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窩頭不大，陶連文三兩口就給吃完了，然後他就巴巴地望著雲裳，巴巴地叫道：“小顧……”

  雲裳橫地裏斜過來一個眼神，無情冷漠：“你隻有一個，我剛說過。”

  “你手裏還有好幾個呢，你再分我一個，好不好？”為了一口吃的，陶連文丟了自己的臉麵，“我叫你哥好不好？顧哥，雲朝哥哥……”

  雲裳：“……”

  受不了陶連文的雲裳，趕緊塞了一個窩窩頭在陶連文的嘴裏，讓他閉嘴。

  但這閉嘴的時間太短暫，陶連文跟豬八戒吃人參果一樣，三兩口就又解決了窩窩頭，然後又眼巴巴地望著雲裳了。

  “隻有兩個。”雲裳強調了一下。

  陶連文想要再使出剛剛用的絕招。

  雲裳卻是將吃剩下的幾個窩窩頭全部塞到了陶連文的懷裏。

  “誒誒，我還沒吃夠呢。”顧山著急跟雲裳分享成果，自己就嚐了一口窩窩頭，就直奔過來找雲裳了，這會兒他也才吃兩個呢。

  陶連文見狀，卻是趕緊地抱緊了手裏的窩窩頭，一副生怕顧山要搶的樣子，甚至還把雲裳給的那個饅頭給了顧山，大方得很：“你吃這個。”

  陶連文剛把手裏的饅頭貢獻了出去，結果就聽到了雲裳的叮囑：“拿回去給大家都嚐嚐。”

  “啊？”陶連文傻眼了，這不是給他吃的嗎？

  “給大家都嚐嚐。”

  本來還想去搶幾個窩窩頭回來的顧山，聽到雲裳這句話之後，也就歇了動作，反而拿起了白麵饅頭開始吃了起來。

  賠了夫人又折兵的陶連文欲哭無淚。

  但他還能有什麽辦法，隻能忍下想繼續吃窩窩頭的想法，將這些好吃的窩窩頭給帶了回去。

  這就幾個窩窩頭了，家裏的人，要都能吃到，還得兩三個分享一個，他一個人就吃了兩個，應該要知足走在路上，陶連文就這麽安慰自己。

  陪著雲裳一起吃完了白麵饅頭之後，顧山開始感慨：“哎呀，以前總覺得這饅頭才是精貴的好東西，窩窩頭那是怎麽都不可能能跟饅頭比的。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天，竟然隻想吃窩窩頭，拿來白麵饅頭來換，我還覺得虧大發了。”

  大季屯這邊的窩窩頭，最大的特點就是幹跟硬。這也是無可奈何的，農村人什麽都要節約，柴火自然也是要節約的，這窩窩頭做出來，一般人家都是打算要吃好幾天的，可不得做得幹一點。

  就連陶家每天都做的饅頭，那其實也有些偏硬。

  而雲裳教顧山的辦法，則是主要讓窩窩頭蓬鬆、軟和起來，再對料進行了比例上的調整，既保證口感上的舒服，也保證口味上的適宜。

  按照她的辦法做出來的窩窩頭，在更先進、食物更多選的年代裏，都能成為人人追求的存在，更別說在這個選擇著實不多的時代裏。

  “那是你沒吃到過正宗的饅頭。”聽到顧山的感歎，雲裳出聲嗤笑。

  顧山頓時亮了眼睛，激動問道：“有方子嗎？”

  “有啊，”雲裳反問，“但是你有白麵嗎？”

  “額……”

  好吧，他忘記了，白麵那可是精貴的東西，他暫時搞不到。

  中午，雲裳照常去陶家吃飯。

  一起搭手做飯的時候，王芬就問了一下雲裳窩窩頭的事。

  雲裳就把做法告訴了兩人。

  隻是她也提醒她們，按照她的做法，窩窩頭可放不了原來那麽久。

  吃完中午飯，錢大富又來了。

  這一次，他依舊不是空手來的，不過，也不是送禮了他帶來的是雲裳要的銀針。

  錢大富帶來的這套銀針，可比雲裳在大隊長那邊借來的好用多了，看成色，也保存得非常好。

  聽雲裳說銀針非常好，錢大富也不知道是心裏作用還是真的因為銀針太好了，這一天的針灸之後，他感覺比前麵都更讓他輕鬆了許多。

  下午的時候，雲裳又上山了。

  這一次，她終於不再是一個人。

  當然，跟她一起的，也不是陶家的任何人，而是蔣勇與他的兩個兒子。

  蔣勇他們過來的時候，是盡量背著人來的，這時候跟著雲裳上山，也是背著人的。

  這一次，特意叮囑了蔣勇帶人來，雲裳是打算一次性做筆大買賣。

  這件事情，雲裳是隱瞞了陶家大部分的人，私下裏跟陶連海與蔣勇商量的。

  所以，蔣勇來的時候，選擇了最偏僻的路到陶家，而他到的時候，陶家的人該去上地的已經都走了。

  除開雲裳，也隻剩下了在家裏修養的趙秀跟王芬連幾個小孩子都被陶威帶出去，割草了。

  這件事，陶連海知道，他就同步了王芬，趙秀倒是不知道的，所以看到蔣勇來的時候，她著實驚訝。

  雲裳也沒多時間給趙秀解釋，隻看了王芬一眼，王芬衝著她點點頭，露出一個“放心有她”的神色後，雲裳就帶著蔣勇還有兩位表哥，一起上山了。

  蔣勇跟他兩個兒子蔣老大跟蔣老二，那都是有一定的打獵經驗的，先前聽陶連海大概說過雲裳的情況，他們自然是相信陶連海，但也總覺得他可能還是過分誇張了。

  上山打獵，哪裏怎麽可能就是他說的那麽輕鬆了？

  在他們看來，更相信是雲裳不想要讓大家擔心，才故意將打獵說得那麽簡單輕鬆。

  不過，幾次上山下山，分毫無損，還能那麽多的收獲，這一點，也足夠讓蔣勇等人心動了。

  其他不說，他們家那最小的孩子，隻能靠著奶粉過活，雖說了認了雲裳當幹爹，但對蔣家的人來說，照顧孩子的主要責任還是應該是他們自己。所以，這樣的機會，對他們來說，難能可貴。

  蔣家三人做好了遇到危險的準備，而實際上，他們也的確是遇到了危險。

  可是，每一次，危險都還沒靠近，雲裳就帶著他們先避開了。

  大部分時間，他們甚至連危險到底是什麽都沒看到。

  不過，他們並不會因此就懷疑雲裳的判斷，畢竟剛到了山裏不久，雲裳就讓他們躲上樹，然後蔣家三父子就親眼見到了五六隻野狼從他們剛剛所在的地方經過了。

  也就是在那一刻，蔣家三父子終於深刻地體會到了陶連海嘴裏說的雲裳聽覺比一般人強大，到底強大到了什麽程度。

  進到山裏，一個小時不到，他們帶來的四個大背簍，就已經滿了兩個了。

  雲裳帶著蔣勇，將蔣老大、蔣老二送到了村裏人經常走的那條道上後，目送兩人繼續往山下走，然後兩人再度進了樹林。

  大概半個小時左右，雲裳就聽到了她事先跟蔣老大約定的“咕咕”聲。

  那是大後山常見的一種鳥叫，蔣老大學得其實特別像，換了一般的人聽到，隻會以為那是鳥叫聲，可雲裳卻能輕易分辨出來，那就是蔣老大的聲音。

  而這，就是她跟蔣老大一早約定好的暗號。

  這大後山對她來說，幾乎是等同於沒有危險，但對旁人來說，還是充滿了危險，雲裳可一點都不想讓蔣家三父子任何一人出問題。所以就跟蔣老大約定好，在先前他們送他們離開的那個路口，用鳥叫聲提醒她。

  一點動靜都沒聽到的蔣勇就突然被雲裳叫了一聲，往外走了一截，他才反應過來可能是蔣老大他們回來了。

  雲裳到約定的地方時候，看到了坐在路邊上，還在大喘息的蔣老大跟蔣老二。

  看到雲裳若有所思的眼神，蔣老大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解釋了一句：“我們就是想快點上來，反正這不是也要等一會兒嘛。”

  敢情這位蔣老大想著反正到了山上，都要等雲裳，索性半步都沒停歇，東西背下山，放好之後，就跟蔣老二跑著上了山。

  隻是他沒想到雲裳會來得這麽快。

  “走吧，邊走邊休息。”雲裳其實也理解蔣老大的做法，這種時候，可不得爭分奪秒嗎？

  這一次，大概用了一個小時，四個背簍都已經裝了大概快一半的東西，而這時候，也正好走到了雲裳先前發現魚的溪水邊。

  蔣家三父子那可都是捕魚高手，加上雲裳一開始就告訴了三人，大後山上有魚，他們也各自準備了工具。這會兒，三個人就去捕魚，雲裳則是在周邊走動，一來檢查過來喝水的動物痕跡，二來也是收一些草藥。

  溪流邊的草藥，可比山裏豐富多了。

  很快，幾個背簍都半滿了。

  跟之前一樣，依舊還是弄滿了兩個背簍，這一次換成了蔣勇與蔣老大下山。

  兩個背簍有些裝不下，剩下的兩個背簍裏，各自留了一些下來。

  然後等蔣勇跟蔣老大回來的時候，兩個背簍都半滿了雲裳跟蔣老二發現一片筍子，秋筍不如春筍跟冬筍，但這對現在的人來說，也是不可多得的一道佳肴，雲裳跟蔣老二也沒都弄完，大概剩下一半的樣子。

  接著，雲裳看了看地形，發現距離之前自己發現的另外一顆梨樹比較近，索性就帶著蔣家父子三人摘秋梨去了。

  蔣老二攀爬能力強，當下就由他上樹去摘梨子，雲裳又在周邊尋了一些木耳跟山菌，又找了一些山裏的野果子，很快兩個背簍又滿了。

  這一次背下山的人，換成了蔣老二跟蔣勇。

  而等兩人回來約定的地方的時候，天色其實已經不早了，兩人心中算計了一下，這一趟，應該是最後一趟了。

  可按照約定，蔣老二在那邊亂七八糟地學了半天的鳥叫，雲裳跟蔣老大一直都沒出現。

  “他們、他們不會是走得太遠，聽不到了吧？”左等人不來，右等人也不來，蔣老二心中充滿了擔心。

  蔣勇也是皺緊了眉心，雖然說他確實對雲裳的能力，佩服得不得了，但這大後山依舊是危險的。

  更何況，現在等待的時間，已經遠遠超過了先前那兩次的時間總和。

  在山頭，他們依稀可以看到山腳下的大季屯，陸陸續續往回家走的人們。

  “應該是走得太遠了吧。”一直沒等到人來，蔣老二隻能自己安慰自己。

  可是，他的安慰卻被蔣勇立馬就打破了，“不可能，小顧知道我們一來一回需要的時間，不可能這時候跑得太遠……”頓了一頓，蔣勇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除非是……

  他們遇到了危險或是什麽不可抗力。

  咬住了牙，蔣勇沒將這等不吉利的話說出口。

  不過，他沒說，蔣老二依舊能知道他的未盡之言是什麽，他的臉色也跟著變得難看，“那怎麽辦？我們去找找？”

  雖然是這麽提議著，但蔣老二知道，他的這個提議，蔣勇不會同意。

  大後山太大了，他們事先並未想過這種問題，連個接頭的地方都沒約定，這時候，也根本不知道雲裳跟蔣老大的去向，若是真的動身去找，能找到是好的，但更大的可能是雙方都錯過，結果都陷入危險中。

  蔣勇想了一陣之後，終於做出了決定：“等，就在這裏等。”

  他們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相信雲裳，相信蔣老大。

  蔣勇相信，就憑著先前雲裳展露出來的幾手，他跟蔣老大一定是安全的。

  兩人就在那裏等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是真的過得太久了，西方天空的晚霞慢慢地消失了，夜幕正式開始降臨。

  “爸，你……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蔣老二突然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蔣勇神色一亮，“你聽到了什麽？”

  “我好像聽到有人叫我們……”蔣老二正在遲疑著，一聲越加清晰的叫聲，從他的身後傳了過來。

  他與蔣勇互看了一眼，雙雙轉身，果然看到了從身後正爬上山來的陶連山陶連海兩兄弟。

  “舅舅，你們怎麽會在這裏？”陶連海看樣子也是不停息地跑上來的，他看了看蔣勇跟陶老二，開口問道，“小顧跟大哥呢？”

  作為同盟之一，陶連海是知道陶家三父子過來跟雲裳上山的事，現在隻看到了蔣勇跟蔣老二，不禁就疑惑開口了。

  然後，他就聽到蔣勇苦澀地說出了一句他怎麽也想不到的話：“我們……失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