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李光明再度前往茂陵卓文君處學琴。此時，上官安早就被轉移到長安休養，霍文君因受到驚嚇，這一天並沒有來。

  不知為何，沒了霍文君，李光明感覺好像少了點什麽，渾身不自在。

  和霍文君一起學琴時，兩人存著互相比較之心，盡量想要展現自己最獨特的一麵，也想得到卓文君的認可。

  如今，霍文君不在身邊，少了一個比較的對象，也少了一個知音，彈起琴來似乎少了一點激情和創意。

  “李公子，老身怎麽覺得你今天有些心不在焉呢？”午膳時，卓文君微笑問道。

  “可能是因為上官公子的事吧，也不知道有沒有抓到凶手。”李光明胡亂找了個借口。

  “老身覺得不是。”卓文君笑了，笑得有些曖昧。

  第二天，李光明前往渭城看望東方朔和東方嫻。本來，他十天前就想去的，結果因為各種事一直耽擱到現在。

  和往常一樣，李光明先買好酒菜，然後才敲開了東方朔家的大門。

  大門打開後，依然是東方嫻站在門後，李光明拿起手中的燒雞，笑道：“嫻妹妹，你看看這是什麽？是不是想我了？”

  “誰想你了？自作多情！”東方嫻瞪了他一眼，轉身進入院內。

  “嫻妹妹，你今天怎麽了？誰惹你生氣了？”以前每次看到他，東方嫻都是很高興的，怎麽今天氣鼓鼓的呢？

  “哼，我一個小門小戶的女子，哪敢在李公子麵前生氣呢？”

  李光明笑了，女孩子的心思果然難以捉摸，道：“改天，我請東方先生和嫻妹妹到我家做客，親手給你們做好吃的。”

  “哼，鬼才相信你！上次，我和大父去你家，等了一天都沒等到你。按理來說，你是晚輩，應該第二天立即回訪我大父的。結果呢，十天之後才來。唉，誰讓我大父無官無職，而李公子卻是皇親國戚呢？”

  咳，原來是為了這個事兒啊。李光明連忙解釋道：“嫻妹妹，你是有所不知，這些日子是一樁事接著一樁事，脫不開身啊。”

  “你有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你比皇上還忙嗎？你再忙，能十天都沒時間嗎？我看你是不想見我們。”東方嫻得理不饒人。

  “嫻兒，不得無禮。”這時，東方朔走了過來，為李光明開脫道：“李公子如今是一家之主，又是大門戶，一時脫不開身，乃是常事。”

  “小子見過東方先生。前日失禮之處，還望東方先生海涵。”李光明躬身行禮。

  “對呀，他是大戶人家，本就不該與我們小門小戶交往的。”東方嫻不依不饒。

  東方朔笑了，責備道：“你這丫頭，越說越不像話了。大父平日裏怎麽教你的？與貴人交不自卑，與平民交不自矜。你今日這般斤斤計較，豈非顯得有些小家子氣？”

  “嫻妹妹，你看，我今日特意將琴帶來了，專門給你彈奏一曲。”李光明解下了背上的古琴。

  之前，東方嫻跟隨東方朔去拜訪李光明時，在李府聽過幾次，很感興趣。李光明還承諾，以後要親自登門為他們演奏。

  “這還差不多。不過，你最少要給我彈奏三支曲子。”耍過了小脾氣，東方嫻終於原諒了李光明，要求道。

  “好，好，嫻妹妹說幾支就是幾支。反正，我今天就是你們家的琴師。”李光明滿口答應。

  當下，李光明來到後院，為東方朔和東方嫻一連彈奏了三支樂曲，分別是《幽蘭》、《獲麟》和《古風操》。

  彈奏完畢，東方朔感慨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紀，竟能將這些古曲彈奏得如此清幽曠遠，心境之平和，連老夫都自愧不如。”

  “他呀，也就是故作深沉而已。”東方嫻取笑道。

  “嫻兒，你去洗些櫻桃過來。”東方朔吩咐道。

  “大父，櫻桃還沒紅呢，你是不是嫌我打擾你們說話呀？大父，你也忒偏心了，隻要和李公子說話，就把我當做小侍女。”

  “你這丫頭，當真是聒噪，一邊玩去。”東方朔笑罵道。

  “哼，我才懶得跟你們聊天呢。一個為老不尊，一個故作老成，沒意思得很。”東方嫻笑嘻嘻的離開。

  “東方先生，你覺得這世上有神仙嗎？”東方嫻走後，李光明忽然問道。

  東方朔愣了一下，隨即哈哈一笑：“李公子，你又在給老夫下套呢？每次和你說話，一不小心就是身死族滅啊。”

  “東方先生言重了，小子是確有困惑。”

  “李公子，你說的是皇上尋仙之事吧？”東方朔淡淡道。

  “正是此事。”李光明沒有隱瞞。

  東方朔歎了口氣，幽幽道：“曆來大有為之主，最後的夢想無不是成仙飛升，秦始皇如此，當今皇上亦是如此，都是黃帝惹的禍啊。”

  “那麽，黃帝飛升是否確有其事呢？”

  “黃帝距今已有兩千多年，誰能考證真假？”

  “看來，東方先生並不相信世間有仙。”

  “當然沒有。”東方朔斬釘截鐵道：“若有的話，秦始皇為何沒有找到？”

  “也許秦始皇隻是沒有找到，並不是沒有。”

  “老夫不相信這些荒誕不羈的傳言。”

  “當年，皇上封禪泰山後，想要入海求仙，無人能夠勸阻。唯有東方先生說求仙當出自自然，不可躁求，勸說皇上還宮靜處。皇上最後竟聽從了東方先生之言，可謂善莫大焉。”

  “你小子，知道得倒不少。”東方朔笑了，頗有些得意。

  “此事天下皆知，小子知道也是應有之義。”李光明胡謅道。

  “是嗎？”東方朔露出異色。

  李光明連忙轉移話題，問道：“東方先生以為，皇上最終會醒悟嗎？”

  東方朔歎了口氣，惆悵道：“難啊。以秦始皇如此雄才大略，最後還不是至死不悔，徒留笑柄。”

  “也許，當今皇上能夠迷途知返呢？”

  “但願如此吧。”東方朔笑了：“你這小子，說話越來越有意思了。”

  下午從東方朔家告別時，東方朔特意贈送了李光明一大捆香椿，笑道：“本來上次就給你留著，你一直沒來，如今都有些老了。”

  李光明最喜歡吃的就是香椿，連聲道謝道：”多謝東方先生，這可是價值千金的好菜，長安城中買都買不到。“

  “李公子，既然價值千金，你就按價購買吧。”東方嫻笑道。

  “嫻妹妹，你可真是一個小財迷啊。”李光明打趣道。

  “嘿嘿，我這叫做以牙還牙，誰讓你誇大其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