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攘外必先安內
作者:浮沉仙人      更新:2020-04-20 05:45      字數:4376
  司馬元明銳地感覺到此物背後似牽扯到大人物、大勢力絕非浮黎內部諸脈勢力那般簡單。

  他微微眯眼,如果他所料不錯的話,極有可能是太虛天洞在明知無法獲得仙丹的前提下,索性順水推舟、賣個人情給其父司馬乾。當然,這是以‘君子之心’來看待太虛天洞。

  若是以小人之心來看待,則是太虛天洞或許察覺出了仙丹上的詭異陰謀,不僅沒有搶奪的意思,反而避之如蛇蠍,將這個燙手山芋扔給司馬乾,以躲避某種驚天算計。

  司馬元心中暗忖,心中不免有些疑惑,在蓮花秘境時,仙丹出世曾經引來諸多窺探與覬覦,甚至還有魔尊飄渺、神庭宮主以及道尊的強勢出手,意欲奪取仙丹,可為何待司馬元飛入上界後,這些曾經預想到的阻截、搶奪、爭鬥乃至廝殺並未來到,反而有些風平浪靜。

  他心中沉吟,莫非他們還不知道仙丹已經來到靈神域?

  他暗中搖頭,即便他人不知,神庭必然知曉,還有魔窟也知道。

  另外,清虛老道所在的清霄靈崖也知道,地藏所在娑婆世界也知道,浮黎仙山也知道。

  司馬元心中一沉,靈神域九大至尊勢力至少有五位知道仙丹行蹤,可至今未曾聞聽任何啟戰、搶奪音訊。

  司馬元臉上有些陰晴不定,他們究竟是怎麽想的?

  莫非仙丹沒那麽重要?還是沒有準備好?

  他眼光一閃,如果這些都不是,那是什麽?

  剩下的隻有一種可能,那便是在仙丹上施展算計之人來頭極大,大到連諸位道尊都不得不避如蛇蠍。

  在整個靈神域中,又有何等存在能有如此威懾?

  答案已然呼之欲出了!

  “少主?”一聲呼喚將他驚醒。

  司馬元回神,抬眼看向張智簡。

  對方疑惑地道:“可是有何不妥?”

  司馬元不動聲色,緩緩搖頭道:“無礙”。

  張智簡並未存疑,問道:“不知少主接下來所欲何事?”

  司馬元抬首看向太清宮方向,目光幽微,閃爍不已。

  少頃,他輕聲問道:“那事兒探聽的如何了?”

  司馬元授予張智簡神幽大洞天大供奉之時,便給其下達過一道隱晦的密令:探查浮黎仙山上下!

  其目的自然是搜尋某人。

  張智簡目光複雜,神色抑鬱,聲音低沉地道:“不瞞少主,自家主失蹤後我一刻也不曾停止搜尋,但數百年來仍然杳無音訊,仿若憑空蒸發了。”

  他苦澀地道:“其實在少主歸來之前,老奴便將浮黎上下翻了數遍了,卻依舊毫無所得。”

  司馬元默然無語。

  他抬首眺望,目光深邃而無垠,似能透過重重洞天阻隔直抵外界成百上千座巨峰,尤其是那座層巒疊嶂的浮空山脈。

  他的目光徒然銳利,聲音低沉,緩緩地道:“他就在浮黎,我能感受得到!”

  張智簡渾身一震,聲音微顫地道:“少主莫非能夠感知到家主所在?”

  司馬元能感知到司馬乾所在!

  此事他從未告訴他人,即便是張智簡也是今日得知。

  他初始皺眉,隨即瞳孔脹大,似不敢置信,繼而眼露恍然。

  是了,少主血脈超乎前代,冠帶古今,乃是驚動神幽大洞天之靈存在,自然能感知到所有司馬氏血裔。

  而家主與少主最親,毋庸置疑能察知其下落。

  張智簡神色激動地道:“少主更待何時,速速將家主救出!”

  話音未落,他身上便竄起一道光芒,如天威般煌煌浩蕩。

  整個神幽大洞天都被震懾。

  司馬元心中大震,半步道尊!

  張智簡竟然是半步道尊!

  他隨即釋然,既能為道尊掌持諸奴,實力又豈會差到哪兒去。

  他連忙叫住張智簡,“張老且慢!”

  張智簡氣勢正隆,以前不知司馬乾下落也就是罷了,而今既知其下落自是片刻都不願浪費,正欲裹挾雷

  霆之勢將其救出。

  然而忽聽司馬元一聲叫喚,他驟然騰起的身影停駐在空,滿是焦急與皺眉地看來,“少主?”

  司馬元呼出口氣,行至其身側,沉聲道:“張老稍安勿躁,營救家父之事還需從長計議,不急於一時。”

  張智簡皺眉,看向司馬元時有些不悅,“少主這是何意,莫非.....。”

  司馬元擺了擺手,苦笑道:“非是小子不願將家父救出,實乃心有餘而力不足。”

  張智簡以為司馬元指的是其實力尚未臻至靈神巔峰,無法抗衡對方,故而怯戰不行。

  他神色漸漸沉凝,肅容沉聲道:“少主當知,自你接替司馬氏族長之位起,不僅享有司馬氏族上下供奉、尊崇以及全族資源的加持,還有司馬氏列位祖宗神靈的庇佑。”

  他眼神漸漸趨近危險,沉聲道:“少主在享受這些供奉之際,還要承擔為司馬氏族趨利避害、化災劫難,將家族利益置於個人危亡之上,更要不顧一切地護持、營救、保障任何一位司馬氏族的安全與利益!”

  司馬元無奈地道:“張老誤會了,非是司馬不願立即將家父救回,而是據我感知家父雖在浮黎仙山之內,但其具體方位則極為模糊,難以探查仔細。”

  張智簡沉聲道:“少主是說家主被人困在洞天之內?”

  司馬元聞言肅然,深深吐出一口濁氣,目光深沉,緩緩言道:“不一定就是洞天,也有可能是其他小世界或者大秘境。”

  張智簡臉色一沉,言道:“難怪老奴搜尋多年卻絲毫線索都未曾找到,或許家主乃是被山中某個強人困住,一直無法脫困。”

  見其意欲再次震怒,司馬元連忙止住,言道:“張老且勿衝動,此事你我還需仔細籌謀一番。”

  張智簡怒氣緩緩平息,看了司馬元後,沉聲問道:“少主可有何良策?”

  司馬元吐出一口濁氣,抬眼看向洞天之外,眯眼緩聲道:“方才洞天內的變故張老可看出其中究竟?”

  張智簡皺眉少許,似有陰鬱,忿聲道:“一群窩裏橫的卵蛋,隻知爭權奪利,但全然不顧山門穩固,真是枉為諸位洞天之主。”

  司馬元苦笑,隨即正色道:“張老此言差矣,須知攘外必先安內,意欲外霸靈神,必先內聖太清。我浮黎六洞一宮勢力分布不均,數萬年以來實力更是此消彼長,內耗之日永無盡頭。照此勢頭下去,不出數千年,我浮黎仙山的整體實力將再次下降一個台階,再無領袖靈神諸域之日。”

  他語氣一頓,目光鄭重,沉聲言道:“甚至跌出九大至尊巨頭也不是沒有可能”。

  此話怕是危言聳聽了,隻要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山主一日不曾墮境,浮黎仙山九大至尊勢力的名頭就一日不會被取代。

  張智簡、司馬元自然知道這些,但他知道司馬元言外之意,倘若六洞一宮再這般內耗下去,日後即便至尊名頭不墮,但勢力必然大範圍縮減,整體實力下滑,獨有山主一人支撐,恐有有名無實之嫌。

  屆時,一旦其餘八家有兩到三家聯合,糾纏住山主,或許浮黎便真的會被除名。

  張智簡無奈地道:“少主此話理應跟那幾位洞主說,老奴同樣痛心疾首,但人微言輕,必然無濟於事啊。”

  司馬元擺了擺手,看著張智簡正色道:“司馬知道張老對諸位洞主互相攻訐頗有微詞,但司馬之意在於既然我浮黎內部已然成為一團亂麻,與其勸誡諸位洞主化幹戈為玉帛,不如反其道而行之,行那革故鼎新之舉。”

  張智簡聞言一怔,繼而皺眉沉思,“少主之意,莫非是要更換諸位洞主,行那合縱連橫之計?”

  司馬元笑而不語,不置可否。

  合縱連橫?此舉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

  他既要行那革故鼎新之舉,自然不僅僅隻是更換掉幾個洞主那般簡單。

  張智簡見司馬元暫時未曾相告,當即皺眉言道:“少主切勿衝動,我等還是先將家主營救出來再說,至於合縱連橫之計以少主而今的實力,還是稍顯勢單力薄,此事不可介於太深!

  先前司馬元從開始的聯手酈瑤、盧希夷,對抗蕭逸齋、陳景清之舉他自然看在眼裏,但隨後皇甫道神臨陣倒戈,重傷蕭逸齋,使得戰局分成三大陣營,著實令暗中窺伺的張智簡有些驚愕。及至司馬元‘招徠’了酈瑤,與盧希夷結盟之後,張智簡自覺已然看出少主謀劃了。

  其赫然乃是連弱攻強,分而化之。拉攏酈瑤、盧希夷,離間皇甫道神、蕭逸齋,使得自家神幽大洞天坐收漁翁之際。

  初始他還有些振奮,畢竟拋開其他不管,單單少主這番攻心計就值得玩味,更勿論還有借力打力之意。如此堪稱智謀大家之舉可比那些傻乎乎往上衝的魯莽舉動要明智許多。

  而這無疑表明自家少主的手段之高,城府之深。

  他心中還有些欣慰,少主與家主果然是一脈相承,甚至還有些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之意。

  但接下來的變故卻令張智簡再次心底一沉,原來時陳景清雖與蕭逸齋反目,司馬元離間成功,但蕭逸齋卻並未元氣大傷,看似錯失左膀右臂,又被太清宮主皇甫道神針鋒相對,但其本身並無任何損傷。

  甚至張智簡還有些憂慮,少主今日出盡風頭,即使將靈瑤洞主、希夷洞主拉入自家陣營,但卻將自己暴露於風口浪尖,這對於而今不過靈神後期的少主而言,無異於將自家置於火上烤,屆時不僅少主自身將迎來其餘洞主最猛烈的攻訐乃至爭鬥,甚至整個神幽大洞天都將再次陷於四麵楚歌之境地。

  畢竟,蕭逸齋一脈可非同小可啊。

  更勿論還有那位似是友盟實乃豺狼虎豹的太清宮主在一旁虎視眈眈。

  他暗自歎息,少主到底還是年輕氣盛,出世未深,不知貿然介於兩虎相爭的凶險與殺機。

  暫且不提張智簡心頭的複雜思緒,但說司馬元聽聞其話語之後,輕輕一笑,籠袖向後一甩,傲然而立,目光深沉,斂笑之後,緩緩言道:“張老真以為小子真是那種不知輕重之人?”

  張智簡輕哦一聲,他聞言精神一振,“莫非少主還布有某種暗手不成?”

  司馬元擺手笑道:“暗手倒沒有,仇敵倒是樹立了不少。”

  張智簡有些無奈。

  司馬元笑意一斂,目光幽深,緩緩言道:“今次我雖與諸位洞主初次接洽,但諸洞之間的利益關係我已然爛熟於心,就像張老親眼所見,先前數番意外變故正是我基於諸洞關係做出試探。

  其中,靈瑤洞主對我卻是格外親切,希夷洞主更是意欲將後事托付於我,不提兩方誠意究竟有多重,但隻這番舉動便可讓我立足於浮黎,甚至日後重返太清宮也指日可待。”

  張智簡皺眉不語,沉默少許後,問道:“敢問少主,這與我營救家主之事有何關係?”

  司馬元看了他一眼,緩緩言道:“浮黎仙山六洞一宮,有兩方親善於我,那麽家父在其洞天的可能便大大降低,也就是說,若真有人將家父強行拘禁在某個洞天或者秘境之內,那必然是剩餘三洞一宮。”

  張智簡皺眉道:“如此判定似乎頗為武斷,少主又怎知不是煙霧彈,作那欲蓋彌彰之舉?”

  司馬元輕輕頷首:“不錯,這也並非沒有可能,所以這隻是小子的一次試探。”

  張智簡眼神稍顯緩和,言道:“打草驚蛇?”

  司馬元頷首:“與其瞎貓碰耗子,滿浮黎的找,不如尋點抽線,先撕開一個口子再說,總比亂打一通強。”

  張智簡頷首道:“少主既然早有謀劃,何不告訴老奴,讓老奴分憂一二。”

  司馬元搖頭道:“方才說了,這不過是個試探罷了,至於酈瑤洞主、盧洞主是否真心結盟,蕭逸齋、皇甫宮主之間恩怨就是蓄積到某種地步,你我都一無所知。”

  張智簡輕輕頷首,沉吟少許後,問道:“少主接下來意欲為何?”

  司馬元抬手輕輕一撫,似要拂去眼前迷障,洞天之內霎時風煙俱淨,諸多鬥法後的劫波當即偃旗息鼓,歸於安寧。

  他目光平靜,負手而立,輕聲自語地道:“既要攘外,自然是先安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