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喚醒,表明心跡!
作者:浮沉仙人      更新:2020-04-20 05:45      字數:4914
  凡間,紫霄派,紫霄隱峰。

  自十年前,掌門渡劫之後便一直隱居此處。

  不過整個紫霄不知道的是,隱峰之內除了掌門真人鍾靈韻外,還有老祖司馬元。

  十年前,鍾靈韻渡劫成功,晉升偽神境,一舉登頂整個人世間最頂峰,俯瞰千秋萬代。

  而在這十年間,副掌門秦馨掌執宗門、駕馭各方的手段也越發的嫻熟,直至而今的遊刃有餘,得心應手。

  而且外人有所不知的是,隨著副掌門秦馨掌控四方愈發的嫻熟,其修為也隨之突飛猛進,一日千裏。

  似乎越往後期,其修為增長的便愈發之快。

  據紫霄大殿傳出的隱晦消息,副掌門而今早在二十年前便臻至半步元嬰之境。

  而今觀之,深不可測!

  宗門上下聞之齊齊倒吸口氣,區區百餘年時間便臻至元嬰真境,如此恐怖的修煉速度比之掌門真人都有過之而無不及,堪稱妖孽!

  不過隨後他們便振奮不已,而今掌門健在,副掌門修道天賦驚人,無不昭示著紫霄派日後定會更加的繁榮昌盛,長治久安。

  此乃紫霄之福,中原之福啊。

  或許,前任掌門嵇舒夜提出的‘千年大計’極有可能在下一任掌門身上實現也未嚐可知。

  不過這些宗門內隱秘傳聞自然不會傳到隱峰來。

  而今的隱峰氣氛頗為凝重。

  隻見有數人靜默佇立在隱峰峰巔之上,諸如邪神、鍾靈韻、菩靈與旃潭等人。

  隱峰峰巔不知何時建起一座亭子,高若三丈,簷角翹起,雕梁畫棟,尊貴卻不顯奢華。

  亭柱乃是北海千年沉海木煉製而成,青碧翠瓦更是取自南莽五嶽靈土燒製而成,就連地上鋪就的石板都是源自東荒紫川國聖山‘紫極峰’,更不用提梁上雕刻的小西天上等佛像梵文了,可謂是遍采四海五嶽,享盡世間之尊貴。

  而在亭子內,正坐著一位頹廢俊逸男子。

  男子披頭散發,衣袍陳舊,儼然至少數年未曾打理了。

  其腳下還有數以千計的酒葫蘆與瓶瓶罐罐,一股濃濃的酒氣向四周散開。

  此酒非是凡酒,而是由東荒北境聖泉國進貢的‘醉仙釀’,傳言此酒可醉倒仙人,卻是不知真假。

  但觀男子醉醺醺的模樣應是不假。

  亭外邪神漠然而立,目光平靜,神色平淡,似一點都不擔心。

  菩靈則不斷口誦佛號,似是輕聲呢喃著‘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不過若是仔細聽,便會發現這和尚嘴裏還不時蹦出一句‘自古情愛最傷人’、‘問世間情為何物,隻叫人穿腸破肚’之類,聽得旁側旃潭連翻白眼。

  在幾人前方,鍾靈韻最近,幾乎可以觸摸亭中男子。

  但鍾靈韻神色緘默,看著亭中男子頹廢、呆

  滯的模樣,她近乎肝腸寸斷。

  其臉上似有血痕隱沒,儼然非一日之功。

  少頃,一道輕微禦空聲傳來,眾人都沒回頭,唯有旃潭回頭瞥了一眼,正是紫霄副掌門秦馨。

  秦馨靠近之後,並未故作悲戚,隻是低眉斂目靠近,對著鍾靈韻斂衽一禮。

  鍾靈韻默默點頭,並未說話。

  亭中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司馬元。

  自從上界歸來後,司馬元便一直是這般失魂落魄模樣。

  將自己封閉在亭子內,一言不發,沉默寡言。

  十年如一日,從未開口說過一句。

  初始,隱峰峰巔不過一塊禿石,還是鍾靈韻調動四方靈材親自鑄就了這座亭子。

  當然,這其中自然免不了請菩靈、邪神出力施法煉製一些禁陣。

  起初不過是為了給司馬元遮風擋雨,後來擔心他心神大開,被邪魔所趁,遂加了佛門法文,以辟邪之用。

  這十年來,邪神、菩靈以及旃潭偶爾來看一次司馬元,見司馬元依舊這般頹廢後,便一言不發的走了。

  鍾靈韻不知到底在司馬元身上發生了什麽,她也從未問過,秦馨倒是問過菩靈人,他隻給出‘情傷’二字便不再提了。

  其實問他們,他們也不知道究竟啊。

  當時鬥法危急,隻看到司馬元與那妙華神後模糊說了幾句後,便是這般模樣了。

  當然,似乎他還被妙華神後俘虜了片刻。

  無人知道在這段時間,司馬元究竟發生了什麽。

  而他自從這般消沉、萎靡乃至是墮落之後,再沒開口說過一句話。

  隻是不停地喝酒,不停地喝。

  忽而,鍾靈韻微微轉首,看著邪神,暗中傳音道:“前輩可否告訴晚輩我師叔究竟發生了何事?”

  邪神看了她一眼,沉吟少許,緩緩言道:“司馬道友與我破境之後,遇見了承天妙華神後娘娘。”

  他語氣一頓,輕聲言道:“那位與貴派青秀仙子一模一樣”。

  青秀仙子名喚陳青琬,既是司馬元師姐,也是鍾靈韻師叔。

  鍾靈韻霎時瞳孔瞪大,氣息都有些不穩,眼中似有欣喜與激動之色,她急忙追問道:“我師叔可曾無恙?”

  邪神搖頭道:“那人雖與青秀仙子一模一樣,但不是她。”

  鍾靈韻顰眉,沉吟了少許後,言道:“前輩是說那人與我三師叔有瓜葛?”

  邪神看了眼司馬元後,猶豫了一下後,緩緩傳音道:“我懷疑青秀仙子乃是那人分魂!”

  鍾靈韻當即悚然,繼而僑臉一白,氣息都有些紊亂。

  旁側秦馨忽見掌門師姐出現異樣,當即將其扶住。

  秦馨隨即扶住鍾靈韻坐下,小臉有些焦急地問道:“師姐你沒事吧?”

  鍾靈韻則微微閉眼,似有眩暈,難以站

  立。

  隨即菩靈靠近,看了眼鍾靈韻後,虛誦佛號,言道:“她並無大礙,她隻有些累。”

  累?秦馨皺眉,師姐乃是半神存在,豈會累?

  菩靈看了眼亭中那道蕭索的背影,輕聲道:“你師姐是心累”。

  秦馨心中一緊,緊緊握住鍾靈韻的凝脂手腕,輕咬貝齒,滿是擔憂地道:“掌門師姐”。

  鍾靈韻眼簾微閉之後,輕輕吐出口濁氣,緩緩睜眼,對著秦馨一笑,柔聲道:“師姐沒事,不必擔心。”

  秦馨當即點頭,隨後陪了一番鍾靈韻後,忽然起身,向亭子走去。

  在邪神詫異,菩靈低眉,鍾靈韻驚呼之下,秦馨猛然向著亭子屏障狠狠一撞。

  啪地一聲,屏障便被她輕易撞破了。

  眾人有些驚愕,隨即隻見秦馨起身後,看著前麵的司馬元,臉上似有慍怒。

  這時,鍾靈韻艱難起身,心神虛弱地對著秦馨言道:“馨兒,不得對師叔無禮!”

  秦馨臉上本是有些遲疑與猶豫,但見鍾靈韻臉上慘白血色後,當即一咬牙一跺腳,板著臉對著司馬元言道:“師尊,你還要頹廢到何時?”

  此言一出,整個隱峰峰巔都陷入沉寂,鴉雀無聲。

  司馬元眼神微閉,似垂頭不語。

  鍾靈韻臉色再次一白,對著秦馨厲聲道:“馨兒你放肆!!”

  “怎麽跟師叔如此說話?趕快退出來!”

  秦馨神色倔強,堅決地道:“不,我不!”

  她轉首看著司馬元,認真地道:“師傅,徒兒不知道你遭遇了何種悲痛的事,但我知道您很傷心痛苦。”

  她語氣一頓,沉聲言道:“但徒兒隻想告訴你,師傅你不是隻為你一個人而活,你還有徒兒我,你還有掌門師姐,你還有紫霄派、神霄宗十萬徒子徒孫!”

  她一字一句地道:“而且,我們所有人的生死都與師尊你的喜怒哀樂息息相關!”

  “師尊你高興,徒兒便打心底裏高興,掌門師姐更是高興的語無倫次;師傅你不高興,徒兒也會戰戰兢兢,掌門師姐也會局促不安,心慌意亂;師尊你痛苦,徒兒也能感同身受,掌門師姐更會悲痛欲絕!師尊你的呼吸,關乎我們所有人,所有紫霄弟子!”

  她神色鄭重,話語沉重,氣氛更是格外凝重。

  唯有鍾靈韻泣不成聲,嗚咽不已。

  這些年,她自然清楚小師叔的經曆,更能感受到師叔心中埋藏的那份痛苦。

  甚至,每一次小師叔去三師叔陳青琬、師尊呂昭陽墳前,她都一清二楚。

  因為,每當師叔離開後,她都會默默地給那些隻聞其名不見人的師尊點上三根香。

  尤其是在三師叔去世後,師叔去劍峰上墳的次數就更多了。

  每一次看見師叔煢煢孑立的孤單

  落寞身影,她就肝腸寸斷,她比任何人都能體會小師叔心中的痛苦。

  因為,她也敬愛著三師叔啊。

  一直以來,她都是在師叔司馬元背後默默地支持著他。

  幫他看著劍峰,幫他看著紫霄派。

  也幫他看著三師叔陳青琬、師尊呂昭陽他們的墳墓。

  她想著,如果這輩子就這樣能為小師叔看著這些墳墓,一輩子默默地守候在小師叔背後,那該有多好啊。

  她有時自怨自艾,修為不夠,無法幫助小小師叔,助他殺敵、幫他擋災,助他渡過一次又一次劫難。

  所以,當孫伯宗拿出那枚玉佩時,她真正地心動了。

  她要努力修煉,爭取早日幫到小師叔。

  每一次,當小師叔那落寞悲痛的背影出現在劍峰時,她都會心如刀絞。

  而她也從最開始的尊敬,到後麵的敬愛,再到感同身受,再到孺慕,最後才是現在的默默守候。

  他對她而言,如父如夫。

  因為她愛慕著她的小師叔啊。

  過去積蓄一百多年的感情,仿若在今日開啟了一個小小的閥門。

  似有泉湧噴出。

  這一刻,鍾靈韻無聲流淚。

  亭中,司馬元背影一僵。

  沉默少許後,緩緩起身,繼而轉身看著眾人。

  秦馨轉怒為喜,心中喘喘,小臉上還強撐著憤憤不平地神色。

  邪神波瀾不驚,菩靈虛納佛號,神色放鬆地言道:“恭喜道友突破心障,再上一層樓。”

  司馬元輕輕頷首致意,隨即他輕輕一震,身上灰塵、汙垢以及臭味齊齊震掉、震散。

  同時都掉的還有那些蕭索、那些墮落、那些頹廢,還有那些墮落,似乎都隨之煙消雲散,化為烏有。

  一襲銀白色道袍披上,烏黑長發再次束縛。

  恍若昨日,絲毫未變。

  這一刻,司馬元再次歸來。

  隨即他看向近前的秦馨,嚇得小姑娘下意識地後退半步,隨即臉上露出羞紅之色。

  司馬元含笑點頭,猶豫了一下,抬手摸了摸秦馨的小腦袋。

  豈料這一動作,直接將秦馨嚇傻了。

  要知道,從拜入紫霄派後,師尊就從沒摸過她的頭了。

  繼而司馬元走進鍾靈韻,看著她臉上的血痕,淚水將以胸前的衣襟沾染了一遍又一遍。

  尤其是鍾靈韻心神之力,竟損耗絕大部分。

  這些,都是因為擔憂司馬元而寢食難安導致的啊。

  司馬元抬手,用大拇指輕輕擦拭掉鍾靈韻的淚水,目光中罕見露出心疼與憐惜,柔聲道:“傻丫頭,師叔沒事兒了。”

  鍾靈韻當即撲入司馬元懷中,竟然不敢不顧地哇哇大哭了起來。

  這時,邪神、菩靈以及旃潭等人極為自覺地遁走避開。

  最後默默離開的是秦馨,她

  不舍地看了眼師尊司馬元與師姐鍾靈韻後,方才悄然離去。

  鍾靈韻撲入司馬元懷中,破天荒地毫無顧忌地大哭。

  這一哭,好似要將往昔數十年的敬愛、委屈、心疼以及難受哭出來。

  她知道師叔身上背負了太多痛苦與仇恨,也承載了太多責任,她自己也為小師叔默默背負太多。

  但一直以來,小師叔誰都告訴,她也從來沒跟別人說過。

  以前她倒不覺得苦,可一看小師叔這般痛苦後,她才感到痛苦、彷徨與驚慌失措。

  因為,她離不開他啊。

  她心中藏有太多了話要跟司馬元說,比如關於師尊的仇恨、三師叔的一切過往,還有宗門內部大大小小的問題。

  她也有很多委屈,也有很多痛苦。

  當然,更多的是對小師叔的那份眷戀。

  太多,太多。

  但一切話語到了嘴邊,卻盡皆化為一句。

  鍾靈韻嗚嗚哭訴地道:“小師叔,你要是走了,韻兒怎麽辦啊。”

  “師叔,韻兒好害怕。”

  “爹走的那天,韻兒害怕。”

  “三師叔走的那天,韻兒也害怕。”

  “師叔,你說,你要是有個意外,你讓韻兒怎麽辦。”

  司馬元心中一震,看著懷中的鍾靈韻,平靜卻死寂地眼神中在劃過一絲痛苦之後,終於露出一絲神采。

  他目光溫柔,輕輕拍了拍懷中的鍾靈韻,聲音溫淳,柔聲道:“沒事了,小師叔沒事了。”

  他語氣平和,溫柔地言道:“放心,小師叔不會丟下你們不管的。”

  “師叔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完成呢,還要保護你們,還要救回你三師叔,還有很多很多事情。”

  他手中柔和的熒光籠罩鍾靈韻,輕聲言道:“睡吧,睡一覺就好。”

  懷中鍾靈韻不知何時,漸漸睡去。

  瓊鼻中似有輕輕的鼾聲響起。

  她的雙手死死地抓緊司馬元衣袍,拽都拽不開。

  仿若生怕司馬元突然就這般離開似的。

  司馬元就這樣一直抱著鍾靈韻。

  一直抱著。

  (本章完)