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3 包子本包的報仇(17)
作者:少年邊翁      更新:2020-04-20 11:02      字數:4405
  是啊,教書多年的數學老師,竟然沒一個可以比得上一個初三學生,這樣的話,不管到了哪裏,隻怕都沒辦法讓人相信。

  高登張嘴欲說話。

  他很想告訴校長,其實若不是親眼所見,他應該是非常讚同他的。

  但他還沒來得及說話,校長又道:“更何況,他用的那一點時間,隻怕連審題都不夠吧?”頓了一頓,校長看向欲言又止的高登,再追問道:“高老師,你摸著良心告訴我,那幾分鍾的時間,換你,審題的時間足夠嗎?”

  高登:“……”

  如果可以,高登想對校長說,請別拿凡夫俗子的眼光去看待褚子言。

  這個世上,有很多東西,可以通過訓練,勤補拙,但唯有天賦這東西,那真是讓人極其無奈的。

  在高登的學習生涯中,其實他也不是沒遇到過這種天賦型選手,以當時給他帶來噩夢的那位學霸為列,他這位在普通學生眼中的學霸,跟人家一比就是學渣。而現在那位學霸再跟現在的雲裳一比,大概差距得用學渣跟學神來形容才行了。

  所以對於一般人來說,審題都不夠的時間裏,學神是可以做完整張試卷的。

  高登知道,若非親眼見證雲裳那讓人恐怖的解題速度,一般人是根本不可能相信的。

  所以,他沒回答校長的話。

  而校長,就將他的話,當著了心虛的沉默。

  “你呢?高書記,你的覺得你能在十分鍾之內看完我們的整張試卷嗎?”沒從高登這邊得到答案,校長又轉向高遠達。

  高遠達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身材中等,模樣富態,加上那一張好像是隨時隨地都笑著的臉,整個人給人一種彌勒佛的感覺,十分讓人覺得容易親近。

  而現在這位在學生中傳得最平易近人的高書記,依舊是笑眯眯的模樣,笑嗬嗬地回答了校長的話:“我可不行。”

  就他這樂嗬嗬的語氣,若不是他堅定地站在了高登的身後,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會是這一場對峙的和事佬。

  校長得到了高遠達的肯定之後,目光就轉向到了高登的身上,“如此,高老師還有什麽可解釋的?”

  “咚咚咚”

  高登還沒說話,關閉的辦公室大門被人敲響。

  聽到那敲門的聲音,楊崇山用一種非常明顯的迫不及待的語氣說道:“快進來。”

  雲裳看他那急迫的動作,甚至還有點想要親自去開門的意思。

  隻是他身形才一動,房門就被打開了。

  門外來的人,赫然不少呢。

  雲裳粗略看了一下,其中認識的人,有校辦主任辦公室的、有人事處的、有教導處的、有教研中心、團委等等,顯然學校體係裏的核心管理層,基本上都來了。

  除開這些學校裏的人,還有一些雲裳在校刊校欄上並未見到過的生麵孔。

  盡管是生麵孔,但見同行的人對這些人反而透著迎合的態度,雲裳也能猜到這些人的身份不低。

  等人進來得差不多,大家赫然發現,跟在最後麵的,竟然還有兩位記者,其中一人扛著攝像機,一人拿著收音話筒,對著攝像機就開始進行報道:“本台記者接到報訊,鎮初中初三二班班主任泄題事件,正在現場,為你發回第一手詳細報道。”

  說完這句話,這位女記者就先抓住了身邊最近的一個人,進行采訪。

  “請問對於此次泄題事件,你怎麽看待呢?”

  女記者抓住的人,是才進來的人之一,他看了看鏡頭,又看了看現場,一時之間,表情很是錯愕,似乎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

  “我,我,我知道。”楊崇山卻是眼睛一亮,他站立的位置,距離記者並不遠,清楚地聽到了女記者那一句“初三二班班主任泄題事件”,頓時跳了過來,一邊擠到了女記者的身邊,自告奮勇地說道。

  鏡頭跟女記者的話筒,立馬就指向了楊崇山。

  楊崇山近些年來,囊括了學校的優秀老師稱號,每年也會作為代表,去縣城教育局領獎,對於這一盛事,教育局都是允許了電視台采訪的。

  所以,這並不是楊崇山第一次麵對電視台的采訪。

  他整了整衣角,一派淡定從容的模樣,倒是真有幾分人民教師的可靠樣子。

  清了清嗓子,楊崇山便將“初三二班班主任泄題事件”詳細地描述了出來。

  “這怎麽回事?”在楊崇山的講述中,雲裳聽到了兩個聲音,在問怎麽回事。

  一個就是在她身邊的高遠達,他問的人是高登;另外一個,則是有些距離的校長,而他問的人,則是剛剛進來的校辦公室主任。

  回答高遠達跟校長的,是高登與校辦公室主任如出一轍的茫然與搖頭。

  他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周五雲裳的試卷問題發生之後,高登猜到了楊崇山跟校長的動作後,就去找了自家的大伯。

  而他去找高遠達的時候,高遠達其實都已經通過自己的關係知道了雲裳試卷的問題。

  高登是他看著長大的,對於那些人所謂的高登泄題,高遠達根本是不信的,但對於雲裳十分鍾不到做了滿分的數學試卷問題,他同樣也是不信的。

  在高登沒找到他之前,他猜測的是雲裳與楊崇山聯手,在陷害高登。

  可等高登來找他,將雲裳的事告知他之後,高遠達才在感歎中消化了真相。

  既然這事,高登是無辜的,高遠達也就安心了。

  安心之後的他,也就不打算再理會這件事了。

  可高登,卻在這個時候告訴他,這事他不想就這麽算了。

  高遠達原本是在勸高登,一來,他快退休了,實在是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惹事;二來,便是能因此事出一口氣,給楊崇山跟校長一個教訓,但高登也等於徹底得罪了校長,等他以後離開了這個學校,最終吃虧的,始終還是高登。

  可隨著高遠達發現校長竟然在頻頻聯係校辦主任辦公室、教導處,甚至他所在的團委,他的心態就不一樣了。

  對方竟然想趁著這個事將事情鬧大,如果是隻是為了對付高登,那未免太小題大做了。

  顯然,校長想要趁著這個機會,針對的人,是高登背後的他。

  高遠達不想惹事,但並不意味著他怕事,更何況,這事,優勢可在他這一方。

  而且,原本他是擔心此事拖泥帶水,處理不幹淨,肯定會連累高登,可現在看來,這分明是一個將校長勢力連根拔掉的機會。

  這樣的機會,哪怕是他明天就要退休了,他都得牢牢抓住。

  於是,他就暗示了一下屬於自己這邊的人,讓大家都配合下校長,他不是想要在周一的時候,讓大家一起去他的辦公室,當麵對質,讓高登跟他下不來台嗎?

  他就成全了他,隨便送給他更多的“觀眾”,讓他把這出戲唱得更大、更轟轟烈烈。

  現在這麽多人的到來,也正是雙方博弈之下的結果。

  可是,怎麽會有記者的到來?!

  高遠達並不記得會有記者的到來啊。

  高遠達的疑惑,幾乎是一模一樣地在校長心上生成。

  不過,看著對著鏡頭侃侃而談的楊崇山,校長突然覺得有記者,是好事。

  他不就是想要把事情鬧大一些,影響得更廣一些,這樣,他不就可以更加徹底地掃幹淨學校裏屬於高遠達的勢力了嗎?

  還有什麽比電視台采訪,更能擴大影響力的?

  想到這一點,再看看主動湊到了鏡頭麵前的楊崇山,校長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此刻,在他的心中,已經將電視台記者的到來,算成了楊崇山的“功勞”。

  “應該是他找的吧?”高登想了一下,指了指正在接受采訪的楊崇山,悄聲地回答了高遠達剛剛問怎麽回事的問題。

  高遠達十分肯定地否定了:“不是。”

  楊崇山根本沒有這方麵的人脈。

  “反正不是我找的。”高登隻能這麽說了。

  “不管誰找的,對我們來說,都是好事。”高遠達也不追究記者到底是怎麽來的了。

  聽到高遠達的這句話,雲裳對這位彌勒佛,倒是頗為有點刮目相看。

  就這位的眼界來看,校長跟楊崇山真的要感謝他的佛性,才能讓他們在這個學校蹦了這麽多年。

  隻可惜,最後還是作死作到了別人的麵前來。

  在校長的原本計劃中,是等大家一起來了之後,再當著所有人的麵,讓楊崇山與高登當麵對質,可現在電視台突然插了進來,計劃隻能略微調整。

  不過,大方向還是不變的。

  他示意了幾個心腹稍安勿躁後,就耐心等待電視台那邊的采訪結果了。

  這時候,楊崇山已經將泄題的事件經過描述得差不多了,正在做最後的總結陳詞:“你們說,連我們老師都得要半個小時才能做完的試卷,他一個初中生,竟然五分鍾就能做完。這可是一整張數學試卷啊,”一邊說著,楊崇山又隨著鏡頭,去將校長辦公室上那張雲裳做的滿分試卷拿了起來,展示在鏡頭裏,“你看看,五分鍾的時間,這就算是看題的時間都不夠吧。”接著,他就用痛心疾首的語氣說道,“這分明是高登老師將答案都直接給學生了。我教書這麽多年,從未遇到過這麽荒唐的事,堂堂人民教師,竟然聯合學生作弊,我、我、簡直是豈有此理!”

  作為一個數學老師,楊崇山的表現,已經算是非常不錯的了,至少語言組織能力、表情煽動能力、誇大事實的能力,都是有的。

  女記者聽得連連點頭,甚至還將楊崇山手裏的試卷拿了過去,更加貼近地展示在鏡頭裏麵。

  一邊展示,她一邊自己看了一眼那試卷,隨即對著鏡頭,公平公正地說道:“這樣一份試卷,以人的平均閱讀速度來看,五分鍾時間是怎麽都不夠的……”

  “不是五分鍾,是八分鍾!”一道清朗的少年聲音響起,插入到了女記者的報道裏。

  眾人尋聲看過去,見到了一個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少年。

  此少年,正是雲裳。

  她從高登的身後站了出來,揚聲打斷了女記者。

  “褚子言,你……”高登看到鏡頭轉到這邊來,出於老師對學生的保護意識,他就想要將人重新拉回到自己的身後去。

  但他才伸出手,雲裳卻避開了。

  非但避開了,她還迎著鏡頭走了過去。

  “褚子言!”高登叫了一聲,腳步一動,就想要上前把人拉回來。

  在這樣的場合裏,這麽多的成年人在,高登並不認為應該由一個小少年來出麵。

  可他才動,就被一直呆在他身邊的高遠達給拉住了。

  高登看過去,高遠達衝著他無聲地搖搖頭,示意他先往下看。

  “這位小同學是……”女記者不認識雲裳,露出了遲疑的神色。

  楊崇山搶著要介紹,“他就是那個……”

  “我叫褚子言,”雲裳可不稀罕楊崇山幫著介紹,再說了,讓這位介紹,估計也說不出來什麽好聽的話,“你手裏的那張試卷是我做的。”對女記者說了這句話之後,雲裳轉頭,正麵看向攝像機的鏡頭,一本正經、認認真真地說道,“楊老師剛剛說錯了,我不是五分鍾做完的,而是八分鍾。”

  褚子言長相不錯,是那種給人非常幹淨的少年形象,加上雲裳乖巧、微笑著的模樣,十分地引人好感,女記者都有一種被對方迷住的感覺。

  “小同學,可是你們的數學老師說了,連他都需要半個小時才能做完這張試卷呢。”雖然情感上對雲裳充滿好感,但女記者畢竟還記得自己的任務,麵對鏡頭,她溫和地說道。

  女記者對雲裳的態度實在是太溫柔了,溫柔得讓楊崇山皺了眉心,他張嘴欲言,想要揭穿雲裳的虛偽麵目,可目光一下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鏡頭,最後忍了下來。

  “姐姐,你錯了。”雲裳嘴巴很甜地對女記者說道。

  女記者的年紀,看上去三十多歲,被十五歲的小少年叫做姐姐,讓她的心中別提多舒服了,對雲裳說話的語氣更好了:“我怎麽錯了?”

  “這位數學老師,你給他半個小時的時間,他才做不完這張試卷呢。”

  女記者:“……”

  在場的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