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龍虎山(二)
作者:北渚以北      更新:2020-04-22 10:37      字數:3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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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子良和張子華這兩個年輕的道士都是龍虎山現任天師的親傳弟子。至於這位現任的龍虎山天師正是數日前趕到帝都,並救徐觀一命,以及在後來的帝都護衛戰中與徐觀、封塵老道二人共同對抗南山頑石,最後惜敗,被客棧的兩個當家及時趕到救走的那位老天師,名叫張書文。

  這位老天師乃清穆宗時生人,修行至今已是一百七十多歲的高齡,修為高深,曾為屍魁之禍兩次到錦官城伏妖。

  他此次出門,山中留下了一幹弟子,和幾位師弟在府內主持各項事宜。

  張子華和張子良這兩個小道士從網上看到了關於錦官城中的,錦江上空出現的三人一獸的消息,察覺到事情有異,恐有禍端將起,便從側院離開,往內院走去。

  兩個人行至內院來到了天師殿,此大殿由前中後三廳組成,二人先進了前麵的過廳,經過‘迎送石’,這‘迎送石’乃是曆代天師迎送客人到此留步的地方,雖時過數百年而色澤如新。

  再向裏走便是中間的會客廳,亦稱狐仙堂,此堂建立於明永樂年間,傳說是一對狐仙母女成精之日,遭遇了雷擊之厄,被三十代天師虛靜真君所救。後三百年來狐仙感恩圖報,化作人身,助曆代天師除瘟滅妖。第四十四代天師張宇清遵兄法旨,立此狐仙堂,並於四時燃香火供奉。

  最後麵就是天師殿的正廳,廳中央供奉著三尊神像,在刀槍斧戟和龍虎旌旗的擁護之中,坐著祖天師張道陵,他身旁懸掛著一副歌頌其功德的對聯:“有儀可象焉,管教妖魔喪膽;無門不入也,誰知道法通天。”在兩旁侍立的是祖天師的兩個高徒,王長及趙升(這兩位就是當初跟隨張天師到巴蜀地界鎮壓巫妖的弟子,後來人以他們的事跡為原型,編出了張天師以太上老君劍印符篆大破鬼兵的故事在川渝一帶流傳)。

  子良和子華二人來到正廳中,看見一位滿頭白發的青袍老道正在拿著撣子為天師神像撣土,姿態輕盈悠閑,不見絲毫慌色。

  “書同師叔,不好啦!”張子華遠不及師弟張子良穩重,他一衝進來看見師叔就慌忙大喊。

  張書同回頭看了這二人一眼,神色雖依舊淡然,不過眉頭卻微微皺起,對張子華道:“子華,你什麽時候能穩重些。這點你要跟子良學學。”

  “師叔,十萬火急的大事兒啊。穩不得!”張子華慌張道。

  張子良上前半步,對張書同道:“書同師叔,子華師兄在網上看到了關於錦官城中出現奇人踏空胯獸的異象,我二人猜測圖像中的奇人所跨之獸乃是上古凶獸犼。恐是巴蜀地界的巫妖又要作亂,不敢怠慢,這才向您報知。”

  “網上?”張書同這個老同眉頭皺的更緊了。“你們聽哪家的漁夫說的?”

  “不是這個網!”張子華急得直跺腳。張書同瞪了他一眼,喝道:“舉止如此輕浮,成何體統?再不悔改,罰你靜坐三日,不準出門!”

  “師叔息怒。”張子良為師兄求情,他素來知道自己這個師兄就是此般性子,恐怕這輩子是改不了了,而且如今也不該將糾結的點放在這裏,那張照片上的奇獸可是實實在在的犼。

  “你倆說清楚,那你們從

  何得知巴蜀地界發生什麽事兒了?”張書同看著這兩個小師侄長大的,對他們再了解不過了,張子華經常無風起浪,杞人憂天,但是張子良卻比較穩重,道心也更加堅定,他若是說出事了,那應該不會是捕風捉影。

  張子良朝師兄使個眼色,讓他來說,畢竟自己隻是看了那幾張照片,師兄對這件事兒了解的比自己多。

  張子華上前一步,清清嗓子正準備開說的時候還被師弟悄悄拉拉衣袖,示意他別慌,慢慢說來。

  張子華也是知道自己的毛病,不過他剛剛進來挨了一通師叔的罵,此刻師弟又暗中提醒自己,也是穩了下來,便深呼吸兩下,穩定了心神,將事情的經過娓娓道來。

  平時天師府內的那些上了年紀的師叔們自不必說,至於子字輩的弟子們,也大多不玩手機,唯有這個張子華對現代的電子產品相當熱衷,節衣縮食也要買,就差砸鍋賣鐵了。可是一想到砸了鍋,師父還有府裏的師兄師叔們就吃不上飯,肯定得責罰自己,所以他砸鍋念頭剛剛冒出來,就又被自己狠心壓下去了。無論怎麽樣,飯還是要吃的。

  這天他捧著辛辛苦苦用攢的零花錢買來的手機,正玩著遊戲,忽然接到了一個推送消息,打開一看發現是自己平時經常逛的一個論壇。而推送的那個消息,就是最近熱那個帖子,關於在錦官城的錦江上空,夜裏出現的三人一獸的帖子。發帖人還將這則事件跟上次的有人聲稱親眼目擊到一隻大鳳鳥從東北方飛來,一頭紮進錦江內的事件聯係起來,並列舉了不下十條的佐證,來證明這兩則事件之間的聯係,以及三個人的身份和野獸鳳鳥的來曆。

  “你是說那天人們發現的投入水便不見的大鳳鳥,跟這次的三個奇人和犼是同一夥人?”張書同捋著胡子。

  “極有可能啊。巴蜀地界,素來是巫妖的盤桓之處,他們如果有什麽行蹤的話,肯定是會在錦官城最先露出蹤跡,而且錦官城中甚是繁華,夜有行人偶遇出來活動的巫妖也是正常,被人拍到蹤跡更是情理之中。這消息八成是千真萬確。”張子華有理有據地分析道。

  張書同沉吟片刻,皺著眉頭不語。

  一旁的張子良說道:“師叔,前些日子師父他老人家夜觀天象,察覺到帝都結界有危險,不是連夜趕去的嗎。或許就是因為巫妖的躁動呢,如果他們要想攻擊帝都結界,恐怕得出動不少的人手才行,而人手一多,活動的頻繁了,難保不會被尋常人拍到一些蛛絲馬跡。”

  “說到帝都,我想起來了。”張子華臉色忽然變得凝重,說道:“從兩天前開始,網絡上已經搜不到帝都的消息了。仿佛是從前兩天忽然被切斷了聯係似的,如今隻能看到帝都以前的舊況,最近兩天發生的事兒完全找不到。”

  “關於帝都最近兩天的消息被人刻意掩埋了?”張子良帶著擔憂:“帝都必定是出了什麽意外,為了防止引起恐慌,才阻斷了大眾對於帝都內信息的獲知。不知道師父他老人家怎麽樣了。”

  “師父他老人家道法通玄,絕對不會有事兒的。那些巫妖再強又哪裏是他的對手。五雷正法一出,誰與爭鋒?”張子華信心滿滿,出於師父實力的信任,他才沒有把

  失去帝都信息這回事兒當成危機。

  “這倒是。”張子良點點頭,他也覺得師父他老人家確實是功力通天,應當是沒人能傷的了師父。

  兩個人正這麽討論著,站在一邊聽著的張書同卻臉色難看,明明是寒冬臘月,他卻冒出一頭大汗。

  “不對。掌門師兄的功力縱然通玄,也並非是九州之內無敵手。”張書同忽然響起什麽可怕的事兒,轉身便出了天師殿,往後院的私第走去,一邊走一邊呼和:“幾位師弟,還有子字輩的娃娃們,速來私第。”

  私第就是道士們居住的地方,算是私人空間,一直都是謝絕外人的進入的,所以相對來說更加不容易被打擾,要想商議一些不能讓外人聽到的密事,最適合在這裏。

  這位青袍老道叫張書同,聽他的名字自然就能知道他是與天師張書文同輩的老道。而且他即使是在書字輩裏,他也是僅在張書文之後,而在其他人之上。

  張書文的師父是張北崇,但是可惜他在張書文年輕的時候就仙去了,所以排名在張書文後麵的那些書字輩道人,包括張書同,都隻是掛名了個張北崇弟子的名,而並無師徒之實。

  張北崇生命中教的最後一個徒弟,也是最疼愛的徒弟是張書文,後來的那些書字輩道人實際上都張書文當了掌教之後一手教出來的。

  因為張書文與他同輩的那些師兄們年紀相差較大(類似於玉清宮的少年道士張丹雲和他的三位老師兄的關係,年紀都夠差兩輩的了),所以在張書文老到滿頭白發的時候,他的那些師兄們都已經仙去了。

  張書同是如今除張書文之外最年長,也是最有威望的一個。掌教不在,他理當統籌全局。

  他聽到張子良和張子華的話,忽然湧起不妙的念頭,便立刻召集眾人,商議要事。

  他走得著急,步履匆忙卻又極為矯健,一點也不像是一百來歲的老頭,隻見他出了大殿,便呼喊著,便往後院私第走去。

  隨著他的呼喊,正在府內各個位置的道人們,都紛紛停下手裏的話,往這邊張望過來。

  “別看了別看了,快過來。要出大事兒了。”張子華和張子良這一青一少,揮手那些同輩師兄們。

  轉頭看見書同師叔走的遠了,又趕忙小跑著跟上去。這兩個人在後麵各自把兩條腿倒騰得飛快,但速度卻總是不及在前麵急走的張書同。

  “真是奇了怪了。”張子華瞧著師叔的背影,撓撓腦袋。

  “什麽奇怪?”張子良一路朝從別處探頭的師兄們揮著手,聽到子華師兄這樣說,便開口問他。

  “都是兩條腿,怎麽書同師叔走的比咱們快?咱倆可還都會小跑著呢。”

  “這是咱們道家的縮地成寸。書同師叔以真氣禦術施展出來的。”張子良扭頭看了師兄一眼,心道這師兄到底是太癡迷那些旁門左道,平日裏定然是沒有好好的修行,否則也不知道與連這種對於道士來說隻是常識的東西都不知道。

  “哦哦,我想起來了。”張子華有些尷尬地笑笑:“縮地成寸嘛。”

  “唉。”張子良看著自己這個貪玩的師兄無奈的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