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航空團團長得知一架轟炸機被劫持之後，臉頓時黑了下來，甚至連大衣都來不及穿上就從宿舍衝了出來，轎車已經在門口等著了，上車之後直奔塔台。

  在路上的時候，他親眼目睹了094號轟炸機對南苑機場的一頓狂轟亂炸，其實鬼子們還真是冤枉了常淩風他們三個，轟炸機上的炸彈都留著給馬家梁子呢，哪裏舍得將它們全都投在了南苑機場。

  在數百名鬼子的目送下，常淩風駕駛著094號轟炸機向正南方向飛去。

  山崎賢人也匆匆地趕到了塔台，見到一個調度人員立即問道：“剛才是怎麽回事？”

  “好像有人劫持了我們的094號轟炸機。”

  “都……都……都是他們幹的？”山崎賢人的聲音已經開始發顫了。

  “哈依。”調度人員頓首回答道，四下看了看壓低了聲音，“這下我們的南苑機場損失慘重，初步估計轟炸機中隊的八架飛機全部損毀了，還有十幾架戰鬥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損傷，人員傷亡達上百人……”

  山崎賢人甚至都沒有聽到後麵講的是什麽，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心頭突然咯噔一聲，很快有了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像是發瘋了一般從塔台的樓上衝了下去，其中一腳踏空摔了一個狗啃屎，顯得狼狽不堪。

  鬼子調度人員看著山崎賢人十分怪異的舉動有些不解，對另外一個同伴說道：“別看山崎君隻是一個火頭軍，對機場的事情可真是上心，你看給他急的！”

  另一個鬼子看著山崎賢人的背影不住地點頭：“不愧為帝國軍人的楷模，在什麽崗位上都是這麽的認真負責。”

  山崎賢人哪裏知道自己被當成了楷模，他在冷風呼嘯的機場中狂奔，現在機場都亂成了一片，地勤外場人員正在救火，即使從熊熊的大火旁邊狂奔而過，但是他的心裏依舊是透心涼的，這件事的後果簡直是太嚴重了，光是一架轟炸機被劫持就夠山崎賢人切腹自盡十幾回了的，再算上地麵上損失的這些飛機，山崎賢人的下場隻有一個，那就是死。

  不過，很快這小鬼子就想到了退路……

  此時，常淩風等人駕駛的轟炸機已經向南飛行了十幾公裏，然後常淩風一撥操縱杆，飛機一個漂亮的轉彎，便朝著西方飛去。

  驚心動魄的時刻過去了，大黃和大勺開始因為乘坐飛機的事情而興奮起來，大勺說道：“大黃，你小子可以啊，沾了我的光，連飛機都坐過了，這回去還不得吹牛吹破天啊！”

  “得了吧！”大黃反唇相譏，“你一個瘸子，要不是你跑得慢，我們差點就被鬼子發現了，是不是得感謝我在關鍵的時候拉了你一把？”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吵著，常淩風倒是也習慣了兩個人，這兩個活寶擱在一起就鬥嘴不停。

  常淩風微微一扭頭：“行了，有空瞅瞅下麵，看看下麵的夜景。”

  大勺和大黃對視一眼，對啊，剛才光顧得跟鬼子幹仗了，下麵的風景還沒欣賞呢，這以後回去怎麽跟鬆州、李劍他們吹牛？

  兩人透過舷窗往下看，隻見地麵上即使是星星點點的燈火也很好，到處都是黑漆漆一片，啥也看不清。

  “司令員，你咋騙人呢，下麵黑咕隆咚的，什麽也沒有啊？”大黃十分十分失望地說。

  “是沒有，要是想看的話，咱們恐怕得往北飛，去北平，怎麽樣？”

  大黃一聽，頓時撇嘴。還是算了吧，聽說北平周圍都有鬼子的防空部隊，別到時候被鬼子的高射炮兵一炮打下來，那老黃就嗝屁著涼了。

  不過，兩個人的神經都很大條，很快便從失望中走了出來，大黃握著機載機槍的握把說道：“啥時候咱們也有自己的飛機啊，剛才從天上往下摟火，那叫一個痛快，鬼子在下麵幹瞪眼，拿我們一點辦法也沒有！”

  大勺道：“當時，我就想對小鬼子喊，小鬼子，我曰你先人，我曰你十八輩祖宗。”

  三個人頓時朗聲大笑起來。

  過了一會兒，常淩風道：“再有五分鍾到達馬家梁子上空，你們兩個都主備一下，大黃負責機載機槍，大勺負責投彈，剛才你已經投過了，還記得吧？”

  大勺興奮地說道：“放心吧，司令員，你一下令，我就扳動那個紅色的把手，這飛機就下蛋了，哈哈哈……絕對能夠將馬家梁子炸個底朝天。”

  接著大勺又道：“一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是站在飛機上一個一個的往下扔炸彈呢，那得多費勁啊！”

  “大勺，你個土鱉。”大黃嘎嘎怪笑著說，“累死你個狗曰的，你也扔不下幾個炸彈去。”

  大勺撓了撓頭說道：“你狗曰的好像是知道似的，你忘了昨天晚上問我這飛機是不是要撲騰翅膀……”

  大黃鬧了個大紅臉，道：“我……我就是考考你！”

  “我呸！你個土鱉！”

  說話的工夫，常淩風駕駛的轟炸機已經飛臨了馬家梁子的上空。

  由於日軍已經控製了北平附近的空域，國民軍的飛機根本不可能對馬家梁子一帶造成任何的威脅，因此這裏並沒有部署防控炮兵，就連兩個庫區圍牆上的探照燈都是亮著的，大功率的探照燈在夜空之下顯得格外的醒目。佐佐木到一把所有的安保工作都用在了防止滲透上，忽略了腦瓜子頂上。

  大勺驚訝地道：“我的乖乖，咱們走路走了小半天的工夫，坐飛機這才小半袋子煙的時間就到了？”

  大黃撇嘴道：“不然怎麽叫飛機？”

  馬家梁子庫區已經完全出現了常淩風他們三個人的視野之中。

  “大勺，準備投彈！”常淩風控製著操縱杆，不斷穩定飛行姿態，然後一點一點的下降飛行高度，“一定要看準了再扔，不然好好的炸彈都浪費了。”

  “司令員，你就放心吧！”大勺大聲回應，然後將一隻眼睛對準了觀瞄鏡，這還是常淩風讓他臨時抱佛腳學的。

  這個年代，水平轟炸可以使用陀螺儀瞄具計算出飛機當前的運動狀態，然後根據高度速度和風向預測彈著點投彈，老美當年的諾頓瞄具簡直就是二戰黑科技。這個設備由一台機械計算機，一個小望遠鏡和陀螺儀組成。投彈手通過望遠鏡可以定位地麵上的目標，然後按下按鈕鎖定，在飛機飛行過程中就能始終對準目標，瞄準具就會暫時接管飛機，在合適的位置把炸彈扔下去。

  但是鬼子的飛機上也沒有這個設備，就是有大勺也不會用啊。常淩風不敢奢望太多，大勺畢竟是頭一次坐飛機，投彈這種技術活對他來說是全新的。

  俯衝轟炸機靠的是高速大角度俯衝，讓炸彈有一個和飛機飛行方向接近的初始速度然後飛機拉起脫離，炸彈沿著原本飛機的軌跡飛行，飛機俯衝的方向就是炸彈飛行的方向。這就需要飛行員和投彈手密切的配合。

  為了確保轟炸成功，常淩風就要不斷地降低飛行高度，隻有這樣才能讓大勺的投彈難度降到最小。投彈絕對是技術活兒，如果說白天還有自然光能幫幫忙的話，在晚上轟炸目標就更是痛苦了。由於人眼幾乎沒有夜間視覺，晚上進行的轟炸比白天更加隨緣。在沒有GPS導航的年代，飛行員能飛到目標上空就已經很不容易了，更別提炸到重要的軍工目標了。隻要關燈宵禁，一切都靠摸瞎。

  常淩風得感謝佐佐木到一，若不是他用數十盞大功率的探照燈把馬家梁子兩個庫區的大概輪廓都勾勒出來，常淩風他們還真不容易找到目標。

  下一刻，下麵庫區便進入了觀瞄鏡的視野之中，大勺甚至能夠看到有的鬼子從營房中走出來對著天空中的轟炸機指指點點，顯然這些鬼子都不知道為什麽一架飛機會突然飛臨戰備物資庫的上方，負責安保工作的值班鬼子軍官，命令鬼子士兵將探照燈打到了轟炸機的機身上，當看到噴塗的膏藥旗之後，鬼子值班軍官這才放心，自己人！

  地麵的鬼子官兵很多都站在空地上朝著天空的飛機揮手致意。雖然都是陸軍，但是步兵還是很羨慕能夠上天的飛行員的。

  大勺愣是被下麵的探照燈晃了眼，當下就沒有敢投彈，飛機的速度很快，很快就飛過了庫區。

  常淩風怒道：“大勺，你他娘的幹什麽呢？”

  大勺深知自己犯了錯，臉漲的通紅，道：“晃眼，司令員，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準能投中！”

  常淩風無奈之下，隻好又往回兜了一圈。

  庫區裏的庫房還是比較集中的，當飛機再次到達那一大片庫房的時候，大勺輕輕一拉那個紅色的扳手，轟炸機的投彈艙艙門門便嘩啦打開了。

  大勺興奮地直叫喚：“狗曰的小鬼子，爺爺請你們吃雞蛋了，哈哈哈……”

  “投彈！投彈！投彈！”常淩風大聲喝道。

  大黃也是跟著急了：“大勺，你個王八蛋，趕緊投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