩攀思考著，“是這樣麽，華胥？”

  “我無法確定，畢竟我既沒有身體，也沒有感覺，我也沒有信仰之力可以調用。臨時管理員隻能自行摸索。”

  說得好有道理……淩攀覺得自己無言以對。

  想了想，淩攀問：“你的數據庫裏，有沒有對神術、對信仰之力的詳細記錄？”

  “有一點，並不完整，較為殘缺。備用數據庫裏應該有完整版。”

  淩攀自動略去後半句。

  備用數據庫，必須得他成為正式管理員，才能授權華胥調用。

  “把那些殘缺的資料傳輸給我。”他閉上眼睛。

  過了一會，淩攀睜開眼，眸子裏熠熠生輝，“原來如此，我知道了。用來勾連信仰之力的力量，其實我也是有的……”

  “畢竟，我的整個身體都是信仰之力改造的啊！”

  “最妙的是，我現在所擁有的信仰之力，非常純粹，都是屬於同一神職。”

  沉思片刻後，淩攀再次伸手。

  不需吟唱，不需任何儀式性的動作，他右手平伸，手心向下。

  一點模模糊糊、無法確定具體位置的感覺在他體內慢慢形成，隨後匯聚成一道暖流。

  淩攀用心神引導，暖流流經他的身體，他的手臂，從掌心噴薄而出。

  一道乳白的光芒降落在那孩子身上。

  孩子的呼吸越來越均勻、有力，然後他慢慢睜開眼睛，烏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著淩攀。

  淩攀微微一笑，感受著那孩子目前的狀態。

  不敢說病已經完全治愈，至少已經重獲生機。這孩子自身的潛力被激發，有很大的可能撐過這一場疾病。

  而自身……淩攀感覺到，隨著施展神術，自己體內的信仰之力被削弱了一絲，具體分量不好說，大約萬分之一？乃至十萬分之一？總之很少。

  而自己的生命力似乎也流失了一些。

  “華胥，有沒有辦法，在施展神術時，不消耗我自己的生命力？”

  華胥答道：“可以的。需要臨時管理員自己嚐試。”

  “好吧。”

  於是，接下來的3個月時間，淩攀一直在紅河世界的各地流浪，施展著神術。

  在完全掌握了治療神術後，又開始嚐試開發別的用途的神術。

  幾個月後，淩攀才心滿意足地回到現世。

  ……

  “媽媽！”

  當一個麵黃肌瘦的女人抱著粗糙的陶罐，神色疲憊地踏足自己破敗的小屋時，讓她驚喜的是，她那個被巫醫判斷即將前往冥界的女兒跳下床，撲入她的懷抱。

  女人簡直以為自己在做夢，她眼中噙著淚水，用力地抱著自己的小天使，貪婪地呼吸著女兒身上的芬芳。

  “寶貝，小心肝，你是怎麽好起來的？”

  “我看見神了！是天地之神安！他和我們見過的神像長得一模一樣，他向我伸出手，一股白光將我包圍，我感覺身體很暖和，就能夠坐起來了。”女孩手舞足蹈，用清脆的聲音講述著自己神奇的經曆。

  ……

  林妙和同事們告別，去職工停車坪取車。

  她鑽進那輛漂亮小巧的“精靈”高配版，發動汽車，緩緩駛出職工停車坪。

  不遠處，一輛破舊的“遠征”牌小轎車一直沒有熄火，這時慢慢跟上。透過車窗玻璃，隱隱可以看到一張戴著墨鏡、兜帽、口罩，捂得嚴嚴實實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