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一 因與果
作者:桑不缺      更新:2020-04-21 06:37      字數:8160
  無邊無際的漆黑荒原上,隻有呼嘯的狂風夾雜著陣陣低沉的獸吼吹蕩在這無邊的寂靜中,令人沉悶的黑暗中逐漸彌漫出一股暴雨將至的氣息,宛如地獄。

  這裏是九洲之一,洪靈洲。

  此時,荒原上的生靈都在沉睡,偶爾有一雙雙森然的巨瞳掃射過屬於它們的領地,這時已經有些實力強大的靈獸像是感知到了異常,低聲嘶吼著,並呼喚著同伴們起身戒備,仿佛正在迎接什麽的到來。

  不知何時起,天邊開始閃爍起了紅光,並且有陣陣轟鳴響起,給本就陰森詭異的荒原增添了一份妖異的氣息。

  突然,天穹像被撕裂一般,顯露出了一條無比巨大的裂痕,而一道閃電也終於穿透雲層驟然出現在夜空之上,降臨在這世間。

  電光將半邊天際照射的如同白晝,一切的隱蔽在此刻都無所遁形,其中就包括兩個仿佛隱藏於黑暗中的身影。

  緊接著一個暴烈的雷聲猛然炸響,像是一聲號令,將這場暴風雨拉開了序幕。

  轟!

  嘩啦啦…

  風雲起,雷霆怒,暴雨至。

  此時那兩道身影正在施展身法極速飛馳,明明隻是幾步踏下卻瞬息千裏。

  其中那道身材纖細的身影明顯是一名女子,雖看不清容貌,但她那輕盈靈動的身形已風華盡顯,而另一道修長矯健的男子身影,飛馳的同時也不時甩出幾道符咒,仿佛幹擾了這一方天地的靈氣運行。

  那是能夠幹擾靈識的秘寶,可以極大地隱藏蹤跡。

  天空中的雷電一道接著一道,整個天空就如同戰場一般,擊鼓聲此起彼伏,傾盆大雨裹挾著轟鳴的雷聲潑灑而下,整個荒原成為了水的世界。

  大雨傾盆,瞬間使這片廣袤的荒原成為了一片泥濘的沼澤地。

  過了一會兒,那名女子的身影似乎慢了下來,步伐也是有些虛浮,與那名男子逐漸拉開了距離,男子身形一閃,瞬間來到女子身旁一把摟住她的肩膀,渡過去一股磅礴的靈力後二人的速度再度提升。

  感受著妻子身上時刻運轉的靈力波動,男子麵色浮現出了更多的擔憂與怒意,隻是身體沒有半分停留,帶著女子繼續朝遠處行去,隻有些許隻言片語似乎穿透了漫天的風雨,回蕩在荒原上…

  “薇兒,你本就重傷未愈,眼下還要透支如此巨大的生命之力給言兒,再這樣下去,即使再多丹藥也無法補足你的真靈創傷。”

  “無妨夫君,熾凰的涅槃之力還在,我還能再堅持,相比之下我更擔心的是言兒,他本就靈胎有損,既然我的生命之力正好能補足他的損傷,我又何必擔心這將死之身。”

  “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就算我拚盡一切也會護得你和言兒的安全!”

  男子的聲音帶著怒意,但也有種難以言喻的哀傷。

  “夫君,我知道此次已是十死無生,我身為鳳凰宗的凰女,又何曾會懼怕死亡…你要知道,自從我嫁給你那天起,就不會再懼怕任何事了,你在哪,我就在哪。”

  “薇兒…對不起,是我太自私了,忘記了當年那個何等驕傲的天驕凰女…你我夫妻生要同眠,死必同穴!他黑冥宗盡然凶威滔天,我林玉陵也不是那些邪修任意拿捏之輩!”

  “既然他們決意趕盡殺絕,逃無可逃,我便不逃!我身為少族,絕不容踐踏我家族尊嚴之輩肆意逍遙,待我安置好言兒的後路,定叫他們好生品嚐我的怒火。”

  “嗯,我會補足言兒所損生命力的極限,剩下的火焰,便燃盡一切好了…”

  這對夫妻間的交談,逐漸飄散在這天地間,即使不明白發生何事的局外人,在聽到這些對話後都會悚然一驚,因為這些隻言片語間透露出來的情感是那麽的慘烈與悲然。

  “唔,說來也巧,這裏貌似是‘龍鳳原’,是當年你我兩位父親大人交戰的地方。”

  “是啊,當年他們兩位在此對決切磋,公公他以極境巔峰硬是對抗父親的半神二轉而不落下風,盡顯獸尊靈威,威名遠揚。”

  “哈哈哈,父親後來每每和我提起此事,都有掩飾不住的笑,他說過,我輩靈修,就當這樣傲然灑脫,要戰便戰,戰這人間,戰這天地,靈修大道,不外如此!”

  說完,男子爽朗一笑,語氣中帶著灑脫。

  “而那次大戰的結果,便是將一片綿延千萬裏的山脈生生震碎!化作一片廣袤的荒原,所幸這片山脈生靈罕至,沒有造成太大的殺戮,兩位父親大人攜手從九天之上踏下後,相視大笑,將錯就錯將這片荒原命名為‘龍鳳原’,流傳世間。”

  “這世間當真有命運存在不成,你我二人要身隕在這片他們造就的荒原上…”

  “或許吧,但父親之後跟我說過,為循因果之理,他在這裏留下了一份機緣,而這份機緣,也正是我不惜更快暴露在追兵的目光之下也要來到這荒原之上的原因,我倒要看看,這份善緣會不會應召成為我們一家人的善果。”

  男子的聲音有些悵然。

  幾道秘法帶起的光芒閃過後,自稱林玉陵的男子帶著妻子迅速遠去。

  就在林玉陵離開後不久,一群黑影突然從遠方急速掠來,黑影與黑暗仿佛融為了一體,如果不仔細看的話,很難發現這些黑影的存在。

  他們全部身著黑色鬥篷,頭部被黑色兜帽罩住,更為奇異的是,一行人的雙腳全部離開了地麵,宛若幽靈一般飄忽不定,但速度卻是絲毫不慢,詭異至極。

  為首的黑袍人雙手捧著一塊羅盤,抬手間幾道灰色的氣流注入後,羅盤散發出了些許的光亮,不過這微弱的指引還不能讓他準確判斷林玉陵一行離去的方向,但大概範圍已是知曉。

  同時,微弱的光亮也將為首黑袍人的麵部顯露,那是一張蒼老無比的臉,可那雙渾濁的老眼之中卻閃爍著幽芒。

  “這該死的林玉陵,憑借身上有整個林家的資源,這一路來的速度竟絲毫不減,不惜損耗真靈施展秘法換來的速度,就算我等十二一體合力禦空而行都勉強才追上,若是耽誤了宗主大人的計劃,即使完成任務也難逃責罰!”

  “林玉陵和那凰薇已是強弩之末,逃不了多遠,我等身為冥殺使,又有宗主大人賜予的數件秘寶,找到他們也隻是時間問題,不過林玉陵身為少族,定是詭計多端,都給我認真點,務必完成任務!”

  為首的黑袍老者緩緩開口,沙啞的聲音帶著威嚴,其餘黑衣人皆是同時點頭後,身形猛地一顫,速度再度暴增,朝著前方全速追殺而去。

  此時,林玉陵來到了一片丘陵之前,靈識瞬間展開,尋找起了能夠歇腳的地方。忽然,他輕咦一聲,略做判斷之後摟著虛弱的妻子朝一個方向行去,顯然是找到了合適的落腳處。

  林玉陵來到一座天然洞穴前,黑如點漆的眸子仿佛看穿了虛空,臉上露出了一抹異樣,但還是輕輕點頭,像是想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物一般,帶著妻子走入其中。

  昏暗的石洞內,林玉陵手掌輕輕一揮,隻見其中指上的戒指微微一亮,幾顆奇異光華流轉的明珠便瞬間出現,落在石壁上原本就有的孔洞中。

  明珠雖寥寥數顆,但照亮整個石洞卻是綽綽有餘。

  林玉陵又憑空拿出一條毛毯鋪在洞內的石床上,將近乎昏迷的妻子安置好,並將凰薇懷裏抱著的一個不大的事物輕輕放置在憑空出現的嬰兒軟床上後,這才背起手打量起這間石洞。

  這也是讓他感到奇異的事,在這人跡罕至的荒原上竟有著如此一間石洞存在,盡管隻有牆上的幾個孔洞和這張簡陋的石床,但他完全可以推斷出這裏有人居住,以周遭環境和石床上的塵土厚度判斷,所居之人應該是外出了幾天,但肯定會再次回來。

  想到這裏,林玉陵眼中的異芒更甚,本來他已有打算,但既然如此,或許計劃應該有所改變了。

  隨後,林玉陵盤膝而坐,雙手翻轉間,一座散發著血色光芒的靈陣瞬間生成。

  見狀,林玉陵張嘴吐出一滴帶著紫意的鮮血,那滴血很快融入到靈陣之中,隨後靈陣的光芒頃刻間大盛!並且化作一道若有若無的波動向著四周擴散而去,慢慢消散在天地間。

  做完這些後,他閉上了眼,開始調整內息,眼下這種生死攸關之際,他更加珍惜哪怕一分一秒的修煉機會,讓自己隨時都保持在最巔峰的狀態。

  “夫君…”

  這時,林玉陵忽然聽到妻子的呼喚,連忙結束了修煉,起身來到石床旁邊,一臉關切地看著妻子。

  此時的凰薇正半躺在石床上,一雙美目緩緩睜開,目光之中盡是溫柔之色,一縷青絲垂在白皙的臉頰旁邊,給人一種略顯病態的嫵媚之感,紅唇略啟,聲音柔弱至極,卻又有一絲清銳傳出,宛若鳳鳴之音。

  “薇兒,你怎麽樣,感覺如何。”

  “我沒事,快讓我看看言兒。”

  聞言,林玉陵伸手從旁邊的軟床上抱起那個用軟褥包裹的事物,送到凰薇懷中,那竟是一個嬰兒!

  嬰兒看起來隻有周歲左右,此時正安然熟睡,細密的汗珠將稀疏的胎發盡數打濕粘在頭上,胖乎乎的小臉上點綴著絲絲紅暈,隱隱間還有陣陣呼嚕聲響起,甚是可愛。

  凰薇一臉慈愛的撫摸著嬰兒,臉上露出了無比溫柔的笑容,仿佛此刻她的眼中除了那個嬰兒之外便再無他物,或者說,這個嬰兒就是她的全世界。

  “言兒沒事,他體內的創傷已經被你修補得差不多了,來自熾凰的涅槃之力果然非同一般,此時言兒肉體自身的力量怕是已經到達了一個十分可怕的地步。但這樣做無疑也為他以後的靈修之路帶來了困難,越高的基礎上進行提升,就越是困難。”

  “沒關係,我相信言兒不會局限於這小小的阻礙,況且這些,也是我們現在僅僅能為他做的幾件事了。”

  凰薇依舊是一臉溫柔,明明語氣是那樣傷感,但在她眼中卻沒有絲毫表露,仿佛生怕嬰兒醒過來看到他母親那雙充滿哀傷的眼睛。

  旁邊的林玉陵也是輕輕一歎,他看得出妻子是在強忍著哀傷,心中狠狠一揪,隨後緊緊將妻子和孩子摟在懷裏。

  就在凰薇被丈夫摟在懷裏的一刹那,聲音立刻哽咽了起來,眼角已有淚光閃爍,仿佛再也無法抑製自己的情緒。

  “言兒,都是娘不好,讓你受這麽多的苦,娘多麽希望你能夠生在一個安定的家庭中,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地長大,可現在卻讓你身處如此絕境…”

  凰薇說不下去了,晶瑩的淚珠終於滑過絕美的容顏,留下一道淒美的淚痕,她緊緊靠在丈夫的胸膛中,泣不成聲。

  盡管在外她是宗門的天之驕女,也是尊貴威嚴的少族夫人,但在此時,她隻是一個舍不得孩子的母親,一個被迫走向絕路卻仍舊無法保證自己孩子安全的母親。

  林玉陵默然,盡管他心中同樣有著怒火與哀傷,但此時他不能懦弱,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保證自己的計劃圓滿成功,讓自己的孩子擁有更加無限的未來。

  或許他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但確是一位合格的父親。

  “薇兒,對不起,雖然我不能讓你擁有作為一位母親的幸福,但我會拚盡一切為言兒尋得生機,振作起來,我們還沒有輸。”

  林玉陵輕聲說著,語氣無比堅定,懷中的凰薇慢慢緩和了情緒,催動靈力蒸發臉上的淚痕後,輕靠在丈夫的肩上。

  “夫君,你不用自責,我說過,此生能與你相愛便是我最大的幸事,家族此次的劫難我們誰都無法預料,加上幾年前公公他老家人受的傷以及才出生不久的言兒,事情恐怕沒有我們想象的這麽簡單。”

  “不知道為什麽,我竟然隱隱感覺到他們的目標是言兒!單憑這個,就算你我拚盡一切也要讓言兒獲得平安長大的可能,為此,我就算不能陪伴他長大又有何妨。”

  “所以夫君,千萬不能因為這種事神傷,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此生能遇你,當真是我最大的幸事。我發誓,我一定會讓言兒逃出生天,平安長大。”

  林玉陵語氣一頓,緊接著說道。

  “還記得父親曾在此地留下一份機緣的事嗎,就在剛才,我已經感受到了它的氣息,我的猜測果然沒錯,當年父親結下的善緣,竟然還是讓我們得了。”

  “當年種下的因,與如今結出的果,仿佛冥冥中有人在操控一般,隻可惜我的境界太弱,無法獲得更多的感悟,隻能被動接受這種被命運操控的感覺,不過若是能讓我們的孩子獲得生機,怎樣都無妨!”

  “我林玉陵,便拜你這虛無的命運一回!我無德無能,無法探求這些大道真理,但我的兒子,一定會繼承我的意誌,到時即使再多的迷霧,都無法遮擋我兒之眼!即使是這蒼天!也同樣不行!我已經可以預感到,他可以攪動起整個九洲天地風雨的那一天!”

  林玉陵目光如炬,深邃的雙眼看向無盡的虛空,句句帶著堅信的話語仿佛成為了某種誓言,烙印在虛無的天地間!

  目光同樣堅毅的凰薇臉上,也露出了微笑,因為她恍惚間似乎已經看到,自己孩子未來的雄偉英姿,而就在下一秒,一股讓他們夫妻二人再次動容的氣息驟然降臨。

  它,來了!

  將仍舊熟睡的嬰兒安放好後,夫妻二人挽手走向洞外,臉上帶著笑容,終於見到了那股強大氣息的來源。

  那是一頭高度近五十丈的森然巨獸,獅頭、麟身、龍角、雷翼、及無數龍鱗於一身、這片無盡荒原之上的王者,六階巔峰靈獸,雷翼龍獅!

  原本它隻是一頭五階的雷翼獅獸,因血脈的限製最高隻能修到六階,但因機緣巧合之下吞食了一滴純淨的真龍精血,從此得到了龍族血脈,不僅瞬間突破到六階,並且也給自己帶來了無限的可能!

  真龍一族,乃是所有生靈之首,萬獸至尊,但凡能與龍族血脈沾染關係的獸族,都會極大地強化自身的血脈天賦,讓自己種族的血脈突破限製。

  而這頭雷翼龍獅,正是得到了當年龍家族長的一滴本命精血,享受了這份天大的機緣,從而修為一飛衝天,在短短的數年間就已經達到了六階巔峰!也就是人類武俠九轉巔峰的境界,隻差一步,便可跨入仙境,也是獸族七階:化人之境!

  身為獸族,它有著獸族天性中的忠誠,也一直奉承著滴水之恩,定報以湧泉的準則。多年來,它一直默默修行,它也堅信自己會有被需要的那天,為了這份恩情,它可以萬死不辭!

  等待了這麽久,終於在今天,它感受到了那股源自於血脈之中的親近,盡管不是施恩者本身,但恩公的後代有難,自然要全力相助。

  眼下,它看著這對麵露笑容的人類夫妻,心中也是充滿著欣喜與激動,雷翅一震,緩緩降落在大地上,口語人言,語氣狠練深沉,有著如同雷霆般的磁性。

  “龍獅,見過恩人之後,當年若不是恩人的那滴精血,就不會有如今的雷翼龍獅,如此大恩,無以為報!隻願能得恩人您差遣,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好一個真性情的龍獅,那是你自己獲得的機緣,而我們隻是受惠於因果,你大可不必對我二人如此恭敬。九洲天地,生靈共修,同為修者,便不拘那些小節,雖在下修為弱你一線,但若是可以的話,你我就以兄弟相稱如何。”

  林玉陵爽朗一笑,真摯地道。

  “恩人如此大義,龍獅受教,在此就先見過大哥大嫂了。”

  龍獅甩了甩巨大的頭顱,低沉的聲音再度傳來,語氣中那股濃濃的敬重與謙遜令林玉陵夫妻心中再度生起了好感,夫妻倆相視一笑,目光中都是有著欣慰。

  隨後,林玉陵便將自己的遭遇大概告知了龍獅,饒是以龍獅那修行千年的心性都險些怒火暴湧。

  “那所謂黑冥宗竟做出這等殘暴之事,公然屠滅一個絕世家族!我那恩公也定是被他們暗中所傷!恨大哥你一世豪傑,卻遭如此不公,這群混蛋…”

  “龍獅,事已至此我與薇兒也已有了決意,他們的目的恐怕就是我們的孩子…”

  林玉陵語氣一轉,隨後豪情一笑,大聲說道。

  “如此,為兄便再送你一份機緣可好?!”

  “大哥,你這是…”

  “你不必推辭,我和薇兒此次必定難逃一劫,但我們唯一不願的就是怕我們的孩子受到傷害,我懇求你,在我們死後,請為我們守護我們的孩子,在他羽翼未豐之前,以合適的方法去保護他。”

  林玉陵與凰薇對視一眼,接著說道。

  “這就是我們夫妻倆,唯一的願望,而作為報答,我會煉化我一半的真龍精血,讓你融合!”

  “大哥!也罷…我感受到了你的決意,而這恐怕也是目前唯一的方法,龍獅何德何能,受你龍家兩次大造化,此恩龍獅必銘記在心。請你和嫂子放心,從今天起,我的命就是他的!永世不變!”

  “有你這句話,就已經足夠,大哥觀你已駐足六階巔峰多年,這次大哥大嫂便助你打碎這桎梏,破了此境!準備好!”

  說完,林玉陵猛然一拍胸口,噗地吐出一大口心頭精血,凰薇則玉手輕抬結起印陣,將此地牢牢封鎖。

  失去一半精血的一瞬間,林玉陵的臉色頓時慘白無比,但目光中卻有著快意,催動那道隱隱顯現出龍影的精血,朝著龍獅爆射而去。

  而龍獅目光如電,不再多言,猛然張嘴一口將精血吞下,隨後身軀上的雷電猛然暴漲,化作一顆碩大的雷球懸浮在天空中,沒有了任何聲音傳出,隻有那無數跳躍著的雷電在釋放著猙獰。

  林玉陵吞下幾顆閃爍著流光的丹藥,稍微調整了內息後,也起身戒備,點頭回應了妻子關切的目光後,與凰薇一起為龍獅護法。

  隨著時間的推移,空中那無比龐大的的雷球雖沒有什麽變化,但從中隱隱透露出來的絲絲威壓卻是越來越濃,夫妻二人對視一眼,皆是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濃濃的欣慰與喜悅,因為一旦龍獅突破成功,他們的孩子便多了一層活下去的保障。

  以他們兩人的天資,都是猜出了整個事件的大概緣由,黑冥宗既然敢如此違反洲際盟約,定有某些不為人知的強大底牌,而這種風險,恐怕就連鳳凰宗都無法輕鬆應對,甚至還會重蹈林家的覆轍。

  既然他們要的是言兒,那就萬萬不能將言兒送到鳳凰宗!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一個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人帶著孩子消失在世間,哪怕是浪跡天涯,也要讓孩子平安長大,等到他日後實力強橫之時,再回歸鳳凰宗!

  他們夫妻都清楚地知道,以他們孩子的血脈和天賦,到了那時便再也沒有人能夠動其分毫!

  這就是林玉陵的計劃,盡管凰薇有著諸多顧慮,但事已至此已無退路,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將此時的威脅抹殺,至於日後的事,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終於,大約半刻鍾後,空中的巨大雷球像是被什麽東西吞噬了一般憑空消失,隨後一聲巨大的咆哮聲也終於從高空之上響徹而起。

  “吼!”

  “獸族七階,化人之境!我龍獅,今日終踏仙!”

  緊接著一個爽朗且富有磁性的男子聲音從雲端之上傳了下來,在林玉陵與凰薇激動的目光中,一個高大的人影從高空中飄然而至,最後竟懸浮在夫妻二人麵前,靜靜佇立。

  眼前懸浮在半空中的男子,一身銀色勁裝將修長的身前襯托得更加英武不凡,最為奇異的是那披散張揚的一頭銀發,更襯托出男子的豪放不羈,宛若刀斧削鑿而成的臉上,一雙虎目正噙著熱淚,神情激動的注視著地麵上依偎在一起的一對璧人。

  如果仔細看地話,還會發現男子身後的一片虛空仿佛快要承受不住碎裂了一般,陣陣雷霆之光遊周身,這是仙相初顯!

  沒錯,能自由在空中漂浮,這正是仙境強者才能做到的,不論修者還是獸族,一旦到達了這種境界,體內的靈力便不會再受身體的拘束,而是可以隨意調節與天地間玄黃靈氣間的轉化,實現真正的兼容並蓄,同根同源,同時也為之後的“武之極境”打下最關鍵的基礎。

  每位突破仙境的修者都會初次感悟天地本源,從而得到屬於自己的仙境法相,也就是仙相。仙相加身,戰力也會倍增!

  至於在空中漂浮,隻需保持住靈力與玄黃靈氣的轉化平衡,便能自由的翱翔在天地之間,不再受任何束縛。

  當下,雷翼龍獅便是徹底打通了桎梏,晉入仙境也就是獸族所分的七階:化人之境。

  因修者的身軀更加適應天地本源,所以獸族達到了七階後便可化人,此後也能夠真正地適應這個天地,實力與之前相比更是超凡入聖,造化無窮。

  同時也在這一刻起,林玉陵正式將保護嬰兒平安的重任交付於龍獅,龍獅緩緩低下頭,半跪在虛空中,朝著麵前這對璧人深深一拜。

  這一拜,不僅拜的是林玉陵夫妻的大義,更多的是他們對自己的恩情,要知道,盡管他已駐足六階巔峰多年,但仙境壁障卻如同天塹一般,難以跨越。

  就算以他體內稀薄的龍族血脈作為推動,單單想要跨越這道障礙就得花費數百年甚至更久!畢竟仙境,才是靈修之路上真正的起點,不入仙境,皆為螻蟻。

  不過破境的契機也有一種捷徑,那就是得到一份大造化。雖說遇到造化與機緣的概率近乎渺茫,但眼下,龍獅便是尋到了這份隻屬於他自己的緣。

  數年前僅僅是一滴的龍族精血,便讓他一飛衝天,如今來自林玉陵自身整整一半的血脈之力,雖說此時林玉陵與其父的境界相差甚遠,但這份血脈之力的濃鬱程度,已足以助龍獅打破桎梏,破境踏仙!

  龍獅心中已是無盡感激,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聽從林玉陵的囑咐,好好保護他們的孩子,即使他與這個侄兒先前沒有半點血緣關係,但從今以後,他會把孩子當做自己的至親,並以死相護!

  隨後,龍獅與林玉陵夫婦隻是略做交代,便不得不含淚道別,遠遠離開這裏,躲避在萬裏之外。因為林玉陵不允許任何人知道龍獅的存在,以防某些擅長推演一道的強者感應得知,並且,他為防萬一也早已做好了充足的準備,為的就是將孩子送出所有人的視線,哪怕是自己生命最後的力量也在所不惜。

  將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後,林玉陵和妻子緩步走入石洞。

  接下來,就是做最後準備的時間了。

  黑冥宗,為辱我專門派遣的獸靈使麽,所謂十二冥殺使。

  那麽,等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