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久，大概離四人在圖書館分別幾個小時後，許艾陽就在朋友圈看到楚遙笙的最新動態：恭喜本小姐喜提單身！

  畫麵中的她戴著誇張可愛的天使翅膀眼鏡，在露天陽台上一手拿著高腳玻璃杯享受地舞蹈，流光溢彩下一臉肆意放縱的樣子，又回到了之前那個社交小公主。

  而她的朋友圈光是許艾陽可見的就收獲了五六十條點讚，下麵人要麽恭喜要麽紛紛問詢或者不明就裏發來問號，而楚遙笙則大筆一揮，大喇喇地對所有人回應道：別問，問就是玩膩歪了要換口味！

  許艾陽有些吃驚，盡管在圖書館她就看出兩人之間出了些問題，也明白楚遙笙的任性妄為，但沒想到竟然這麽快兩人就分手了！

  盡管她對楚遙笙的戀情態度不予置評，但她還是對那個他們遇到危機時第一時間出現在楚遙笙麵前看著認真敦厚的男生有些好感。他是長相平庸，扔在人堆裏如浪花入海毫不起眼的那種，但是他的眼睛中總有一種質樸正直的氣質，這與楚遙笙眼中經常閃過的狡黠與張揚很不一樣。

  許艾陽把手機遞給宋浩然，“怎麽回事啊？”她想了想，“這麽突然，我還是有點擔心。但是又不太好……”

  宋浩然看了片刻，拿出自己的手機給劉君乾發了信息。“我約君乾晚上出來吃飯，但不提這件事，假裝我們並不知道。他如果願意主動提，我們就聊一聊看能否開解，如果不願意提就當緩解一下他的情緒。”

  笑意漫上許艾陽的臉，如第一眼見到他一樣時溫暖。宋浩然迎著她滿含笑意讚許的目光說，“沒什麽，應該的。君乾是我的朋友，為人很正直。”

  出乎許艾陽意料，貌似不善言辭不喜和人交道的劉君乾竟然很快答應了宋浩然晚上一起吃飯的提議。地點就約在J大附近一家中餐廳，而且劉君乾千萬說了，這次無論如何他來請客。

  許艾陽和宋浩然晚上赴約時，發現劉君乾一個人早早就到了。但他並沒有閑著，而是拿著隨身的圓珠筆，在餐巾紙上飛速地寫著什麽。宋浩然和許艾陽悄悄坐過去時劉君乾仍然沒有發覺，眉頭緊鎖，整個人看起來陰鬱沉悶。直到他似是解決了什麽一般，喜笑顏開、眉飛色舞起來，將紙巾丟在一邊，猛然一抬頭，才發現對麵坐著微笑地看著他的宋浩然和許艾陽。

  “哎，宋主席，你們來了？哎呀，不好意思，我這……”劉君乾有些不好意思地擦擦手，連忙拿起菜單，“快看看吃些什麽！這家的炒飯很不錯！”

  宋浩然淡淡地將菜單遞給身邊的許艾陽，對劉君乾說，“在研究什麽？看你的樣子，又有什麽新發現？”

  說到這裏，劉君乾的眼睛一下亮了起來，“我在算所有自然數的正弦值，如果按照之前猜想的，所有自然數都取他們的平凡，那麽就剛好可以證實一部分黎曼猜想！”

  他熱切地拉著宋浩然，打開自己手邊的那張餐巾紙，重新為他推演著演算過程。許艾陽出身文科，對高等數學一知半解，卻看著劉君乾眼中的光芒，那是麵對此生熱愛時特有的期望與熱忱。

  宋浩然的數學明顯比她好得多，在許艾陽完全雲裏霧裏的時候他還能提出幾個問題同劉君乾一問一答。他拿著筆邊寫邊算，飛速推演，不知不覺中許艾陽看了眼表，半小時過去了。直到服務員禮貌地上前提醒，劉君乾才如夢初醒，不好意思地道歉，“抱歉抱歉，我老是這樣，快看看吃什麽。”

  幾人匆匆點完菜，劉君乾起身給宋浩然和許艾陽倒水，“上次的事，還沒謝謝宋主席，若不是你幫忙……”

  “君乾，我說過了，你不用這樣客氣，也不用這麽稱呼我。你是我的朋友，這樣很正常。”

  似是受到極大鼓勵般，劉君乾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是啊是，那還是多謝浩然……學長了。”他的目光移向一旁的許艾陽，宋浩然剛準備介紹許艾陽，就聽許艾陽說，“我們見過的！”

  兩人自然心知肚明，指的是除夕夜遇襲匆匆趕去看望林晚亭的那天，是許艾陽給他開的門。想到那件事，劉君乾訕訕地點了頭，情緒有些低落下來。

  “最近怎麽樣？”宋浩然隨意問，“生活，學習……”

  “就那樣。”劉君乾低了頭，“都是來做研究的，哪還有生活不生活。現在就想著多發幾篇論文，早點畢業吧！”

  “冬天的時候看你在阿拉斯加旅遊，你也是該放鬆放鬆了。好玩嗎？”宋浩然問。

  “還行吧，就是冷。極光還不錯，其他的，沒什麽了……”劉君乾看似隨意的說，眼神卻飄向窗外。許艾陽當然知道阿拉斯加是楚遙笙和劉君乾一起去的，楚小姐回來之後還因為她這個不懂事的男朋友路上惹她生氣吐槽了一整天。

  “想這麽快畢業，之後有什麽打算嗎？”

  “按部就班，發論文，找教職吧！”劉君乾說，目前分外篤定，“我是一定要留下來的，你也知道國內的學術環境，我這個學科回去就是等死……”

  “國內也在進步，現在條件很好，回去繼續研究也是很好的選擇。”宋浩然說。許艾陽明顯從劉君乾的眼神中看出一絲不快，他卻什麽都沒有說。

  “生活還好嗎？家裏人擔心嗎？”宋浩然為劉君乾一飲而盡空了的杯子裏添上水。

  “家裏人？”劉君乾冷哼，“能不添麻煩就不錯了！偶爾問問吧，前幾天說想抱孫子，我把電話掛了。”他唇角掛出一絲冷笑，“還是先幹事業，感情的事回頭再說吧，省得我耽誤別人姑娘……”

  “女孩兒有時候會任性些，但是她如果真在乎一個人，是會表現出來的。”許艾陽插話說。

  “算了吧，這樣的‘在乎’，我無福消受，也高攀不起。”劉君乾說。兩人很默契地都沒有提到那個名字。

  一頓飯吃的有歡聲笑語，也有諱莫如深，許艾陽幾次試探著想要兜兜轉轉提到楚遙笙，都被劉君乾繞了過去。看他的確是不想再提，許艾陽也沒再堅持。

  一頓飯快結束，宋浩然忽然想起來最新看到的那條數學領域新聞，“我看最近新發的一篇論文，似乎和你的研究方向很近，邁赫猜想那個。”

  “那個嗎，不值一提！無非是陳詞濫調罷了，若真想破解，還得花點功夫！”劉君乾一下神采飛揚起來，說到這裏，麵露不屑的他眉宇間飄過一絲少年銳氣，使得整個人鮮活起來。

  三人互相道了別，回去的路上許艾陽問，“你會覺得他們，有點可惜嗎？”

  “沒什麽，隻要彼此無憾就好。人生本來就像客棧，生命裏的人來來去去。又有多少能強求呢？離別總是有的，習慣就好。”

  “如果，有永遠不願放手的人呢？”許艾陽忽然抬頭，定定地看向宋浩然。

  “那就，去他的‘一切隨緣’，專心致誌，拚命一搏！”

  許艾陽沒想到他會說出這麽一句話來，沉吟片刻，兩人彼此大笑起來。在沉醉的春風中，繽紛的花樹下，許艾陽踮起腳，一把將宋浩然緊緊抱住。

  “就是這樣！去他的一切隨緣！我想要的，我就要緊緊攥在手裏，怎麽樣都不放手！”

  宋浩然被突如其來的熱情驚得猝不及防，卻慢慢放鬆下來，悄悄說，“其實，前幾個月有一次見君乾，他還是久違的開心模樣。那個時候，他還和那個姑娘在一起。”

  “好吧。”許艾陽說，“我不許你在抱我的時候想著別人的事。”她小聲嘟囔一句，宋浩然說一句“什麽？”，許艾陽哈哈一笑鬆開宋浩然，挽著他的胳膊歡快地走在林蔭小道上。

  她回味著他的話，隻覺天朗氣清，惠風和暢，整個人都莫名輕快起來，仿佛飄飄直上九雲霄。

  一陣尖銳的鈴聲將她拉回現實，她打開手機，楚遙笙的話音就刺來，“喂你總算開機了，你那個朋友，叫什麽亭的，有急事找你，聯係不上，急得不得了！我先讓她在你房間呆著，你快回來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