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雲遠，山頂湖水如鏡。

  離鏡山最近的那條街，陳梟望著任冉老道和小姑娘餘苔走遠。

  任老道似乎有些遺憾，時不時回頭看一下。陳梟知道他自然不是在看自己，而是看鷹行大廈，說白了，任冉還是想嚐試6樓的感應頭盔。

  可惜，他沒機會了。

  餘苔朝陳梟揮著手，她和師父沒入視線盡頭後，陳梟也離開了這條街。

  “我說，小姑娘的錢你也收，真不要臉”

  街上，陳梟吞雲吐霧，了卻一件委托，人輕鬆了不少，腦海中，黑色靈魂卻數落起了陳梟，他實在沒想到陳梟居然還有向小姑娘要錢的這一天。

  趁火打劫啊

  這一點也不像陳梟風格

  而且直到收錢的前一刻，黑色靈魂都以為陳梟是在開玩笑逗小姑娘。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收錢有問題嗎”

  陳梟吐出最後一口煙霧，自言自語道。

  “鬼扯你之前拿方馭的錢，本來就該消這個災”腦海裏強調。

  陳梟鼻中噴出煙霧，望著鏡山，嘴角一笑：“小姑娘低估了自己對她師父的影響力，讓她出點血，痛一痛，下次能理直氣壯阻止她師父。”

  黑色靈魂語塞。

  陳梟最近越來越特立獨行了，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離開鷹行大廈的街道，二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關於意識發射、關於腦域、關於虛擬現實之類的話題層出不窮。

  腦海裏的家夥沒陳梟見多識廣，大多時候隻是聽陳梟在自言自語，他是不懂這麽高深的領域的。

  從老鼠街長大的他，腦子裏最多的就是溫飽問題，至於四聯星區的生物科技、虛擬技術之類發展到了哪一步，他沒空去了解，也沒渠道去了解。

  聽陳梟嘮叨的多了，腦海裏的黑色靈魂亦能覺察陳梟的向往，陳梟是那種對這個時代的一切都充滿好奇欲和探索欲的人，這點自己比不了。不過這個愛好起碼證明這是一個積極健康的人，而且處於朝氣蓬勃的生命階段，總比把這段青春歲月浪費在別的方麵要強。

  “好了，你跟我說這麽多，我也聽不懂，什麽時候跟那個叫王寒的多聊聊吧。”

  黑色靈魂打斷了陳梟的話，他不知不覺聞到了一股美食的香氣，“沒事的話去吃飯吧，我睡會。”

  黑色靈魂說睡就睡，他隱入腦域後，陳梟搔了搔頭，自己今天是不是有點太囉嗦了

  想歸想，陳梟是思緒被一股香味打斷。

  他不知不覺走到了一條美食大街。

  鏡山城很大，鏡山就是這個城市的中心，離鏡山越近的街道越是繁華。

  其實某些時候，繁華不代表高檔，比如這條街。

  冬日的白雪整齊堆積在路邊，小攤的篷布下，許多遊客絡繹不絕，從這裏開始就是鏡山景區了，其實也沒刻意與其他街道區分開，但美食一條街確實是從這裏開始的，這條街以及沿途的美食小攤陪著遊客盤旋向上，山腰還有觀景酒店。

  冬季，隻要是風景優美的地方，那些熱氣騰騰的食物感覺都很好吃。

  起碼冬天吃點熱乎的美食本來就是一副美好的畫麵。

  陳梟約了亞克來接他，亞克開的是光能車，過來得一段時間，他便循著香味，一路朝著山上走去。

  沿途人不多，也不少，仿佛鏡山不是什麽熱門的景點，遊客沒達到人山人海的程度，但人氣也不差，在冬天披上銀白色紗衣後，顯得仙氣盎然。

  “爸爸，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到山頂啊我想去鏡湖劃船”

  沿途，山腰，一個骨人小孩拽著自己父親的衣衫，走的小臉通紅。

  家長哈氣搓著手，暖了暖孩子的臉蛋：“傻小子，我們才上了一半，馬上到啦”

  小男孩聽後更有勁了，一邊憧憬著之後劃船的美好，一邊問著家長：“爸爸，鏡湖真神奇，怎麽出現在山頂的啊”

  “這個啊，聽說很久以前，兩個特別厲害的人打架打出來的”

  “什麽他們是課本上說的覺醒者嗎”

  “嗯你們課本上還講這個”家長覺得有些意外。

  小男孩一笑：“老師買的教輔課本裏有，他經常給我們講故事，可精彩了”

  家長聞言眯起眼睛，表情有些怪異，隨後表情恢複，繼續笑道：“對，是覺醒者，可厲害可厲害的兩個人，一個能控製雷電，一個能控製空間爸爸小時候也聽老師偶爾提起過。”

  家長說完，旁邊正喝著熱奶茶的陳梟差點噴出來。

  他狐疑地看向那家長，那家長也狐疑地看向陳梟，不明白這年輕人反應怎麽這麽大。

  “老哥你這故事”陳梟幹咳一聲，想繼續發問。

  “兄弟，我哄孩子呢”男子壓低聲音，打斷了陳梟。

  “哦哦”

  陳梟索性沒再搭理，大步離開。

  身後，那家長繼續道：“那兩個人啊，當時打的難解難分，這山上本來有六根巨大石柱，記載著我們骨人祖先的文明，然後在那場大戰裏，全都化為齏粉。”

  小男孩眼睛亮了起來。

  陳梟眼睛也亮了起來，不過更多的是吃驚。

  剛走的他又退了回來，那家長又瞟了一眼陳梟，覺得這青年怎麽舉止這麽奇怪，索性不搭理他，繼續給孩子講道：“這山，在幾百年前，被老祖宗們叫做六序山。記住了”

  說完，家長警惕地望著陳梟，抱著孩子匆匆遠離。

  山腰，細微的雪花飄灑，陳梟呆若木雞。

  良久，他撥了撥自己的頭發，仿佛周遭遊客與自己無關一樣，他望著那山，好像和曾經上山的自己融為一體。

  六序山

  冬季戰地實踐生存課，自己被四時馱帝馱去那個神秘之地

  不對不對，我腦子一定有問題了。

  這裏怎麽可能是六序山

  但是經過那家長那麽一說，自己明顯能感覺到，這山路都是一模一樣的啊

  那種空間上的錯亂感，再疊加上時間的概念後，讓陳梟變得更加糊塗。

  那種糊塗的感覺上次交付任務時，在藍暗山還沒人給出正式的解惑，今日又讓自己撞上，讓陳梟的腦袋有種快撐爆的感覺。

  這個時代的物理學不科學啊

  我通過空間上的位移能回到時間上的過去，要這麽詭異的嗎

  陳梟喝著奶茶，渾身不知不覺開始冒出熱氣，他並沒注意到自己身上冒出的熱氣有些醒目了，不過路上的行人卻沒幾個注意到陳梟的，都以為是奶茶的熱氣。

  於是，在一處山腰旁的長椅，陳梟坐下休息時，呆滯地看著遠方。

  他的身邊，一個女子坐在了旁邊。

  “你好，不舒服嗎”

  那女子沒有直視陳梟，她指尖劃動，那些白色的霧氣在空中有序地排列起來，又被她屈指一彈，繼而散開。

  “是你”陳梟瞳孔一縮。

  女子饒有興趣：“你認識我”

  怎麽不認識上次去六序山，那個畫彩虹的女人，那個似乎能控製水的覺醒者，那個還準備對自己不利的女人

  此刻重新出現在了他麵前。

  “我見鬼了嗎”

  陳梟揉了揉眉心。

  “不至於吧這是覺醒能力，很吃驚嗎”那女人笑道，“而且你應該也是覺醒者才對吧”

  陳梟沉默。

  女人一瞟陳梟，低聲道：“不想說沒關係，這些霧氣中，我能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