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便要殺人？”陸行一心中憤憤。

  “是，也不是。”

  “人有人道，妖有妖道，草木靈植亦有修行。有人體味紅塵，於塵世中求道。同樣也會有人斷情絕欲，斬斷塵緣糾葛，以無情無欲無感無念，求的是太上忘情之道。”

  “你妻殺你求道，約莫便算此類。”

  魔尊一番解釋卻叫陸行一更加寒心。

  殺人以求道，以明道，這是何等冷血！

  “如此惡毒，罔顧人倫道德之人上天也許之成道成仙嗎？”

  魔尊搖頭。

  “天地不仁，大道無情。”

  “殺妻殺子殺夫殺父母以求道者不可計數，你以為的特例，其實隻是別人眼中的尋常之事。”

  “你弱，被打死又如何。你強，無有道理也會被奉為世間真理。”

  “所謂道德人倫，都抵不上拳頭。”

  “拳才是權，才是賴以生存的根本。”

  “拳頭……”陸行一口中呢喃。

  力勝者強，力弱者，便如他，被妻殺以證道，卻無可奈何，何其悲涼。

  一念及此，他雙拳緩緩握緊。

  看向魔尊，神色認真：

  “還請魔尊教我。”

  隻餘一縷真靈存身的向問天，聽此，臉上露出笑容。

  “善！”

  此時，外界轟鳴已止，魔門五老早已逃竄不知蹤影。

  ……

  向問天如今和陸行一算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陸行一越強，他才有機會重獲自由。因此，對於修行方麵的問題他是不遺餘力的解釋。

  “……修行有九境，先天六境，證道三劫。”

  “入境、築基、養聖、神宮、天命、化聖，此為先天六境。先天圓滿後，便要度生死道劫，一劫一通天。”

  “在修行之前，還需完成洗煉三步。”

  “神思通明。”

  “筋骨為玉。”

  “氣血如狼煙，透體三丈。”

  “此三者皆成，才可算洗煉圓滿，可為百人敵。”

  陸行一聽此心中震動。

  百人之敵已經是軍中悍將了，而這卻隻能堪堪達到修行的門檻。那入境有多強，更在其上的築基、養聖……，豈非強過百人敵百倍千倍萬倍……

  “這就是修行者的力量嗎？”

  他心中有所觸動，恍惚間似乎看到了一個更為廣大浩瀚的世界。

  那裏，以力為尊。

  那裏，超脫凡俗者不知凡幾，遁地飛天，無所不能。

  那裏，殺人隻為順心，證道隻為求己……

  殘酷，卻又真實。

  向問天不知陸行一所想，看他震驚沉思的樣子，微微一笑：

  “你體魄雖然不行，離洗煉圓滿差之遠矣。但此時卻恰好有一機緣，可使你一步登天，補足缺漏。”

  ……

  嘭！

  塵土四濺，狀如小山的鐵甲犀牛重重落地，在其腹部一道一尺長的傷口格外醒目。

  鮮血順著傷口處蜿蜒流下，四周的泥土暈染出一片片鮮紅。

  呼——

  陸行一無力的靠在樹上，大口喘著粗氣，渾身像是散架了一樣，酸軟疼痛。臉上沾滿泥漬和血汙，看上去有些猙獰。

  肺部如火燒一般火辣辣的痛，右手耷拉著，露出瑩瑩白骨。

  “終於……解決了。”

  他形容淒慘，眼睛卻很亮。

  頭一次，不依靠陷阱，不依靠箭枝，他將獵物放倒。

  就算為此付出的代價不小，他心裏依然很高興。

  大如小山般的鐵甲犀，放在往常沒有一二十人根本解決不了，這還是在提前布置陷阱的情況下。

  而現在，他一人靠著雙拳雙腿便硬生生地打死了對方。這種情況，他從前從未想過。

  “修行。”

  他由衷體會到了這二字蘊含的份量。

  休息良久，全身各處仍是疼痛。

  陸行一咧著嘴，忍著痛，盤膝坐好。

  運起食氣法，呼吸漸漸平穩，空氣中縷縷靈氣、草木精氣、山川厚重之氣、野獸狂戾之氣一點一點被他吸入腹中。

  通達四肢百骸，在食氣法的煉化之下，化作滋潤溫養他身體的資糧。

  嫋嫋白色霧氣自陸行一頭頂蒸發而出，他的臉色漸漸恢複紅潤之色。

  時間點滴而過，明月如輪，高懸長空。

  玄陰山掩映在夜色之下，寂靜肅冷，偶爾有幾隻老鴉怪叫。讓這漆黑的夜色更添幾分詭異氛圍。

  呼！

  靜坐良久，陸行一終於睜開雙眼。

  兩道精光如若利劍一般劃破黑暗，讓四周迫近的野獸猛然戰栗，感受到了極大的危險，四散奔逃。

  陸行一站起身，筋骨哢哢脆響不絕，如若雷鳴。周身一蕩，便有勁風四起，勁力勃發，一層煙塵如水麵漣漪向遠處蕩去。

  “不錯，精進不少。”有讚歎聲響起。

  “還是要多謝魔尊。”陸行一很感激。

  食氣法這等滋養肉身體魄的高妙之法是向問天所授。玄陰山這等適合他的絕佳試煉場所也是向問天所提及。

  他能有此進步，對方的指點占到了一半。

  “各取所需而已。”

  向問天需要他的身體躲避大道探查並恢複自身，而陸行一則需要借助向問天的見識和功法強大自己。

  各取所需，互惠互利，其實這麽說也沒錯。

  不過，陸行一心裏還是感激的。

  無論向問天目的為何，他被其複活是事實，這是大恩果。

  他永不會忘。

  身體基本修養好，陸行一這才把目光投向白日的戰利品鐵甲犀牛。

  這鐵甲犀的皮、骨、角、肉，四樣無一不是寶。賣到城裏，可換不止十金。

  隻是如今陸行一準備長居玄陰山，目前對他來說唯一有用的便是肉了。

  不僅可作食用，還可用作誘敵之用。

  劈啪

  火光燃起，點點爆鳴傳出。

  陸行一一邊烤著肉，一邊與魔尊交談著。

  “此處靈氣初匯，山中野獸即使得了一二機緣，也不會太強。你有食氣法，兼吃與練，血氣可成。但筋骨磨練隻在此地怕是不成，需另尋他法。”向問天之前以為玄陰山便可提供陸行一洗煉所需，誰知陸行一的天賦比他預料的還要出色一些。

  血氣可成，但筋骨磨練卻差上一些。

  聽此，陸行一點點頭。

  洗煉三步，神思、筋骨和血氣。

  神思通明他已然成就，所慮者便是筋骨和血氣。

  筋骨如玉，無垢無塵這是洗筋伐髓的最高境界。錘煉或可做到，但需水磨功夫太久。

  不如藥浴配合煉體精進迅速。

  “待血氣圓滿我便進城。”陸行一大口吃肉，食氣法運轉，胃部蠕動。

  犀牛肉內蘊含的一縷縷精氣被他煉化，滋養自身，體魄在慢慢增強著。

  “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