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裳往旁邊躲了躲，避開了白荷伸過來的手。

  白荷微笑的表情霎時滯住了，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雲裳。

  雲裳似乎是被她的表情嚇到了，朝著顧念成的方向躲了躲。

  那邊，司儀還等著顧念成過去講話，因為他的停頓，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顧念成的身上。而雲裳與他的距離極近，她的這番動靜雖然小，但若不能及時處理，隻怕所有的人都能注意到這邊的情況了。

  顧念成的眼中閃過了不耐煩，偏偏眾目睽睽之下，他不得發作，幹脆順了雲裳的意思，將她帶著一起走到了前方。

  顧念成站過來的時候，司儀順著讓出位置，方便他講話。

  講話的內容一早就核對過了，顧念成麵帶和煦的笑容，慢慢地說著歡迎致辭。

  “這裙子好大哦。”才說了一個開始，顧念成就感覺自己的袖口被人拉了拉，回頭便看到了雲裳一臉懵懂的模樣，指著她自己身上婚紗的腰部，展示給他看。

  婚紗原本做的是收腰的設計，便於顯示出新娘美好的腰際線條來，但這婚紗是白荷按照她的尺寸來做的。白荷不胖，但雲裳顧悅這個身體，實在太瘦了，這原本穿在白荷身上顯得腰細人纖的婚紗，穿在雲裳的身上，足足大了一號，乍一眼看上去似乎沒什麽，但若注意就會發現其中的不和諧。

  雲裳靠得顧念成極近，她說話時也沒壓低聲音，通過傳聲話筒擴展出來，宴會廳裏，每個人都清清楚楚地聽到了她的聲音。

  最開始大家都沒明白她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但她特別直白地伸手指著自己的腰，還把多餘的婚紗拉了起來，這下，是個人都明白她的意思了。

  正是因為明白了，大家頓時麵麵相覷。

  顧家可是世家，娶媳婦這麽大的事情，而且還是未來的繼承人的媳婦，定製的婚紗竟然不合身，這簡直天方夜譚一樣的事實，頓時讓在場的人都嘩然了起來。

  顧念成也沉下了臉色，但他卻沒有怪罪白荷的意思，而是背對著眾人，在大家看不到的角度裏不悅地瞪了雲裳一眼。

  “你為什麽瞪我？”顧念成剛瞪了雲裳一眼，就聽到雲裳這麽問了一句。

  顧念成：“！！！”

  “我哪有瞪你？”顧念成反彈性地反問了回去，見雲裳似乎要繼續說下去的模樣，他趕緊故技重施，露出溫柔的樣子來，柔聲說道，“乖，別鬧，再鬧我就要生氣了。”

  通常隻要他說出這句話，哪怕顧悅吵鬧著想要去看機甲，他都能給她安撫下來。

  雲裳一如顧念成意料的那般露出了喜歡的神色，而見她終於緩和了下來，顧念成心中鬆了一口氣，正打算轉頭去說些什麽話繞開關於婚紗不合身的話題的時候，他的耳畔又清清楚楚地傳來了雲裳的聲音：“我乖我聽話，那我可以穿我自己的衣服嗎？”

  顧念成剛心道一聲不妙，他還沒張口，卻先一步被白荷搶了話，白荷的語氣裏帶了明顯的不耐煩：“這就是你的衣服……”

  雲裳似乎被白荷不愉的語氣嚇了一跳，縮了縮肩膀，眼中含淚，委屈地說道：“白荷姐姐，不是你給我說的這是你的衣服嗎？”

  白荷沒料到雲裳會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出這話來，她一時氣急，質問一樣地脫口而出：“你胡說什麽？我什麽時候說過這樣的……”

  “嗚嗚嗚……”白荷的話還沒說完，雲裳就哇嗚一聲哭了出來，“……明明就是你說的，就是你說的……”

  雲裳這一哭，整個場麵頓時有些失控起來，賓客的喧嘩聲越來越大，顧家的人一個個臉色黑如墨汁，但顧四海沒動，顧家的其他人，便是再著急，不敢也不能上前去解圍。

  何慧也隻能一個勁地給顧念成使眼色，希望他趕緊擺平傻子

  顧欣顧沒有其他顧家人那麽多的忌諱，他們雙雙不約而同地看向顧念修，見顧念修衝著他們微微搖頭後，兩人也按捺了上前的念頭。

  眼見著台上顧念成開始輕聲安慰雲裳去了，顧四海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些，不動神色地環視了一圈周圍的人，他這才對著被安頓在主桌的羅亞路老的人，苦澀著表情，歎了一口氣，說了一句“見笑了”。

  這做派看上去，仿佛台上的雲裳無理取鬧似的。

  不過，在座的無人不知顧悅傻子的名聲，顧四海這麽一番做派後，反而讓旁人生出了一些同情的心裏，漸漸地，剛還在疑惑為何新娘婚紗不合身的人，紛紛轉變了心思，變成了對顧家、尤其是顧念成的同情。

  唉，娶了個傻子，可不就得惹來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嗎？

  “好了好了，你不是一直想要嫁給我嗎？你再哭鬧下去，可就不能嫁給我了……”顧念成麵色柔和地安慰雲裳，心中卻是一片怒火衝天：這個傻子，簡直丟光了他的臉，等這裏結束，看他怎麽收拾她。

  雲裳大概能猜到顧念成的心裏，假哭了一陣後，慢慢地停下了抽噎，似乎是被顧念成給安撫住了。

  安撫住雲裳後，顧念成重新繼續講話，比起最開始準備的“演講稿”，這一次話裏他增加了一些對雲裳“病情”的描述，並將雲裳剛剛的行為解讀為：看到太多的人，有些緊張。

  “好看嗎？”

  就在顧念成說得起勁的時候，一聲突兀的女聲插進了他的話裏，那聲音幾乎響徹了整個宴會大廳，讓所有的人不由地都愣住了。

  “好看。”隨著剛剛那問話女聲的聲音落下，一個清脆的少女聲音跟著響起來，她似乎是在回答那問話女聲的問題，“特別好看，穿在白荷姐姐身上，最好看了。”

  兩句對話，不過兩三秒的時間，但也足夠熟悉這兩個聲音的人，比如顧念成，分辨出兩人的身份。

  是白荷跟顧悅的對話。

  對話內容雖然不多，但早知道“真相”的顧念成卻刹那就知道了她們在說些什麽。

  他知道不能再繼續放下去，可這錄音是哪裏來的，怎麽被放出來的，顧念成一頭霧水，有心想要阻止，一時半會卻也想不到什麽辦法，隻能在心中慶幸這隻是一段錄音。

  可他的慶幸大概持續了不到兩秒的時間，因為他發現宴會廳的人突然對著他的方向指指點點，福至心靈下，顧念成猛地一轉身，果然看到了他背後原本拿來播放一些他跟顧悅溫馨畫麵的顯示屏裏，正在播放著一段他沒見過卻不陌生的視頻。

  而就在他轉頭的那一瞬間，他的耳畔傳來了白荷笑得得意的聲音：“當然好看了，這衣服可是為我量身定製的。”

  然後，他就看到了屏幕裏，那此刻正穿在雲裳身上的婚紗正穿在了白荷的身上。

  而眾人也看得清清楚楚，在雲裳身上略顯偏大的衣服，在白荷身上果然熨帖適合，說不是為她量身定製的，都沒人相信。

  現場，頓時再一次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