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言笑晏晏，屋內歡聲笑語，窗外雪落無聲。過了晚上十點，陸陸續續有人告辭，林覺眠站起身，“我住的遠先撤了，你昨晚一宿沒睡，早些休息。”他同宋浩然擁抱後，轉身離開。

  許艾陽看看時間有些晚，又看向宋浩然略有些憔悴的麵孔。一猜就知道是昨晚臨時有數據要核對，按照宋浩然嚴謹刻苦的秉性，他定然又沒休息好。

  “時間不早了，學長，我們要不然早點回去……”

  “啊？還沒看孔明燈呢！”楚遙笙不滿地說，“我晚上答應了要給國內粉絲直播美國這邊春節放孔明燈的，可是太晚了，我一個人不想出去，你們不一起嗎？”

  許艾陽心下有些不滿，想著這麽多人鬧了這麽久，按照宋浩然對房間整潔程度的要求不知道要收到什麽時候。她說，“宋學長先休息吧，我跟方可陪你去好了。”

  “啊？什麽孔明燈？我累了也要早點回去休息！”方可一聽說要叫上他，立時想要撂挑子。

  “還是我陪你們吧。”宋浩然說，“晚上也許是有些不安全，多一個人好一些。”

  “沒事的學長，你還是休息吧。”許艾陽看著宋浩然憔悴的麵龐，“我們三個人沒問題的。”

  宋浩然卻不容分說地站起身來穿上大衣，就要引著大家往外走。“沒事，我也剛好看看，來美國這麽多年，還沒好好看過別人放孔明燈。也算新鮮。”

  許艾陽想，他總是這樣，生怕自己的好意給別人帶來心理負擔，就總說是自己的意願。然而，她又總能從細微處發現他的異樣。無論是眼下的烏青還是辦公室始終亮著的燈，她都能看出他的疲憊。

  放孔明燈的地方並不遠，就在N市的河畔，走路十分鍾能到。這條河有一個極為雅致的名字，叫做“左岸”，一水劃開N州和隔壁的D州。楚遙笙見遠處已有人放起孔明燈，興衝衝地衝上去，打開設備就要開始直播。

  她想起什麽一般，一把從包裏掏出一個專業燈光，遞向方可，“你，來幫我打燈！”

  “憑什麽是我？”方可一聽說要叫自己，急忙要撂挑子，卻在楚遙笙狠狠一瞪眼下還是不情不願地接過了道具當著楚遙笙的小跟班。

  許艾陽則和宋浩然走到一邊，望著遠方飄搖而起的孔明燈。望著許願的燈，許艾陽向宋浩然講著自己童年時被老許帶來河邊放蓮花燈的經曆。

  “我是沒想到，你會的真多。”宋浩然讚許地說。許艾陽笑笑，“誤打誤撞，剛好碰上了而已。”她忽然想起什麽問，“學長也喜歡耕織圖？”

  宋浩然聞言，有些吃驚地看著她，“怎麽，你也喜歡？”

  這是一本結於明清的冷門書籍，講的是中國古代農桑的工序，在旁人看來頗為繁複枯燥，是方可一準兒會扔來墊桌腳的那種。

  許艾陽說，“是呀，我爸爸喜歡淘一些舊書，我小時候看他淘到這本愛不釋手。小時候不懂，長大了才體會其間的辛苦。”許艾陽說，“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宋浩然點點頭，“天下大計，農桑為先。我做調研有時覺得枯燥便會翻看這本書，一直放在手頭。”

  “學長的房間真是獨特。”許艾陽讚賞著，“一下就穿越回了中國。”

  宋浩然反是自嘲地笑了笑，“從小沒怎麽在自己國家生活過，想念的時候就這樣，聊勝於無吧。”

  “哎，放孔明燈嗎你們！”兩人正說著，隔壁跑過來一個不認識的女孩，看著也是留學生。她看看兩人，一把將一個孔明燈放在許艾陽手裏。“剛好多一個，送你們啦，我男朋友剛跟我求婚了！祝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許艾陽一臉懵的時候，那女孩歡快的跑走，留下一路歡聲笑語。她剛才說什麽？許艾陽想，有情人終成眷屬？

  宋浩然則是很快從驚愕中反應過來，主動說，“既來之，則安之。孔明燈到了手裏，就把它放飛吧。”

  許艾陽點點頭，努力地拆著線，卻怎麽也放不好。“我幫你。”宋浩然說著上前，一手拿過孔明燈的線就要幫忙。兩人雙手碰到一起時，許艾陽縮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