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決定好之後，徐家的人就用雲裳“剛巧”帶了一些回來的調配好的佐料，用了家裏的豆腐，做了一次所謂的“鹵豆腐”出來。

  雲裳給的佐料加下去不久，那香味簡直誘人得緊，別說隔壁的鄰居被驚動了，就連稍遠一點的村長家裏，也來人問了情況。

  聽說徐家在研製新的吃食，聞著那誘人的香味，便是吃過了晚飯的人，也情不自禁地吞咽口水。

  “他大嫂，你看這味道著實太香了，做出來之後，能不能拿點給我家小孫子嚐一嚐？”就有人抓住了徐母，打著給孫子嚐的名義，開始要了起來。

  “牛大姐，你說這東西要是我家做來吃的，給大家分，是本分，”徐氏耳根子軟，但徐母卻不是，她先禮後兵地說道，“就是這個東西啊，是我女婿家弄出來的，準備明日進縣城賣呢。你也知道我家女婿的情況，諒解諒解啊。”

  徐家那味道實在是太香了，臨近傍晚，吃了晚飯之後，村裏家家戶戶都空閑著，便三兩戶人家成群結隊地走了過來，現在在徐家家前，已經圍集了好幾十人了。

  而且還有越來越多的趨勢。

  徐家的門總共就那麽大一點，人多了，大家挨著就擠了，聽到牛大姐的話之後，有些人就露出了竊喜，他們慢慢地擠到了牛大姐的身側。

  而在聽到徐母的回絕後，大部分抱著“跟著嚐一嚐”想法的人，不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但聽到是秦強弄出來又是要賣銀子的，這些人紛紛又理解地點點頭。

  秦強被秦家淨身出戶的事，可是個了不得的大新聞，早就在徐家村秦家村，包括中間的小灣村傳得人盡皆知了。現在聽到是人家好不容易想出來的賺錢法子，村民們雖然不免有些失望，可大部分的人，還是理解地點點頭。

  但被叫做“牛大姐”顯然不是這大部分人中的一員，她繼續嘟囔地說道：“就給我小孫子嚐一點點都不行嗎？女婿咋了，苑茹也是我看著長大的。”頓了一頓，老太太理所應當地說道，“我小孫子就那麽小一個人，又吃不了你多少。”

  牛大姐這話，讓還沒死心的少部分人又露出了竊喜，他們緊緊地靠在牛大姐的身側，似乎生怕自己距離得遠了，就占不到這個便宜了。

  徐母一聲冷笑，這個牛大姐在村裏是出了名的愛占便宜，誰家有個什麽好事，跑得比誰都快，她也不是第一次被她這樣擠兌了。正要開口懟回去的時候，沒想到“牛大姐”靈機一動，她往前竄了幾步，正好站在了徐氏的麵前，一臉熱情洋溢地說道：“這不是我們的苑茹嗎？還記得牛大娘嗎？小的時候，牛大娘可是最心疼你的了，有什麽好吃的，可不都得給你留一點。你看你家這弄的啥吃食，這味道實在是太香了，我家小孫子非得要我給弄點回去，你看看要不要給大娘分一點啊，不用太多，夠我小孫子吃就行。”

  頓了一頓，大概是覺得徐氏肯定不會拒絕自己，牛大姐又補充了一句，“我老太婆聞著也香得很，大半輩子都好像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要是能讓我嚐一點，大娘可得好好感謝你，也不枉費大娘疼你一遭了。”

  站在徐氏身側的雲裳，在老太太剛擠過來的時候，就在觀察她的臉色，見到她果然露出了為難，雲裳就在心中歎了一口氣。

  在離開秦家的日子裏，徐氏雖然已經學會了拒絕，但那基本上都是在錢氏或老太太等人無理取鬧的前提下，現在眼前的牛大娘雖然擺明了是想占便宜，但人家卻是說的熱情而客氣，跟當時秦家的情況是不同的。

  牛大姐說完之後，就用眼巴巴的目光看著徐氏。

  “那、那等做好了，我……”為難了一陣的徐氏，一開口，果然就是要答應牛大娘的要求。

  眼見著她就要說出答應的話來，那邊徐母急得直跺腳，偏偏這麽多人看著，她不好打斷徐氏的話。畢竟徐氏都張口說給了，她還在這邊阻攔，以後還要在村裏做人不做？

  這孩子，從秦家吃了那麽大的虧回來，咋個還是這樣軟和的個性？這樣下去，這生意還做不做了？

  就徐母擔心得不得了的時候，一道清脆的聲音，脆生生地打斷了徐氏的話，卻是雲裳。

  她揚著腦袋，十分無辜天真地問道：“娘，這不是那天說我們一家蹭吃蹭喝，爹爹沒出息、娘是白眼狼的那位奶奶嗎？”

  徐氏：“……”

  牛大娘：“……”

  “你這孩子，胡說八道什麽，”牛大娘表情訕訕，衝著雲裳指著手指頭，就是一頓罵，“亂嚼舌根小心被雷……”

  “牛大娘！”徐氏臉色大變，怎麽能眼睜睜地看著牛大娘咒罵自己的女兒，猛然喝叫出聲，“請你自重。”

  被雲裳當眾指出自己曾經在背後說的話，牛大娘的臉色也不好，現在再被徐氏一個晚輩當眾給吼了出來，頓時就跳了腳：“你什麽態度！”

  “我蓮兒還這麽小，牛大娘就對她說出那樣的話，你於心何忍？！”徐氏原本想著隨便給些吃食，應付過去就好了，畢竟她才回到徐家村，不好得罪人，可牛大娘卻硬生生地觸了她的逆鱗，頓時麵子不麵子的問題，霎時就被徐氏拋在腦後，她還擊說道，“大娘剛剛說的從小心疼我，給我留吃的什麽的，隻怕是大娘年紀大了，記岔了，苑茹長到這麽大，從未吃過大娘家的任何東西。至於我們今晚上做的吃食，那是要拿來換銀子生存的，大娘不也說了我們一家在我娘家蹭吃蹭喝嗎？”

  要是條件允許，雲裳都想跳起來給徐氏一個麽麽噠了。

  這話，懟的，可已經相當有水準了。

  牛大娘表情訕訕，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你……我就是為我的小孫子要一點點吃的，跟一個小孩子，你至於這麽斤斤計較嗎？就吃一點點，難道還能耽誤你賺銀子了？”說著，牛大娘就覺得自己說得很有道理，不禁衝著周圍看著的人大聲問道，“大家說，是不是這個理？跟個小孩子還計較，徐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圍觀的村民，大部分都保持著沉默。

  大家都是一個村的，對於牛大娘的為人，所有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說是為了小孫子要的，保不準小孫子連味道都聞不到就能進了牛大娘的嘴這人的嘴饞跟貪便宜是一樣出名的。

  但總有那麽幾個人，也打著跟牛大娘相同的心思，現在又聽說徐家這吃食是要賣銀子的，反而越發讓他們想跟著牛大娘蹭點吃的心思堅定了。聽到牛大娘的問話後，仗著自己在人群裏，沒人能發現自己，當下就有好幾個人或是變聲或是故意遮住嘴巴，悶悶地從人群裏發出了響應牛大娘的聲音。

  “可不是嗎？”

  “給點小孩子吃，又吃不了你多少。”

  “連小孩子都不想給，嘖嘖。”

  “……”

  聽到這些響應自己的聲音，牛大娘眼中的得意都快要滿溢出來了，下巴略略往上一抬，眼睛斜視著徐氏，一副等著徐氏就範的模樣。

  這時，周氏笑眯眯地從屋裏走了出來，熱情地對著牛大娘說道：“大娘，我四妹跟四妹夫最近手頭緊，手裏唯一的銀子全部都花在這吃食上，就憑著換點銀子來周濟生活，連自家的孩子都吃不成，你給理解理解吧。”

  “你老人家要是實在心疼小孫子，你就掏錢給買一點就是了，我妹夫這吃食賣得可不貴。”陸氏跟著說道。

  “反正你也說了你小孫子吃不了多少，要不你買兩個銅板的回去給他嚐嚐？”徐母也站了出來。

  一聽說要給錢，牛大娘的臉色就變了：“就吃你一點點，怎麽還要給銀子？”

  “牛大娘這話就不對了。”陸氏反擊道，“我妹夫就做點小本生意，還指望這吃食來養家糊口，要是每個人都像是你這般來吃一點點，他這生意還做不做？我可沒聽說過這樣的道理。”

  “是這個道理。”

  人群裏慢慢地傳出去了支持陸氏話的聲音。

  牛大娘一時之間被弄得有些下不來台：“你這吃的哪裏能那麽金貴？就一點點，就要我兩個銅板，賺黑心錢小心……”

  聽著這牛大娘說著說著又要說出難聽的話，徐母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牛大姐，你說話注意點，看在一個村裏的，我不跟你計較，但並不表示我就好欺負了！你不是喜歡問大家嗎？那好啊，現在我就來問問大家夥，我這吃食明碼標價，怎麽就變成了賺黑心錢？你倒是給我解釋解釋。”

  牛大娘一時有些尷尬，勉強解釋道：“我、我就順嘴說說。”

  “順嘴說說就要詛咒別人嗎？”徐母一點也不讓步，“牛大姐家裏老大也在城裏做營生，那我能不能也順嘴說你家老大賺黑心錢？”

  “哎呀，我就順嘴說說，話趕話的，也沒注意，我家老大可沒賺什麽黑心錢，都是清清白白的。”

  “籲”牛大娘的話引起了大部分村民的噓聲。

  村裏的村民可大都上過牛家老大的當，去他雜貨鋪買東西，說是給村裏的人要便宜一些，最後卻在一次無意之間被大家發現，他給村裏的人反而要貴，而且還缺斤少兩的。

  那之後村裏的人隻要去縣城雜貨鋪，都要避開牛家的。

  被牛大娘知道後，還一個個地罵過，說大家不知好歹。

  可以說，現在徐母重新提起這個事情，頓時就引起了在場大部分人的共鳴，一個個紛紛都幫著徐家說話。

  牛大娘眼看著便宜占不成了，反而還惹來一身的臊，頓時縮了身子，灰溜溜地跑了。

  她前腳一走，陸氏就是一陣毫不留情的嗤笑，而這般雲裳則是一臉天真地拉了拉她的衣袖，問道：“三舅母，那幾位大叔不買嗎？”

  陸氏一愣，沒明白雲裳的話：“怎麽了蓮兒？”

  雲裳伸出手指頭，特別清楚地指了指四個人，這才脆生生地解釋道：“這幾位叔叔爺爺剛剛都幫那位奶奶說話的，應該也是想要我家吃食的。”

  哼，以為躲在人群裏起哄，老娘就不知道你是誰，雲裳小心眼地將先前起哄的幾個人都點了出來。

  陸氏稍微沉吟了一下，這才明白雲裳話裏的意思，她順著雲裳指的人看過去，見都是一些村裏出名的喜歡占便宜的人，心中冷笑一聲，麵上卻是熱情地叫出了四人的身份，問道：“你們也是想給自家的小孩子要一些嚐嚐嗎？要不也買兩個銅板的回去嚐嚐？”

  四人俱是神色一緊，隨便應付地說了一些話，就打算開溜。

  “哎呀，這味道實在是太饞人了，”這時，人群裏走出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婦女，她穿著粗布的衣衫，卻收拾得利落幹脆，她衝著一直沒開口說話的秦強問道，“徐家姑爺，你們這個好久才能做好啊，我得買一點來嚐嚐，這味道太香了，不吃我估計我今晚上是別想睡覺了。”

  秦強並不認識眼前的中年婦女，隻禮貌地回道：“大概還需要一刻左右。”

  “那可太好了，我現在口水都快流出來了，”中年婦女有些自來熟，笑聲爽朗一如她的人，“剛我還跟我自家男人說，要不是晚飯是我做的，又是我刷的碗，我都懷疑我沒吃晚飯了。”

  她這話，頓時激起了大家的一片笑聲。

  而在笑聲之後，聞著那愈發濃鬱的香味，在場不少的人都跟著吞了吞口水。

  終於又有人開口了：“我也買一點，這麽香的味道，不吃我也睡不著了。”

  這話仿佛是有傳染的魔力一般，人群裏接連著出現了好多聲音，都嚷著要買一些嚐嚐。

  徐家的人沒想到還會有這意外之喜，徐母趕緊張羅秦強跟徐氏去盯著東西，看好久能好，而她這邊則是將想要買的村民都迎到了家裏堂屋等待。

  徐家村算不得一個富裕的村子，但村民裏也有不少家有餘糧餘錢的，太貴的東西買不起，但拿出兩三個銅板來買點好吃的，還是有不少人可以做到。

  再加上他們此刻就在徐家院子裏，那第一次聞到的新奇吃食的香味，簡直勾人得緊，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走出來都說要買一點點嚐看看，原本有些猶豫的人，不知不覺地也動了心，跟著去了徐家的堂屋。

  等徐父徐母將人都請到堂屋等待的時候，一看最終的人數，也紛紛傻眼了。

  這人也太多了，他們做的鹵豆腐有限，一人半塊隻怕都不夠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