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鯤魚怪啊，見到它的人很少，人們都說它體形巨大，一擺尾巴便可引起水澇。剛剛釣起的石魚倒是最為常見，出水便化作硬硬的石頭，再一入水便是一條活生生的魚。那個少爺估計拿的是玉魚符，玉魚符是用玉石雕刻成魚形的玉製品，富家子弟用的比較多。那些鯉魚躍龍門時偷吃海龍珠被懲罰的魚變成了鼇魚符，嘴裏銜著一顆海龍珠，還有就是偷偷藏在水邊、嘴裏學著嬰兒哭聲的鮫人，用它的骨頭做成的就是鮫魚符，說起這鮫人可真是很狡猾的，現在也是很少見了。”

  “這鎮上魚符的故事還真是精彩啊，說的我這個鎮外的人聽得都入了神！”

  老翁從竹筒裏摸出一隻泥球，他輕輕撚開把紅蟲揪出來鉤在了魚鉤上，又從地上拿起了草帽戴在了頭上。噗通一聲，被蕩遠的魚鉤墜入水裏，魚線上麵的魚漂直挺挺地豎在了水麵上。

  “咱們也開始捉魚了。”老翁把曬幹的細長竹篙杆放在地上轉過身拿起桌子上的茶喝了起來，心思完全沒有在這魚的身上。

  “晚上這水麵上的霧氣就起來了，我這把老骨頭兒快吃不消了。”老翁喝了一口茶，用力地拽緊身上的竹葉蓑衣。

  “鎮外麵也挺熱鬧吧？”

  “是啊，和魚塢鎮差不多。”

  “這麽多年，我都沒有去鎮外麵看看，老了，老了。”

  那個少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靠在旁邊的樹背上睡著了，吳大還是醉醮醮地擺弄著他的酒瓶，隻有那少爺的仆人二子緊盯著河裏的魚漂生怕錯過時機被主人教訓，其他人的魚鉤也是零零散散地釣上來幾條魚，絲毫看不到不二老板放走的那條錦鯉。這個時候老翁的魚漂來回轉了幾圈，並不時向上麵頂了起來，然後慢慢地向河中央漂去，落十一從凳子站了起來，用手指著水麵上晃動著的魚漂，

  “老翁，有動靜！”

  “是嗎？”

  老翁用手揉了揉有些疲憊的眼睛向著落十一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還沒等他放下茶碗那魚漂一下子就沉到了水裏，老翁用另一隻手一把抓緊地上的竹篙，還沒來得及猶豫魚線已經崩得很緊了。

  “果然是條大魚！”

  “快......快抓緊嘍。”老翁站了起來雙手緊緊抓著竹篙，有些佝僂的腰也比之前挺得更直了，身上披的蓑衣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老翁抓著有些彎曲的竹篙往後麵退著，水裏麵絲毫看不看那魚的影子。

  “哎喲！快看快看，看那老翁的魚杆被扯得多彎，估計這魚是小不了。”幾個漁農旁邊的標客都往這邊跑了過來，這時候睡在一旁的少爺也聽道了一些什麽，突然醒了過來。

  “是不是又上魚了？”

  “少爺，沒有，是角落裏麵那老翁的魚杆動得厲害，有好幾個標客已經跑過去看熱鬧了。”

  “老翁？就那老頭啊，看著也一把年紀了，還釣魚，就算是釣到了也拉不上來吧！”那個少爺雙手交叉地插在兩個袖口裏，向老翁那裏瞟了一眼又靠在了樹背上。

  “喲，快瞧那個老翁可能真是釣到魚了！”

  “好像是啊！”

  “有點意思啊！二子趕緊過去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

  靠在樹背旁的少爺聽到跑過去人們的聲音沒了睡意，趕緊吩咐二子過去瞧瞧情況，可他自己的心裏對那邊發生的情況還是很好奇，不一會兒老翁這邊就圍過來很多人，一個個交頭接耳地熱論著魚鉤下的東西。

  “錯不了！瞧這水下的勁頭兒，一定是不二老板放進池塘裏的那尾四段紅白錦鯉。”

  “看這樣子還真是，你忘了之前的錦鯉上釣的情況了嗎？”二子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從外圍爭論的人群裏鑽了進去，看到老翁吃力地拽著那個竹筒製成的魚杆。

  “少爺！少爺！好像真是釣到了。”

  “你給我小點兒聲，就你這聲音水下的魚會憑添幾份蠻力的。”

  “好的好的，真是不好意思。”那個少爺一下子從樹背上站了起來，看見旁邊快要打鼾睡著的吳大，心裏真是火氣不打一處來，趕緊從樹上扯下一把樹葉向吳大扔了過去。

  “還睡還睡！人家那邊已經快要上魚了，真是不中用的酒鬼。”

  那個少年趕忙向老翁那邊跑去，跑得頭上的帽子來回晃動，一下從頭上把帽子拿下來放在手裏繼續跑，他完全沒注意腳下，等到跑過去的時候靴子上早就粘滿了泥巴，他已經顧不上這個了，一聽到二子說的話，就想趕緊衝進去看看，

  “讓一下，讓一下！”

  “不要擠啊！”

  “老翁，快抓緊了！”

  這個時候老翁的雙手已經把全部的力氣用上了，隻剩下鉤那頭的魚鬆勁兒了，人們的聲音越來越大，人和魚的拉鋸戰在魚線之間僵持不下，老翁的身子卻不由自主地慢慢被往河裏拽，落十一趕緊衝過去幫老翁抓緊拽彎的魚杆。

  “這魚的勁頭兒真是大啊，我快撐不住了！”

  “可不能鬆手，那可是四段紅白錦鯉啊！”

  雖然落十一已經幫老翁抓住了快要脫手的竹篙，可水下這家夥的力氣大得出奇，隻聽見嗖的一聲，從旁邊人群的一條細縫裏躥出來一條線，老翁腳下已經不由地向前麵挪著，腳剛剛好踩在了魚線上。別看這條線很細，站上去一個人也絲毫沒有看見線上的人掉進水裏，落十一低頭看了看踩在線上的老翁，細細的線搭在了河麵上，卻沒有看見從哪個位置跑出來的，噗通噗通幾聲魚尾激起的水花拍的水麵響個不停，水麵上已經可以看見快要露出水麵的魚頭了，魚尾卻還在水下麵用力地搖晃著。

  “我是不是要掉進水裏了？”

  “別分心，趕緊抓好竹篙。”

  “奧。”老翁不知道自己早就在離河邊半米的水麵上了，吃力的臉上已經被魚線扯得有些暗紅。剛露出水麵的魚頭又一下子消失了，河邊上的人都擔心著。

  “不好！這魚估計是走鉤了。”

  “不會不會，你看那魚杆還拽得很吃力，老頭兒這竹篙還真是不錯，剩下的就看運氣了。”

  “魚老三，你抓魚也是靠運氣嗎？”

  “哈哈哈，我這不還年輕嘛，再說了，我做的魚具在咱們鎮上可是數一數二的！”

  “老翁，別往下看，往前麵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