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發現自己可以動了，邱坤林霄立馬就衝到了雲裳夜沐辰那邊。

  可等他到了，看著神色都不好的兩人，尤其是雲裳那一頭白發的時候，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秦磊突然對雲裳動手，他們根本反應不及，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秦磊的半邊腦袋都被雲裳砍了下來，而雲裳自己，則在這一番交手中，眨眼的功夫，就白了頭發。

  “我要殺了他！”狠狠地咬牙，邱坤轉身要朝著秦磊衝過去。

  “站住！”他才一動，就被夜沐辰嗬斥住了，“你不是他對手，不要白白送死。”

  “什麽叫白白送死？他半天腦袋都下來了，我就不信我……”邱坤一邊辯解一邊朝著秦磊看過去，然後他說話的聲音，在看到秦磊的模樣時候，戛然而止，再張口的時候，就變成了吃驚，“……這、怎麽可能？”

  夜沐辰聞言，尋聲看過去，神色也微微發愣。

  秦磊，剛剛他們明明都看得清清楚楚，看到他的腦袋被雲裳砍下了一半，可此刻，他竟然完好無損地站在那邊若不是脖子處的衣服，已經剛剛的交手被撕裂的痕跡還在，大家都要以為先前那一切莫不是自己眼花了。

  可是，若不是自己眼花，又該如何解釋秦磊現在的完好無損？

  秦磊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確認了它的完好無損，又摸了摸被震碎的喉嚨骨，也確認了它也恢複了之後，這才瞪著一雙怨恨的雙眼，惡狠狠地盯著雲裳。

  就在先前的那一刻，秦磊真以為自己要死掉了。

  他怕極了，也嚇慘了，而正是因為這份害怕，他此刻對雲裳的恨意也攀到了頂峰。

  “我念在你曾經從喪屍手下救我一命，對你百般示好，還想著在這個世界裏，以後一定要護著你的安慰，你呢？你他媽的竟然想要殺我，你竟然想要殺我！”秦磊臉色鐵青一片，他的胸膛因為憤怒而起伏不定，咬著後槽牙，他恨恨說道，“，你剛剛殺我一次，我們兩清了。你聽見沒有，從現在開始，我再也不欠你什麽了。”

  秦磊的聲音雲裳聽得很清楚，她很想回他的話，但她此刻根本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秘術的反噬，正在吞噬她的性命。

  若是之前健康的狀態，這秘術的後遺症再厲害，卻也不至於會傷及到雲裳的性命，沒有了心尖血，就跟普通人沒了心髒一樣，她活不下去了。

  雲裳緊閉著眼睛，她在計算秘術吞噬自己生命的速度，還有天道讓她離開的時間。

  算來算去，結果都似乎有點不樂觀：她大概會在天道帶她離開之前，先死翹翹。

  而若是自己死與離開之前，她的渡劫就宣告失敗了。

  因為是修士的原因，她死了，不能像是普通凡人那樣，進入輪回。

  所有修士的死亡，都是在天地之間徹底的消亡。

  可是，她怎麽能甘心自己就這樣死了？

  感應到了一道血脈相承的氣息接近，雲裳緊閉著的雙眼十分費力地，卻也隻能睜開了一條縫。

  小紅正站在她的視線範圍內。

  隻有活下去，才有再賭一次的希望。

  雲裳的目光落在了小紅身上，一動不動。

  小紅顫巍巍地望著雲裳，問夜沐辰：“她死了嗎？”

  夜沐辰沒說話。

  是個人都看得出來，雲裳的情況太不樂觀了。

  誰也沒想到，林霄突然開口說道：“小紅姑娘，你救救她。”

  小紅一愣：“我、我怎麽救？我救不了她。”

  “你可以。”林霄斬釘截鐵地說道。

  “真的可以嗎？”這一聲是三道聲音的重複，是夜沐辰邱坤林冉一起問的。

  “可以。”林霄再度斬釘截鐵地說道。

  “你胡說，”小紅反問道，“我都是她製造出來的，我怎麽知道救她？”

  小紅反問的話，聽上去，似乎非常有道理，但在場的人，都從她的說話語氣裏，聽出了一絲絲的心虛。

  這“心虛”讓大家的眼中都生出了一絲期待，邱坤說道：“小紅姑娘，我知道你有辦法的，你救救她吧，隻要你能救她，我以後什麽都聽你的。”

  “你說什麽呀？我、我聽不懂。”

  小紅否認的語氣越加明顯了。

  如果說剛才那句話隻是讓大家有種感覺，很縹緲地覺得小紅有辦法，那麽現在在她說出這句反駁的話之後，大家都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小紅可以救雲裳了。

  “小紅姑娘，算我求你了，你救救師父吧。”

  “救救她吧。”

  其他的人，也紛紛出聲了。

  “都說了，我不知道，我沒辦法……”小紅有些氣急敗壞，她使勁地跺腳，但見大家依舊是一副緊盯著她不放的模樣，她轉身就想要跑開，“我不離你們了……”

  驀然，一道目光鎖定在了小紅的身上，讓她抬起的腳步，像是被人按下了暫停鍵一樣，沒辦法再往前邁出一步。

  忍受著體內撕裂的反噬痛苦，雲裳緊盯著小紅。

  她聽明白了她的意思，知道她想溜，以往她怎麽任性，雲裳都可以容忍，但唯獨這次不行。

  她要活下去，現在小紅是唯一的機會了。

  盯著小紅，見她保持著背對自己的樣子，一動不動，雲裳聚集了全身最後的力氣，將手伸向了小紅。

  在她的手指頭碰到小紅的那一刻，小紅像是被火燒眉毛了一般地跳了起來，她離開了雲裳手指可觸碰到她的範圍後，才轉過了身子，綠豆小眼盯著雲裳，忽然大叫道：“我不要救你，我也想要活下去，我還沒活夠呢……嗚嗚嗚……你們這些大壞蛋，都要我去死，我不……我還沒活夠呢，我連男朋友都還沒有……”

  所有的人，全部愣住了。

  他們因為林霄的話，都猜到了小紅可以救雲裳，但卻怎麽也沒想到是要一命換一命。

  “小紅姑娘……”林霄艱難地說道，“……若是師父死了，你也活不了……”

  “你胡說，你騙我……”

  “小紅姑娘，”林霄大叫一聲，跪在了地上，“求你了。”

  “沒有這個紙人，你就活不下去了嗎？”秦磊在一邊看戲看了半天，終於看懂了，他慢慢地走了過去。

  夜沐辰等人嚴陣以待地盯著他。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好了。”秦磊突然出手，閃電般地就抓住了想要跑的小紅，將紙人捏在手裏，刹那就將紙人撕了。

  “不……”小紅不斷地掙紮著，想要躲開秦磊的手，但秦磊的等級太高了，根本不是現在的她可以反抗的，隻來得及說了一個字，她就被秦磊給撕成了兩半。

  其他的人，在他突然出手的時候就想要阻止，無奈都不是秦磊的對手，眼睜睜地看著他將小紅撕了，卻連動也不能動。

  將手裏被撕成兩半的紙人，在手裏看了又看，反複確認了一下它的身上終於沒有了先前那種明顯屬於活人的生氣後，秦磊才將紙人扔到了地上，望著恨意滔天地望著自己的人，他心情很好地暢快大笑：“你們放心，我不會放你們死的太……”

  攸地，秦磊的話，頓住了，他的雙瞳突然瞪大，看著氣息奄奄、眼見著就該要斷氣的雲裳，突然慢慢地站了起來。

  她的臉色依舊蒼白得跟透明似的，頭發也依舊是白的，但她的身上卻重新續起了新的生機，好像活過來了似的。

  雲裳神色黯淡地看了一眼被撕成兩半的小紅。

  小紅當初是她用自己的心頭血製造的，而她現在遭遇反噬，生命被吞噬，主要的原因就是自己的心頭血被耗盡一空了。所以想要活下去，唯一的希望就在小紅身上，隻要她歸還當初她的那一滴心頭血，她就還能活下去。

  歸還心頭血的辦法，其實有很多，小紅的死亡就是其中之一。

  感受到生命的流失暫停了下來，雲裳心中歎了一口氣。

  她並不怪小紅對她的見死不救，這個紙人，因為製造的過程中出了一些問題，她的個人意識非常強烈，強烈到其他的人紙人若為了讓主人活下去，會選擇前仆後繼地死而無怨無悔，但小紅卻不一樣，她會想要活下去，會有“自己”的這個概念。

  這個世界對人類或許是世界末日，但對才兩歲大的小紅來說，就是她的新世界，她想要活下去，無可厚非。

  隻是，她是她的心頭血，她死了，她也活不了，這是早就注定的因果，她擺脫不了，也無法擺脫。

  “你……你……”秦磊不甘心地上下打量了雲裳一眼，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他的目光一亮，唇角攀上了喜色，“你沒死，倒真好。“

  他原本恨雲裳想要殺他，所以才想殺了小紅，讓她去死。而現在發現她竟然沒有死，他的心中頓時有了其他的主意。

  死太簡單了，他要她生不如死，就跟他先前的室友一樣，哭著求著他讓他們死，他偏不讓。

  這個女人，他也要讓她嚐嚐那樣絕望而無助的滋味。

  這一刻，秦磊真是慶幸，幸虧雲裳還活著了。

  看著秦磊那一臉獰笑而扭曲的神色，雲裳心中冷冷一笑，麵上卻一副被秦磊惹怒的表情：“死算什麽？隻要不像是你這樣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喪屍，我寧願死……”

  雲裳的話，讓秦磊臉色大變，他想也不想地否認道：“你放屁，我不是喪屍，我是活人……”

  “果然。”雲裳心中明鏡似的，這個秦磊果然不承認自己是喪屍。

  早就一開始雲裳就發現了，秦磊將自己跟喪屍分得分開，再加上他身邊如今還環繞了這麽多的活人在，雲裳便有了秦磊大概還在自欺欺人地認為自己不是喪屍。而現在這麽稍一試探，就果然試探了出來。

  接下來，雲裳繼續刺激著秦磊，慢慢地讓秦磊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也讓秦磊漸漸地有了一個意識，一個雲裳似乎很害怕自己變成喪屍的想法。

  而這個想法一旦生成後，他果然就不負雲裳所望地，對雲裳出手了。

  他抓住了雲裳，讓喪屍在雲裳的身上製造了傷口。

  誰都知道，一旦被喪屍傷到，人隻會有兩個下場，一是喪屍化變成喪屍，另外一個則是變成異能者但又因為後者的概率太低了，所以幾乎所有人都默認了會喪屍傷害後隻有變成喪屍這一條路。

  看著不斷掙紮、臉色恐懼的雲裳，秦磊的心中高興極了：他先前原本還想了其他的辦法讓雲裳生不如死，但現在他卻覺得讓她變成喪屍簡直是太絕妙的主意了。

  看著被喪屍留下傷口後，軟軟地坐在地上的雲裳，秦磊似乎覺得還不夠，他又說道：“你不是瞧不起我吃人肉嗎？我告訴你，等你變成喪屍以後，我就把你這些朋友，一個一個地送到你麵前，讓你一個個地吃了他們……”

  “你！”雲裳望著秦磊，拳頭攥在了一起，似乎被秦磊的這個提議給嚇到了。

  如此模樣，當真是取悅了秦磊，他連忙吩咐人將夜沐辰等人重新綁起來，還好朋友一樣地跟雲裳商量，等她變成喪屍了，她先吃誰。

  從雲裳重新開始跟秦磊說話開始，夜沐辰等人就沒說話了，就連最愛說話的邱坤，都是沉默不語的。

  再看到雲裳被秦磊安排的喪屍留下傷口，他們依舊沒說話。

  這樣的情況，其實隻要秦磊稍微留意就該知道，這很異常。

  但他太自信了，他看著在他麵前毫無反抗能力的眾人，理所應當地認為這些人都是怕了自己，都是知道沒希望了，才絕望地不發一言。

  末世兩年來，他已經見過太多這樣的情況了。

  夜沐辰等人之所以都沒說話，是因為他們都知道雲裳不會變成喪屍。

  她是潛在異能者，這個他們都知道。

  而且他們都看得出來雲裳是故意在激怒秦磊，故意讓自己受傷……

  所以大家這才選擇了沉默。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雖然明知道這一切都是雲裳設計的，也明知道這一切應該都是按照她計劃的再走，但夜沐辰林霄邱坤等人的心中，總有一股不知覺的不安，似乎冥冥中，正有什麽不好的事情正在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