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城來的。”門栓打開以後，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走裏麵走了出來，他手裏拿著一個木頭做的水灑，褲角的地方還沾了一會兒新鮮的泥土，阿蠻進來以後幫他把門栓又重新別上了。

  “我這手上都是土，多謝了。”

  “沒事，剛才在客棧的時候，府上的人知會我們來的。”

  “快進來吧，是來送拜帖的吧？暮老爺就在前麵的花舍裏等著你們呢，一直往前走就是了。”

  “老伯，這府上怎麽也沒有看門的人？”

  “哦，這府上也都隻是一些花花草草，以前有人看門，後來老爺就都叫他們停下手裏的活兒，幫忙做撒水除草之類的閑活了。”

  “也是也是，那我們進去了。”

  “好好。”

  “爹，我也想跟您去花溪看桃花。”

  “你也去！？”

  “怎麽了？”

  “你不是向來對這些花草都不感興趣的嘛，怎麽今天突然變了樣子，你又打什麽鬼主意呢？”

  “小姐喜歡，隻是嘴上不說。”

  “從小看您細心地照料上這些花花草草，什麽樣的花幾時澆水、幾時除草，我都清楚著呢。”

  “那你說說百穗蘭芝，爹聽一下。”

  “這百穗蘭芝我知道，剛移栽的百穗蘭芝需要先在半陰處養一段時間，這個時候蘭芝的根部還沒有紮穩，要控製好澆水的量，不要直接往蘭芝的心上澆，一天兩次為宜，避免盆土過於濕潤造成爛根，之後呢，慢慢增加光照的時間，三天後便可把它轉移到有陽光的地方了。”

  “好了好了，姑娘家的學學琴棋書畫多好啊，你也不喜歡，那女誡也隻讀了開篇和尾篇草草了事，女紅的功法就更不用說了，這番蘭芝的話倒是有些見地，也不枉你爹我多年來對你的訓教。”

  “老爺，落城的人到了！”

  “見過暮顏客，這是跟我一起來的阿蠻。”

  “見過暮老爺。”

  “是落十一吧，你們倆過來坐。”

  “少爺快看，這不是之前巷子裏的那個人嘛，怎麽是個女的！？”

  “少說話。”

  “小姐，原來你說的是他啊。”

  “你們見過了？”

  “沒有沒有。”

  “您是怎麽找到我們的？”

  “哦，是我的女兒在街上撿到了你們的拜帖，我這才知道這件事，就派人去落城裏的客棧找，這樣才找到你們。”

  “說來也真是慚愧，不小心把拜帖給弄丟了，還好被您找到這才沒有耽誤事情。”

  “真是辛苦你們大老遠跑這麽一趟，初八一定去花溪赴約。”

  “這信果然是他的，爹，我不管，這花溪我也要去，杏兒別澆花了，咱們走。”

  “你這個孩子，沒看到有客人在這裏嘛，真是的，你們不要見怪，小女性子有些直。”

  “沒事。”

  “正好你是花溪過來的，那裏的桃花芳飛貌美自然是不用我多說了，我這牆角也栽了一株紫蕊落紅，你們過來看看怎麽樣？”

  長宮妘兒看到她爹一時半會兒也不能決定這件事，就讓一旁的杏兒放下手裏的花灑，兩個人轉身向後院走去，暮顏客看到他女兒又任性地放下話走開了，隻能歎一口氣自責他自己把她的脾氣慣壞了。他帶著落十一二人走到牆角看他那株桃花，牆角的矮石旁邊一片空地上栽著一株桃樹，丈高的桃樹上褐色的樹幹，每隔兩三寸的地方便掛著一簇紫蕊紅瓣的花團，花團的底部包裹著綠色的葉片，從細枝上逃走的嘰嘰喳喳的燕尾雀抖落了一些褪色的花瓣，藏在花蕊裏麵的幾隻小蜜蜂也嚇得趕緊躲到了更高處的葉子後麵。

  “這株看著還真不錯，較花瓣的顏色比雲溪那的更加入色幾分，不知道這株紫蕊落紅是從哪裏得到的？”

  “很久之前從山上采到的，剛看到它那會也和其它的桃樹差不多，隻是葉片的形狀不太一樣，就順手采了回來。”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這句詩辭便是最好的描寫。”

  “這花開的還真不錯，估計沒少費心打理吧。”

  “是啊，你們剛來這落城，走之前讓小女帶你們在這城裏好好逛逛，這城裏好去處多著呢。”

  “小姐，咱們就這麽走了？”

  “杏兒，一會兒他們走的時候咱們跟過去，看能不能讓他們說服這個倔老頭，並帶咱們一起去落城。”

  “這個主意不錯，我一會兒去盯著。”

  “過獎了，花溪的桃花十裏也是一番美景。”

  “少爺，這暮老爺的脾氣也不怪啊。”

  “什麽？”

  “哦，沒什麽沒什麽！”

  “你一定是聽別人說我這老頭脾氣很古怪，是不是？”

  “真是不好意思，這小子亂說話，您多見諒。”

  “我年輕的時候也這樣，這都是外麵人傳的，就說說上次拿鳶尾蘭芝找我救治的那個紈絝少爺吧，他明明說重金買了這麽一盆蘭芝，卻因為照顧不周讓它葉子都打蔫了，我不是故意不見他，這用紗幔包住花匣的方法還是我托人告訴他的，我故意怠慢一下他，是為了讓他知道這花和人是不一樣的道理，這蘭芝花可和人不一樣，算是嬌貴的一種，要不是我花費幾個時辰的澆水鬆土，這花肯定就沒救了，你說這是不是一種罪過。”

  “您說的在理。”

  “家父這次請您去花溪，還希望您多多指教一些桃花栽種的方法。”

  “那是自然了，能去賞這桃花十裏的美景真是一件幸事，指教談不上，都是一些花花草草的小事。”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想要問您。”

  “什麽事？”

  “都說您已經花甲，今日一見還真看不出臉上有年歲的疲態。”

  “哈哈哈，是不是都說我肯定是服了什麽仙丹妙藥？自從院子裏養了這些花草，整天都花時間在照料它們身上，離是是非非遠了，人也就精神了，也是因為在這些花草身上的時間過多，我女兒剛剛還在跟我鬧情緒。”

  “老爺，李員外在內堂等著您呢。”

  “好，我這就過去。”

  “既然有要事您先忙，去花溪賞花賞花的事情也已經說定，那我們先回客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