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醒悟了，也開始後悔了。

  但她的後悔，卻不止步在此。

  後麵的許多日子，四姑娘跟在雲裳的身邊，得了雲裳的指導與培養，她一天天地變得越來越不一樣。這種不一樣，尤其是在跟五姑娘同在場的時候，特別強烈，特別明顯，就像是鄉下沒見識的小丫頭對上千金大小姐一般。

  這還不是讓張氏最眼紅的。

  她最眼紅的，還是不管是去參加貴夫人們的宴會，還是宮宴，雲裳總是會將四姑娘帶在身邊，原本四姑娘就被她教養得極好，再見了那麽多的“世麵”，又常常在眾人麵前露臉，京師的勳貴夫人們，漸漸地，竟然隻知道南宮家有一位四小姐，而不知五小姐了。

  而且，同樣都是庶出，李氏的身份尚不如她，可因為雲裳表明了態度的喜愛，大家竟然從此就將四姑娘當做了嫡枝小姐。

  這如何讓張氏能忍？

  可是，她又能做什麽？

  不過短短半年的時間，張氏終於受不了了，她找到了雲裳，主動表示要把三少爺五姑娘的教養之權交給雲裳。

  去之前，張氏還記得雲裳先前惦記她一雙兒女教養權的事，自以為隻要自己提出後，十拿九穩，卻不想雲裳連她的話都沒聽完，就將她轟出了門。

  那時，她才明白，人家根本就不稀罕她那一雙兒女的教養之權。

  隻可惜，她明白得太遲了。

  後來，張氏也想了無數的辦法去討好雲裳，卻一點用處沒用，這樣的次數一多起來，她的心態就開始失衡，悔意漸漸地衍生成了恨意。

  但，即便是恨到最深的時候，她也再不敢挑戰雲裳的權威，隻能在心中暗搓搓地安慰自己，沒看到蕭冷玉拿到南宮的教養之權後，也逐漸開始不聞不問了嗎？她的兒女留在自己身邊，至少可以得到更多的關愛。

  三個月的禁足一過，林苑白恢複自由，就重新打上了奪回南宮撫養的主意。

  隻可惜，她在府裏唯一可以依仗的人隻有南宮澤，便想著法子讓南宮澤幫自己討回。

  南宮澤因為這事，在雲裳那邊吃了不少的軟釘子，最後一次，鬧得太大，甚至連皇宮都驚動了。

  “偷竊”畢竟是個難聽的名聲，皇宮那位照顧尚書令的麵子，隻叫了尚書令與南宮澤進宮斥責一番。

  兩人回家後，因為南宮澤的力保，林苑白並未被休棄趕出府，但又再次被下了禁足令。

  這一次禁足後，林苑白總算是消停了，不敢在覬覦南宮的教養之權，隻想著辦法想要讓雲裳厭惡南宮，也多番指使南宮睿在雲裳的麵前各種挑撥離間。

  當著南宮睿的麵，雲裳扮演了一個溺愛兒子如命的角色，有求必應，有挑撥比對南宮表示不滿，每次都滿口答應南宮睿一定會好好教訓南宮。

  幾次三番後，林苑白雖然一直未能見到南宮，但聽來的消息都是雲裳對他怎麽無視，連西席都不曾為到了讀書年紀的南宮找一位，她的心中總算是舒坦了不少。

  再過不久，她就壓根不時間再去管南宮的事情了，因為她發現南宮睿最近的狀態不太對。

  她已經有很多次發現改在念書的時候，南宮睿偷跑了出來玩耍，功課也讓自己身邊的小廝幫著做。

  林苑白心急如焚，但偏偏現如今在南宮睿身邊，全部都是雲裳換的新人，她又才犯事不久，不敢太明目張膽地與南宮睿接觸，隻能安慰自己，現在南宮睿還小，不怕。

  等了兩年左右的時間，在林苑白確信自己已經收買到了南宮睿身邊的書童小廝後，她與南宮睿的接觸，才慢慢恢複到了以前的水準。

  此刻南宮睿已經八歲接近九歲了，可他的玩樂之心比起以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私底下，林苑白說了南宮睿許多次，但南宮睿每次當麵都答應得好好的，轉頭卻是該怎麽玩就怎麽玩，一旦她說得多了，他還開始避著她，不見她了。

  無奈，林苑白不敢再逼著南宮睿，隻盼著等他進入國子監後，能受到約束。

  卻不想，南宮睿到了年紀，隻去了國子監一天，就再也不去，最讓她難以接受的是，蕭冷玉竟然同意了南宮睿就在府裏學習的要求。

  這可如何使得？

  作為一個望子成龍的母親，林苑白又尋找了無數的機會，軟硬皆施，讓南宮睿一定要去國子監上學。沒想到這一次，那個一向對她言聽計從的孩子，不但不聽她的勸，竟然還反過來指責她不如蕭冷玉對她好，甚至還懷疑她以前說她才是他親生母親的事情是在騙他。

  兩人原本一向和諧親密的關係，在一次次的不同意見中，逐漸有了裂縫。

  聽到下人稟報，得知林苑白與南宮睿又吵了一架後，雲裳會心一笑，不置可否。

  上一世，林苑白讓她充當了那個“惡人”的角色，這一世，角色顛倒，她倒要看看這對母子還能不能像是上一世那樣親密無間。

  因為心情好，雲裳決定給這兩位添把火。

  刻意安排人在林苑白的麵前談論起南宮睿的不成器，話裏話外之間，長籲短歎都是因為這事蕭冷玉不知情。若是她知道南宮睿原來如此不思進取，必然不會坐視不理，說不定連南宮睿不去國子監的事，也不會再答應。

  這麽一番話聽下來，林苑白頓時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

  是啊，蕭冷玉再寵溺南宮睿，也定然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不成器。

  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林苑白找上了雲裳。

  然而，她的第一次“告狀”非常不成功。

  不管林苑白說什麽，雲裳根本不相信，隻說自己的孩子自己了解，可聽話了，絕對不可能當麵一套背麵一套，也絕對不可能欺騙自己，反過來還質問林苑白如此汙蔑南宮睿到底有何居心！

  林苑白這輩子都沒這麽憋屈過，如果可以，她都想讓雲裳叫來南宮睿院子裏的人當麵對質了。

  可是，她偏偏又不能那樣做。

  南宮睿院子裏的那些人，她花了幾年的時間，好不容易才如數收買了，若是真讓雲裳當麵對質了，必然會像當年的“竹林”一樣，又被全部換過。

  現在，她與南宮睿之間，本就敏感，若自己的人再被換下去，她無法安心。

  不能對質，林苑白隻好繼續跟雲裳擺事實講道理，試圖將自己的“善意”表達給對方。

  或許是自己的誠意終於起了作用，林苑白發現雲裳的臉色漸漸沒有了一開始的抵觸，似乎開始認真思考起自己的話來。

  眼中一亮，就在林苑白打算再接再厲一鼓作氣的時候，她做夢也想不到的是，雲裳竟然命人去叫南宮睿來，要跟她當麵問話。

  聽著雲裳吩咐人的話，林苑白簡直肝膽俱裂，現在南宮睿本就對她開始不滿，要是知道她還來了雲裳這邊“告狀”，那還了得？

  林苑白當場驚得跳了起來，一個勁地說不用不用，但雲裳根本不聽她的，執意要叫了南宮睿過來問話。

  眼見著南宮睿就要被叫來，林苑白再也坐不住，站起身來就要告辭。

  事到如今，雲裳如何會讓她走，冷了臉色就問她為何不敢麵對南宮睿。

  林苑白如何敢說真話，隻能打落牙齒肚子吞，硬生生地認下雲裳說她挑撥離間的猜測。

  然後，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