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離府
作者:朱璃宇      更新:2020-04-20 19:47      字數:35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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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召一聲低吼,縱身一躍以銀環劍接住了宵遙的鐵鉤。

  兩人落在距我不過十數步之外,招式交錯便纏鬥起來。

  我驚得挪動不得,卻見溫召腳下疾旋,一身甲胄晃做一團飄逸光影,雖隻一人,卻已對宵遙形成環圍之勢,他倏地向左躍出,虛出一劍,那宵遙身法靈動不足,急忙轉體護住左臂,下盤便生生受了回手一劍,他一時站立不住,撐住上身便跪了下去。

  “奸賊!早知你們兄妹蛇鼠一窩,當日鏈月山下我便該殺了這個賤人!”宵遙暴喝一聲,對我怒眥相視道,“隻恨那蠡侯老兒受你二人蠱惑,居然逐我出府!今日我便取你二人首級,以泄我心頭之恨!”

  “果然是你,離間我與侯爺在先,事敗又誣陷我的妹妹,看來五十棍還不夠讓你長了記性!”溫召舉劍冷笑道,“早知你有不臣之心,宵遙,當日鏈月山下,我有本事擋下你的劍,今日我便同樣有本事殺了你這個狂徒!”

  宵遙又一狂嘯,猛地從地上彈起身來,溫召猝不及防,下腰一閃而過。

  宵遙抓住時機,旋步飛腿踢出,正中溫召下腹。我驚恐的看見宵遙居然沒有趁勢再出殺招,而是向我抬手露出捆在小臂上的細弩,將將瞄準發射,卻見溫召一躍而起,斜身將劍舞做圈圈銀環,如浪裏尋花逼至宵遙身側,嗡一聲響,卻是銀環攪住了鐵鉤。

  二人僵持不下,儼然拚上了硬功。

  月光下宵遙猙獰如野獸的麵孔遽然青筋暴起,竟一把將溫召甩飛數步。然而溫召身法何等輕捷,落地便再度引身刺來,卻見這回他手上動作極快,劍劍直刺宵遙命門死穴。

  一個躲閃不及,那銀環劍便正正刺進宵遙脾髒。血花飛濺,溫召手上加力,那劍便又入肉兩分。

  勝敗落定前刻,卻見那宵遙遽然通身變得青紫,肌肉竟一塊塊急速爆裂膨脹開來。溫召一時驚得呆住,不防便被宵遙再度一腳踢開。

  他再想起身,卻已經被宵遙突變的樣貌駭得失了氣力,軟軟躺在了地上。而那宵遙此刻卻如失了心智一般,瘋狂亂揮著鐵鉤便撲向溫召。

  錚的一聲,隻見二人持劍相挾,各自手上都抖得劇烈異常。我不可置信的看到脾髒適才被溫召豁穿,此刻卻絲毫不見虛弱的宵遙手上的力氣竟然變得這樣大,轉眼鉤尖已經逼至溫召喉頭。後者臉色慘白,全力相抗,奈何力道著實懸殊,隻能任由那鉤尖一分分削進自己的頸窩。

  一道血痕倏地流下,我被這鮮豔的紅色驚回了神誌,慌亂萬分的在全身上下瘋狂摸索——

  “靈兒!”

  “——啊!”

  緩緩睜眼,隻見宵遙的後腦上深深插著我紮進去的金鏢,已經成了一個血人,倒在一臉驚懼尚未褪去的溫召身上。

  我的心髒幾乎要跳出喉嚨,膝蓋一軟撲通跪在地上。遠方隱隱傳來府兵嘈雜的喊聲,我不及多想,一把將宵遙的屍體從溫召身上推開。伸手去拉,才發現溫召臉色煞白,卻已經僵在原地,動彈不得了。

  “怎麽…他怎麽會……?”

  “哥!你怎麽樣,傷得重嗎?”我拚命拉扯著溫召沉重虛軟的身體道,“你快起來啊,現在不是想宵遙的時候,我們驚動了府兵,必須馬上離開這裏!”

  溫召似乎被我的話驚醒,他一個打挺站起身來,一手捂著自己仍在汩汩流血的脖頸,一手一把將我拉起。轉身跑到假山的洞口向我道:“靈兒,記得我告訴你的話吧,快走吧,現在就走——”

  “哥,我不能把你自己留在這裏啊!”我聽見外麵府兵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似乎已經進了桃林正在地毯搜查,“宵遙的屍體你怎麽處理,還有侯爺,你怎麽向侯爺交代——”

  “我沒事,小傷而已,”溫召掃了一眼一旁血肉模糊的宵遙,轉頭向我急道,“你快走,我有其他的小路回到大營,不會被任何人發現我來過這裏。宵遙的屍體先留在這...總之我的事情你不用管,先出去了再說!”

  “哥…哥!”我躲著溫召的推搡顫聲道,“你不要騙我,你真的能全身而退嗎!”

  “當然,我什麽時候騙過你!”溫召匆匆扒開雜草拉開密門道,“快,聽哥哥的話,別管我,快走吧!”

  “可是你的傷…”我已經被溫召推進了密道,死死撐著密門不讓他關上,“侯爺追究起來勢必會發現的啊!”

  “你不必擔心,這我隨便編個謊糊弄過去便是。”溫召快速起身抽出宵遙手中的鐵鉤塞到我手裏道,“這個幫哥哥帶走,就是你能幫的最大的忙了。別再囉嗦了,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心中還有萬般牽掛,可是我知道如果我再不離開,不但自己走不成,就連溫召也會因為我浪費了太多時間無法在被發現之前回到大營。

  權衡之下,我終於道了聲“再會”,看著溫召將我頭頂的鐵門重重關上。

  屏息再聽,卻隻能聽見窸窸窣窣鋪蓋雜草的聲音,兵刃刺穿皮肉的聲音,溫召飛奔而去的聲音,還有遠處越來越近府兵腳步的聲音。

  不得不承認我實在沒有溫靈的神通記憶,本就隻記了個大概,半路又殺出個宵遙,我幾乎將溫召囑咐過的行程忘了個幹淨。

  雖然沒有溫靈的好記性,萬幸繼承了她的好本事。加之之前在天文社多次野外露營的經驗,我出了河道便認準了東方的方向疾奔而去。

  其實哪裏需要我的辨認,隻消瞧著那一頭的天光被地上的霓虹燈火映照的如同白晝,再細細看清哪一處的燈火最是璀璨耀目,便可輕易鎖定那刈州第一大酒樓桃銷樓的位置。

  值得一提的是,溫靈的身體再一次沒有辜負我的期望——我的速度一如我想象中迅急如風,而且良久不覺絲毫疲累。

  除了到環宮河時為溫召丟棄宵遙的鐵鉤;經過長寧街藏在巷裏等候迎麵而來的巡邏兵路過;以及一路以來由於我的疑心三番兩次駐足向後眺望是否有人跟蹤,不過半炷香時間,我便幾乎是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了桃銷樓巨大的金字招牌之下。

  果然是同城不同景,若說一路走來的西市像是入了夜便靜謐安寧的鄉村小鎮,那麽這東市便可以比作現代萬家璀璨的一線城市了。

  一路走來雖見奢華氣派的官家大宅幢幢櫛臨,卻隻有到了裏四道口,才知道什麽叫太平盛世的紙醉金迷,燈紅酒綠。

  不同於肅穆輝煌的東市官宅,桃花街上盡是雕欄玉砌的酒館戲院,在這入夜靜謐的刈州皇城裏,遠遠便可聞得一片歌舞歡騰。各家或是高山流水的絲竹弦樂,或是嬉笑怒罵的靡靡之音,無不賓客盈門,熱鬧非凡。

  看著眼前這條街上最富麗堂皇的桃銷樓,我的心裏竟無端想起了侯爺,他是曆經三朝的衷國老臣,到了這個年紀本應頤養天年,瀟灑度日。可是卻依舊每日兢兢業業,為了朝政,為了我疲於奔命。

  而同為大衷臣子,又有多少人此刻便流連在這東市的桃花街之上,或美人入懷,或品酒聽琴,渾然將為臣之責拋之腦後,將朝政一概推給一個一天清福都未享過的七旬老人?

  “敢問,您是連姑娘嗎?”

  驟然從迷離紛亂的思緒中抽離,我看見一個堂倌模樣的小廝躬身立在我麵前,正一臉殷切對我笑著。

  “是,我是…你是誰?”

  “得嘞,終於把您給盼來了!小的是主母派來正門特地迎候連姑娘的。”那小廝笑道,“外頭冷,您站在這風口做什麽,快隨小人進來吧,主母等您等得可是急壞了呢!”

  我身上一凜,這才覺得身上又冷又僵,便趕忙隨著那小廝上了台階。

  一進樓門,便是一室暖融融的美酒胭脂香迎麵撲來。身上立時三刻鬆泛了許多,我放眼望去,卻見這樓內竟是這般的寬敞氣派,富麗奢華。

  雕花漢白玉地磚的大堂寬可容納千人,散座依次排開,正中心簇擁著一朵巨大的十瓣鎏金蓮花舞台。兩位萬千風情的樂伎正抱著琵琶翩翩起舞,引得台下千百酒賓看客連聲叫好。各大桌上都有倌人陪酒取笑,時有小廝傳菜上酒穿插其間,雖紛亂嘈雜,卻也井然不亂,各得其樂。

  “姑娘仔細腳下,請隨小的上樓。”

  我將目光從一室的錦繡旖旎上移開,卻見自己不覺間已被小廝引至大堂角落,麵前是一排綴繡金線的百花穿蝶華毯鋪就的樓梯,往上便是二樓。

  我順著畫有夜光粉彩飛天仙女壁畫向上看去,卻見這樓竟然高至六層,聳然瞧不清楚穹頂上隱隱約約投下光束的七彩琉璃罩上的繁複紋案。

  我隨著那小廝順著旋梯一直上到四樓,方才往西首一轉,竟是一道紅漆綠瓦的十八柱天橋,直直通至後麵又一幢同樣華美偉岸的大樓。

  與前樓不同,這一幢卻沒有了適才的紛亂嘈雜,反之卻是清雅樸素的古琴伴著檀香白茶之氣幽幽傳來。穿過中樓又是一道天橋,這才是桃銷樓最最尊貴私隱的後樓所在了。

  我隨小廝再上了兩層,直至六層頂樓,順著倩紗窗往來時經過的最前一幢大樓望去,華彩璀璨依舊,卻已是聞不見繁花酒肉胭脂氣,豔曲嬉容絲竹聲了。

  “姑娘辛苦,便是這裏了。”那小廝拐彎抹角引著我行至這六樓的最末一趟長廊,終於停下腳步向我躬了躬身,轉而麵向那糊著厚重明紙的楠木大門低低喚道,“媽媽,姑娘帶到了。”

  “這便到了?”屋內燭影微微閃動,伴著窸窣書頁翻動聲響傳來一個極風情嫵媚的高亢女聲,“快請進來!”

  想是我的這位花姨母規矩極嚴,那小廝雖在門外,聽得吩咐先是規規矩矩行了一禮,再輕輕推開房門,向我道了一聲“請”,方才躬身退下了。我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再回頭望向門內燭火搖曳的深處,無端便覺得有些緊張。隻有深深吸了一口氣,便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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