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一口酒。

  他迷茫了。

  在這個江湖。

  他體會到了身不由己的感覺。

  於是，不由自主地往太白峰深處走去。

  他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正是他的師傅。

  太白穀掌教，穀神通。

  客廳不大。

  在桌案上擺放著一支檀香跟一卷武功秘籍。

  穀神通氣定神閑，金白色的眉毛下，那雙眼睛波瀾不驚，卻仿佛又暗潮湧動，他緩緩地看著蕭長青，緩緩道：“長青，此酒乃太白祖師的釀方，你能夠將它當作茶水來飲用，不怕傷了修為麽，還是少喝點吧。”

  “什麽，這是酒？我以為是茶。”

  蕭長青入坐之後，淡淡說道。

  他的語氣很平靜，仿佛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如果是其他人，麵對穀神通多少有些惶恐，作為江湖中八絕之一，他的功夫已經超凡入聖，而他卻比較隨意，時常妙語連珠令人捉不著頭腦。

  穀神通絲毫不介意。

  反而認為這很正常，仙家風範，豈能跟凡夫俗子一樣？

  不過在蕭長青的眼裏，這師傅，卻不大正常。

  不知道是不是真如江湖所說老頑童穀神通，還是練功夫返璞歸真了，心態有時候卻如孩童一般。

  不然，怎麽會賭氣給自己服用幾百顆大還丹呢？

  穀神通摸了摸胡子。

  瞥向蕭長青。

  王八看綠豆，對上眼了。

  越看越順眼。

  這或許就是緣分吧。

  喝酒時如此瀟灑，這種身上難以言喻的氣質，不會有錯的，多半是祖師爺顯靈了，讓老夫遇到了這樣的奇才。

  想到這樣的仙人成為自己得弟子，穀神通做夢都會笑出豬叫哈哈哈。

  不過，他還是比較矜持的。

  “我已經安排定了，七日之後，廣發英雄帖，召開太白穀論道大會，屆時將你正式冊封為太白穀大師兄，成為我派唯一欽點傳人，好好表現即可。”

  蕭長青聽到這論道大會險些被嗆死。

  “論道大會？”蕭長青苦澀地說道，“師傅，這次可能要讓你失望了，我恐怕與武道並無緣分……也不是你口中的練武奇才，更不是大家心中千年一遇的天才。”

  蕭長青對於自己得實力再清楚不過。

  在練武方麵確實資質太平庸，與其給別人過高的期待，不如全盤托出，老老實實承認吧。

  當然，他也知道，這麽說可能會讓麵前這個寄予厚望的穀神通有些失望。

  不過，穀神通絲毫沒有露出失望之色，反倒是有些平靜地說道：“這我知道。”

  這樣反而令蕭長青費解與驚詫了。

  原本他想著，自己這麽說會讓師傅驚訝失望，然後讓自己的係統重新啟動一下，調整一下參數，完成裝逼打臉。

  沒想到，這個穀神通反而覺得這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也絲毫不心痛砸下去的寶貝丹藥。

  “師傅……你？！”

  蕭長青好奇又不解地看向對方。

  眼中充滿了疑惑。

  穀神通右手拿起腰間的酒盅，小酌了一口，說道：“長青，我且問你，你現在處在哪朝哪代？”

  這個問題有些莫名其妙。

  蕭長青略加思索，回道：“如果記得不錯，應該是宋。”

  “好，如今是大宋，太平盛世，你可知道有多少江湖門派？”

  “如果算上小門小派，那自然算不清楚的，如果以規模來算，八大門派，外加一些規模不大的，少說百個上下吧。”

  穀神通點點頭。

  繼續說道。

  “不錯，現在太白穀所處的是川渝州府境內，而大宋一共九個州府，光是川渝之地便有一百三十六個門派，你這麽算算，整個宋內有數千門派。”

  “而咱們太白穀中，算上外門弟子內門弟子，一共有三百餘名，一個門派內有幾百名弟子，那麽數千門派的話，少說幾十萬人，並且這些弟子大多數都精挑細選出來的，中間不乏皇親貴胄跟富甲一方的子女，如此延綿不斷下來，得有多少？”

  “所以，長青，江湖中缺練武奇才嗎？”

  穀神通這一番話，讓蕭長青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思考了一下，之後搖搖頭說道：“武林中恐怕最不缺的就是天才了。”

  “是啊…”穀神通站起身來，眺望遠方，“這個江湖最不缺什麽練武奇才，這些弟子裏頭，大多數出身名門，從小就是蜜罐裏長大的，像左逸仙，他父親是黃龍觀觀主左少勤，那陸遠來老爹可是江湖中排行天榜中遊的奇才陸雲升，嘿，這些孩子哪個不是天之驕子，不是武學界的奇才。”

  “嘿，毫無不誇張的說，為師年輕時也是震爍江湖的絕世天才，要不然也不會成為太白穀掌教，那邱真人將畢生所學傳授給我，硬生生將太白穀抬上了八大派之一，不過我也好，邱真人也好，都見識過無數人才，奇才，天才，唯獨沒有見到過你這樣的品種。”

  蕭長青被這一番話震撼了，顛覆了原有的三觀，武林，江湖好像離自己更近了一步。

  “我這樣的品種？”

  “是的，你這樣的稀有品種。”

  “我被你這麽一說，心裏有些不舒服。”

  穀神通朗聲大笑。

  “哈哈，你與他人太不相同，為師見過太多自喻天才的人物了，這些家夥一個個都把老子天下第一寫在臉上，他們都需要一步步練功修道，以至於達到武學巔峰，從此超凡入聖，不過你不一樣。”

  “你隻需要在那悄悄一站，就會不由自主的讓人認為，你就是絕世奇才，就是天下第一的人物，這種氣質，他們修的來嗎？”

  “所以，別人需要畢生精力，想要達成的境界，你就不需要，這就是你與眾不同的地方，所以你是不是真的武學奇才根本無足輕重，隻要別人心裏認可你是，那你就是！”

  “太白穀立派以來，還從未立過首席弟子，並非是我們太白穀中弟子良莠不齊，而是不論挑選誰來做都會引起明爭暗鬥，因此空缺了這麽多年，不過你不一樣，為師命你為首席，將不會有任何人反對跟質疑，甚至會有許多無條件支持你的人，比如照卿，逸仙。”

  “為師的眼光不會有錯，自打照卿見了你之後，武學造詣上便停滯了很長一段時間，要知道卿兒可是一名江湖中百年難見的奇才，這麽多年來眼高於頂，沒有將任何人放在眼裏，可唯獨對你……情有獨鍾！”

  “這便是你非凡之處所在！”

  “所以，你究竟是不是武學奇才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人都認定你是仙人轉世，這一點就夠了，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